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惠公主进来了,看到夜未央跪在灵堂的地上,而且还是不要垫软垫地跪在冷硬的地砖上,她这是存心要惩罚自己啊。不由心疼地上前伸手想搀她起来:“你膝盖都已跪肿跪青了,就算下去歇息,夏明皇也不会怪你的。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要说内疚,说惩罚,也应该让我代替澈儿来跪,他是为了救澈儿才遇害的。是我们对不起他!”
“长姐,别说了!元夏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伤势未好就挂帅御敌;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跟着我一起闯龙潭虎穴;如果不是因为我拿走了南赤国的玉玺灵珠,他……他也许就……不会死。元夏,是我对不起他。认识我之后,我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折磨。是我对不起他……。”三天来,一直压抑在心里无法宣泄的内疚及悔恨情绪一下子找到缺口似的向长惠公主倾洒而下,伏在长惠的肩膀上痛哭了起来。更大的原因,如果不是她自大,自信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将人救出,元夏何至于会死?
“好了,别再自责了。这三天,你眼睛都哭肿了,嘴唇都干裂了,整天又没吃多少食物,再这样下去,你怎么支撑到武奉?”长惠搂着她一边安慰,一边轻抚着她微凉单薄的身子,这几天,她消瘦得更厉害了。
“七妹,你以前送来的宝儿是夏明皇的?但是,庆皇说孩子是原来叛党无玑营的营长夜未央生的。宝儿,到底是谁的孩子?”长惠这问题已憋了几天了,这时候见夜未央哭过,心情显得平静了些,便坐在地上,搂着她柔声问道。
“是夜未央的,亦就是我的。长姐,这事说来话长,也匪夷所思。因为夜未央怀孕的时候,曾用元夏的血解蛊毒,所以导致孩子身上也有他的精血。长姐怎么会想到杀庆皇的?我以为你会忍到我去上京救你和孩子们。”夜未央这会才问起心中的疑惑。
“庆皇见我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便厉声问我哪个才是自己亲生的?宝儿与澈儿,我哪个也没敢松口。他欲要杀一个孩子来逼我,又想当着孩子们的面凌辱我。我再也受不了他那残暴的个性,在他拿孩子来逼我取悦他的时候便冲动地用发簪插入了他的胸口,那发簪上面涂了你给的毒药,本来是想留着自己被逼无路走时才用的。没想到,用它来杀庆皇了。我本是无意要取他性命,但那会,我看到他的手扼住宝儿的喉咙时,家仇国恨让我再也忍不住了。”长惠愤恨地说。以往长期被幽禁在皇宫密室做玩物,早已让她对庆皇怀恨在心。生孩子,不是因为对那人宽恕,而是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长姐想杀他,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蓝亲王吧?因为是庆皇杀了蓝亲王,所以你才不惜下狠手杀他。唉……我以前是蓝亲王的手下,蓝亲王后来为长姐做的事,我是看在眼里的。长姐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情啊。”可能也正是因为长惠那一时的冲动,反倒让庆皇认为宝儿才是长惠的亲生孩子了,于是就留在了宫中。
对于孩子,夜未央一直忧心如焚,可眼前又要处理元夏的后事,分身乏术。孩子的事,她除了让人传信息给宫中的线人,一定要想尽办法护住之外,暂时没有任何对策。好在听说庆皇受了伤之后,一直重病在床,暂时无暇对孩子怎么样。但万一他哪天突然心血来潮,要人把孩子带过来,看着看着,又起疑心呢?
听到夜未央说她是蓝亲王手下,不由大为吃惊:“你……你真的是?”
夜未央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既是你七妹,又是夜未央。所以,长姐以前与蓝亲王相约吟诗咏唱的那些事,我以前都听说过。”探子营里什么八卦都能听到。
“这么说,宝儿真是你的孩子?也是宸王的孩子?”长惠公主眼底的惊讶更浓了,后来又恍然大悟地道:“难怪前几天我和澈儿关在铜州的时候,他来找我,说要带澈儿走。”
“你说什么?赫连宸去找过你了?”夜未央对这个男人一而再的欺瞒自己的行径非常不满,所以早在撕开那块黑布看到李代桃僵时,就决定与这个男人划清界线了。这会,听到长惠说他曾找过她,感到有些奇怪。
“是的。他说宝儿是他与夜未央的孩子,由你带过来给我暂时代为抚养的。这时候,他要把澈儿带走,我坚决不肯,也不相信他说的话。后来,他不知从哪看出了破绽,说孩子怎么留在宫里了?我没敢说太多,只坚决说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他看了会,很快就离开了。”
赫连宸那么精明的人,要想瞒他肯定不易。
“走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
长惠转头,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夜未央,又看了看灵堂中间停放着的元夏遗体,唉了口气道:“他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如果见到七公主,就跟她说,我去救宝儿了。”
他去救宝儿了?难怪那天晚上,只见他手下的人,却未见他本人。那支从城下用雷子炸塌城墙冲上来的队伍就是他的,尽管上了船之后,他们在沿岸中途就离开了。但夜未央凭感觉知道,那支队伍的人,就是赫连宸派来协助她救人的。
救宝儿。恐怕也是为了她吧!夜未央不愿去深想这事,怕自己的决心会动摇。
“七妹,你去休息一会吧!你的脸色好差,宝儿的事,有宸王去救,应该会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难过了。”长惠看她好几次上前烧香火给元夏的时候,瘦削单薄的身子象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没事。你回屋吧。免得澈儿睡醒了又哭着要找你。”
“嗯,那我回屋了。你自己多保重,你这样子,弄得周围的人都不好过,屋外的煞天,我看他也好几天没睡了,跟谁也不说话,一直在外头傻站着陪你一起难过。皮卡也是,这几天也不叫唤了。七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
“我知道。我已好很多了。”夜未央经过刚才痛快淋漓发泄般的痛哭之后,这会,心里确实好受多了。
下半夜,外面的雨声停了,而一直跪在元夏灵柩的旁边,不知哪扇窗突然被风吹开,进来一股风,吹熄了灵柩关的香烛。夜未央见到,赶紧叫人把窗户关紧,自己起身准备再燃香烛,一站起,整个人便软软地栽倒在地。
176 蓝天是你的眸光
煞天一直站在屋外,听到灵堂里面的侍女在慌叫,急忙冲了进来,见夜未央双目紧闭,脸色如白纸,竟已昏了过去。煞天赶紧把她抱起,心一疼:她居然都瘦得只剩骨头重量了。也不过是三天的时间而已,她就整个人瘦成这般了,抱在手上,象抱着一团棉絮,轻飘飘的,放在床榻上,棉被一盖,就象没人躺在床上似的。长长的秀发在枕上把她的小脸蛋衬得更加苍白无血色,下巴也尖了很多,两道柳叶眉紧紧地锁住眉心,象有浓得化不开的愁事压在那里,怎么抚也抚不平似的。
曾经第一次涌起对她的恨早在离开她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消弥殆尽。这是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着迷的女子,那会,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粘着她,与她在一起,内心就有无尽的快乐和用不完的劲。等知道这份感情的时候,她带给他的就不仅仅是快乐,还有怨恨了。不可否认,这女人给了他一份美好的感觉,也塞给了他一种痛恨的感觉。
当看到她与别人亲吻时,他有了痛有了茫然,但舍不得离开,最后还是乖乖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当看到她与别人在屋内颠鸾倒凤时,他的心便是满满的恨。他恨她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欺骗他与男人同床共枕是结婚的男女才可以做的。可她呢,还没结婚就跟别一个男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了。他还在等她带自己“回家”结婚。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在欺骗自己。
他不知道怎么来疏导这种情绪,所以逃之夭夭了。他以为他会恨她恨得一辈子也不想见面的了。没想到……
这时,屋外传来飞快的脚步声。墨灵墨烟端来茶水推门而入,然后墨烟托起夜未央的头部,给她灌进了一些水。
“公主三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天天跪着,身体怎么顶得住?墨灵,叫厨房的人熬点红枣粥给公主吃,现在暂时只能先喝点稀的了。”墨烟低声道。
煞天在旁一听,转身就走了。一会,墨灵从厨房转了回来道:“煞天公子自己亲自熬粥去了。”
“皮卡,你肚子饿不饿?”墨烟望着趴在夜未央枕边的皮卡,问道。皮卡懒懒地抬起金色的眼,又耷拉了回去。
“听武元派的沈长老说,这次煞天少爷叫了上百个江湖侠士来协助公主是有条件的。等仗打完之后,煞天少爷就要做他们武元派的掌门之位。”墨灵道。
“为什么?”墨烟问。
墨灵因为煞天的原因,所以接触那些江湖侠士比较多,对这方面的信息也比较灵通。
墨灵扁了扁小嘴,道:“听说武元派的创始人红衣鹰非要煞天少爷接手,说他是圣元派青衣老怪的嫡系弟子,应该由他将两个派合并一起继承。”
“煞天公子不是庆王爷的次子吗?难道庆王爷就不管他了?”墨烟问。
“谁知道呢?听说庆王爷挺在乎煞天公子的,老是派人来请煞天公子回去,北玄国的老皇帝就要退位了,庆王爷继位后,煞天公子便是皇子了。我猜想庆王爷是怕煞天公子在江湖游荡太久,不愿受束缚。到时候,庆王爷的大儿子独揽大权,他怕镇不住大儿子,所以才叫煞天公子回去好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助他抗衡大儿子的吧?”墨灵分析道。
“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呢?人家庆王爷只是想让煞天公子回府好好享受家人温暖吧!听说庆王爷府上的人都挺好的,这点,公主早就让我打听清楚了。”墨烟笑道。
“唉……这次公主遭罪了。”墨烟望着夜未央无血色的脸,叹道。
“嗯,煞天公子来了。”墨灵的话音刚落,煞天就端着一碗熬好的粥进来了。
“你们喂她,我到屋外去。”煞天说完,便出去了。
他不敢确定她想不想见到他,所以就宁愿在外静候,也不愿在这时候招她烦。去铜州之前,他正和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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