于是就这样开始交往,重年有了男朋友。
第二天,他们没有见面,但郑铭下班后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晚上有同事聚餐。她睡觉之前,又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她不困,便靠在床头看书。
他倒说:“重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她有点好笑,说:“我还不困,等会儿就睡。”
“那你早点睡觉吧。”
她听出来了他声音有点沙哑,便问:“郑铭,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说:“春节后来上班,同事们高兴就喝了一点。”
果然如此,她说:“你去喝点醒酒汤吧,家里有蜂蜜吗?如果有你冲一杯淡蜂蜜水喝就行了。”
他说有蜂蜜,她于是催他去喝蜂蜜水,电话也这样挂了。
重年听他的话,没有再看书,关灯睡觉了,
这一夜却睡得很好,早晨醒了,她赖了一会儿床,觉得肚子饿了才起来,刷牙洗脸后,去冰箱找了几片面包吃。萋萋和她约好了今天要见面,但是在下午。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她和郑铭的事,萋萋大约不放心,想当面和她说说。
上午的时候,她终于在MSN上碰见了双年,那边现在是晚上。视频里双年很明显瘦了,脸色不好。重年有点心疼,想着她一个人在那里,从去了还没回来过。
双年说:“病已经好了,瘦了才好看。”又说:“姐,你好像变漂亮了一点,肤色比以前更好了,白白嫩嫩连颗痘都没有,是不是和那个郑铭好上了?”调皮得眨着大眼睛望着她笑。
双年一旦缠上了,很难糊弄。重年知道她固执,只得老实交代了,还在她的追问下,讲了那天晚上吃饭的一些细节,后来差点被磨得都和盘托出了。
双年听得直摇头,竟然下了一句总结语:“你们真是两只乌龟,爬了八年才靠在了一起齐头并进,这要进同一个窝还要多久呀?”
前半句还好,后头就不正经了,重年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问起她下半年实习的事情。
双年讲了,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实习之前可能有机会回来一次,机票学校出。
重年高兴了起来,立即想着到时候要请假,和双年一起回趟家。
末了,要下线了,双年还是问了:“姐,你喜欢他吗?”
似乎身边亲近的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双年不比萋萋,她年轻也容易较真。重年思忖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放心,最后说:“应该喜欢吧,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这么多年真习惯了,要完全喜欢他并不难,
我们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时间。”
倒弄得双年直嚷嚷:“姐,你现在就想着嫁给他了?这才几天啊,虽然你们认识八年,可真正确定关系才三天不到好不好?不行,不行,我回去时一定要去见见这个郑铭,都怪你也不早点说,要不然我早就见过了……”
重年被她逗笑了,也放心了。
但好好的心情,却被中午的一通电话给带走了。
电话是房产中介打来的,询问她这个季度的房租怎么还没有送去。
重年大吃一惊。她春节放假前已经准备好了房租,那次毛小敏说要出去办事,会经过中介公司那里,便让她送去的。她们在一起住了快到一年了,这些缴费素来是谁方便就谁去。
对方却说:“毛小敏春节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回家了,房租春节后送过来。我想你们住了这么久,迟一点没事,但是今天还没送来,你们还是尽快送来吧,房东也在催了,我们得给房东一个交代。”
她越听越急,叫对方再查一遍,仔细确定毛小敏到底送去了房租没有,只得到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挂断电话首先就打毛小敏的电话,竟然是关机。
这一下,她终于觉得不寻常,毛小敏可能已经走了。她慌得六神无主,跑到毛小敏的房间门口,握住门把一扭,门果然就开了。
但房间里头很整洁,床上没有被子,衣柜空了下来,书桌上也是一片空白。
毛小敏在她回家后,收拾东西走了。
重年坐在客厅,想了一会儿,渐渐理清了整件事情,可心里还是疑惑,为了几千块钱就要这样吗?她们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虽谈不上有多要好,感情有多深,可也曾经一起在客厅看过电视,一起在厨房做过饭,也一起谈谈笑笑地吃过饭。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多么薄弱,只是几千块钱,就打败了。
相处得好好的室友,为了几千块钱,竟然就算计她,这样不告而别。
她有点难过,不是单纯为了钱,而是觉得这世上能够信任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在这城市,这么多年,听说过许多,有些事情也见过,可总觉得大约也不一定是那样,总有美好的,值得信任的,人和人之间也可以不那么复杂。
她不知道是她太简单,还是这世上有些事情远远不如她想得简单纯粹。
下午萋萋听说这件事后也有点吃惊:“不会吧,这是犯罪啊,就几千块钱,至于吗?”
重年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实由不得人不
信。
萋萋镇定下来后也想清楚了,安慰她:“或许是缺钱吧,重年,你也别多想,以后长个心眼,看人准一点,别再碰上这种人了。”
其实重年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这些了,冷静下来后,迫在眉睫的事仍旧是钱。她剩下的那一点钱远远不够付这个季度的房租,这才是她现在最为难的事。
没有钱,马上连住的地方都成了问题,怎么还会有闲情去计较那些感情得失,信任被骗。
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可临到要开口了,还是犹豫。她虽然在金钱上从来都没有宽裕过,可几乎也从未开口向人借过钱,钱多一点好用一点,钱少一点,好好计算一下,用得紧一点,总能应付过去的。而眼下是过不去了,半晌,只得放弃那些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原则。
“萋萋,那房租……我手里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她吞吞吐吐的,一脸尴尬,萋萋很快明白了:“不是还有我吗,你急什么?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送去给中介。”
重年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是啊,还有萋萋,这么多年,幸好还有萋萋。
她想起来了许多年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住在郊区的宿舍,刚刚拿到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可到了学校不知怎么就掉了,翻遍了口袋也没有,为了一百块钱,她当时眼泪就落下来了。可是实在没有法子,过了一天,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接到电话气得骂了她几句,说粗心大意。
可是冷静下来,气消了,还是说:“掉了就算了,哭什么,不就是一百块钱吗?我叫双年放学后给你送去,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最后挂断了电话,她还是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哭,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是那句“掉了就算了”。
明明没有钱,却要这样说,掉了就算了。
那也只是父亲担心女儿。
女儿怎么是钱比得上的。
萋萋说:“哭什么啊,你又不是眼泪多,眼镜都糊了,赶快拿下来擦擦!以后长个心眼,反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些话,重年说不出口,可这一刻心里实实在在涨得满满的。在这繁华而空洞茫然的城市,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坚信。
☆、第四章 玻璃之城 (下)
她和萋萋一起去中介交了房租。
萋萋坚持要报警。她说,虽然案件太小,大约不会认真追查,但这种人该有个警告,记录在案也好,下次犯案也会有点顾虑。
重年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毛小敏不一定是惯犯,可她该为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负责,哪怕只是一个案底。
于是当场在中介那里打了报警电话,向警方提供了毛小敏的身份证复印件。那位中年警察做完记录后,竟然滔滔不绝给她们上了一堂安全课,说如今房价贵,租房也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作为公民就该有正常的警惕防患意识,在外面租房不能轻信人,房租要自己送给中介或房东……简直没玩没了。最后还是萋萋微笑着说:“大哥,谢谢你,这次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只是觉得有警察在,一般人不会那么胆大。”
那位大哥脸色一变,终于坐上警车走了。
重年和萋萋对望一眼,都笑了,有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小快乐。
萋萋说:“现在才知道流星花园里道明寺的口头禅‘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完全是扯淡,亏我那时还迷得不得了,这句话就该改为‘如果警察有用的话还要暴力干嘛’。”
重年“扑哧”一声笑了,这半天郁结在胸口的不愉快终于烟消云散,心情好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谈笑着到了停车场,坐上了萋萋的爱车。
萋萋开一部绿色的POLO。重年一直也很喜欢这部车,小巧精致,而且漂亮适用。去年萋萋通过了CPA,下决心买这部车犒赏自己时,就是拉她一起去的。萋萋说:“带你来,你才有动力好好考CPA,我看你虽然用了全力,可心还不完全在上头,所以过不了。你想想过了CPA,你的工资马上就能翻一番,职业前景看涨,以后努力一把,买部车有什么难的。”
那时重年唏嘘:“我觉得CPA比买车还难,再说我买车干什么,十几万我怎么舍得,有公交和地铁也很方便。”
萋萋直翻白眼:“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也太不争气了,小女人一个,简直没一点志气!”
重年在车上又想起了CPA,不由得有点沮丧和懊恼。
萋萋说:“叫郑铭辅导你吧,他前年就过了,说起来人家还是金融专业,但头脑就是比我们聪明。”
重年笑:“你也过了啊,就剩下我了。”
萋萋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重年,他对你好吗?”
重年说了实话:“很好了,萋萋,这么多年除了我家人,他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男人,我很感动也
很满足,是真的。”
“这就好。”萋萋说,“重年,你一直都不贪心,很容易就满足了,郑铭应该知道他捡到了一个宝。”
重年笑,在萋萋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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