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听了故作惊惶道:“求少爷开恩吧!再不敢了……”
一面又对那孟玉楼笑道:“不过是大家取个笑儿罢了,如今小的这就给妈妈赔不是。”说着来在蕴姐前头,作势就要一揖到地,唬得那李蕴姐连忙上前挽住了道:
“大官儿,这可不敢当。”因笑道:“如今几位暂且在此处待茶,小奴家我这就往后头绣楼上去瞧瞧我们姑娘,若是我们姑娘有话儿赏下来,小奴家我立马回来传这个喜讯儿。”
玉楼点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妈妈了。”说着,看了一眼红药,红药会意,自袖内银子包儿里拿出一千两的票子来,在那李蕴姐眼头里一晃,笑道:
“妈妈收好了,可别再叫别的小厮儿趁着搂抱功夫儿叼走了才是。”
常言道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那蕴姐见了银子如何不爱?喜得屁滚尿流的,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笑道:“既然恁的,就算小奴家爱财,今儿卖卖我这老脸,也要替举人老爷说成了此事,方才对得住这银子钱。”说着,又道个万福去了。
这厢留下玉楼几个在雅间儿等着,玉楼因说红药道:“你这蹄子怎么这样大胆,只管跟那李妈妈拉拉扯扯的,万一给她瞧出了端倪,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红药听了嘻嘻一笑,就猴儿上身来抱着玉楼笑道:“奶奶瞧瞧,哪里有什么端倪,我今年才刚满十五岁,还没……”说到此处脸上一红,就低了头不言语了。
玉楼给她一抱,也是扑哧儿一乐,轻推了她一把嗔道:“越大越没规矩了,初见你时斯斯文文的,怎么如今混成了半熟脸儿,就涎着脸没大没小的开玩笑。”
小鸾在旁听了,也是扑哧儿一乐道:“奶奶只当旁人都似你一般,两两巫峰那样娇俏?我们两个还小呢,往日里洗澡的时候比过,只怕红药姐姐的还大一些……”说着也是红着脸娇笑起来。玉楼见两个丫头说的有些露骨,连忙摆手叫她们安生些,两个方才止了玩笑。
放下玉楼娘们儿三个说笑不提,单表那李蕴姐,怀里揣着玉楼赏的一千两票子,好似怀揣着活宝贝一般,一溜烟儿脚不沾地的先回到行院柜上,叫管账的先生李二道:
“二爷,一千两进账,仔细收好了!”那李二听闻此言,唬了一跳,笑道:“哟,前儿刚打发了一个闺女出门子,怎么今儿倒给人一口气买了四五个丫头,是哪家的三老四少,房里这般用人,莫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说着,轻佻一笑。
那蕴姐听了,啐了一声道:“亏你还是个秀才出身,倒这般油嘴滑舌的,原不是姐儿们的典身钱,实话对你说了吧,今儿咱们家里的娘娘,只怕又要接客了。”
那李二先生听了,唬了一跳,连忙又开了账房,取出那一千两的票子来,作势递给李蕴姐说道:“既然恁的,这个银子小人可不敢收,旁的不说,只怕咱们家那一位娘娘也未必乐意,万一在赵官家面前撒个娇儿,你我都是掉脑袋的勾当。”
那李蕴姐也知道这事难办,怎奈她是鸨儿出身,油锅里的钱也要伸手捞出来话,亲生女儿都逼着做了窑姐儿,就不用提起旁的来了,如今白花花的银子就放在眼前,岂有吃到嘴里又吐出来的道理,因对那李二先生道:
“二爷,这事很不与你相干,凡事有我呢,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今老娘既然对那师师丫头有了养育之恩,往大了说就是国太,整个儿大宋朝只怕也没有杀我的刀,如今宁可冒着险,这个银子老娘也是要定了,你只管上账无妨,一切有我呢!”
那李二先生听了,没奈何摇了摇头道:“这也罢了,左右不与小人相干……”说着,果然将那一千两的银票归入账房之中不提。
却说那李蕴姐收了银子,回在房中,找了几件干净体面的良家衣裳换了,也学做诰命妆束,满头珠翠端庄富丽的出来,带着个小丫头子,摇摇的就往小御街绣楼上去。
倒也未敢十分张扬,到了门首处,先命小丫头子上去通禀一声,那李师师听见妈妈来了,慌得丢开了琵琶弦子,只穿着大红的睡鞋就跑下楼来,见了蕴姐道:
“妈来了?怎么不上来坐坐,倒叫小丫头子来通传一声,这不是要折死女儿么?”说着,上来十分亲昵的挽了蕴姐的手臂,拉她上楼。
书中暗表,原来当日李师师乃是京城王氏家中庶出女儿,只因大房不容,将她母女两个赶打出来,那当家的爹也是窝囊,不敢争竞,就将李师师和她母亲暂且安置在一间寺庙之中,按月供给香火,或有机会一聚时,自来僧房之中相会。
谁知饶是如此,那王老爷也过不了几年,竟一病死了,这一回大娘子更加得意,竟至此断绝了来往,再不肯拿出一个子儿来将养他们娘儿两个,有过几日,她母亲也因为死了汉子,贫病交加的挨不住,撒手去了,抛撇下一个几岁大的孤女,就养在寺院里头。
好在那些僧众都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曾将师师撵了出去,只是也不知如何娇养,不过是跟着吃口大锅饭,将将饿不死也就罢了。
只因当日没有好生照料,这师师姑娘自小儿就是面黄肌瘦的,看着可怜见儿的,也瞧不出个好模样儿来,多亏了有一日那李蕴姐在长街之上遇见了,一眼看出这是个美人儿胚子,因领回家中,改作姓李,锦衣玉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体面,又给她拨了两个丫头服侍着。
师师姑娘自小受李蕴姐知遇之恩,虽然年纪稍长,知道这蕴姐无非是将自己当做是奇货可居的摇钱树,只是天长日久受人恩惠,母女之情在所难免,是以这一回见蕴姐哀兵姿态,委委屈屈的前来求见,心里就不落忍了。
连忙下楼接住了,母女两个手挽着手上了绣楼。李师师一面服侍母亲,心中暗道,莫不是当日所说那个举子老爷今儿来了,想必是妈妈受了他家好处,定要指名我前去服侍,也罢,既然答应了那吴二相公,此番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叫妈妈面上好过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狐狸、昙花一现、樱桃小微、莉莉桃花、粉猪、碧城、小离、西西亚、知柏客官的惠顾~最近一次性更两个文,读者有点儿数不过来了0 0,遗漏的客官们请原谅老吉!节日愉快~
☆、第八十八回
师师姑娘想到此处;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只等那李蕴姐开口求她;两个上得楼来;分宾主落座,小丫头子炖茶来吃。
师师见了笑道:“妈妈很吃不惯那个茶的,换了赵官家赏的那一种吧。”小丫头子答应着将茶端下去泼了,令换了高的上来。
李蕴姐见了连忙笑道:“哎哟,姑娘;这可不敢当,这是进上的东西;你吃着没事,我们若是没有旨意,只怕吃了就是灭九族的勾当呢。”
师师姑娘摇头小大:“妈;你我母女之间何必客气,我虽然不是你养的,自从到了这里,也是当亲生女孩儿似的待,奴家心里知道妈对我好,如今别说是一碗茶了,就是要那赵官家的库,女儿自然也要想法子搬回家里来呢。”说着掩口而笑。
蕴姐见师师此番亲密随和,心想着不如趁姑娘高兴,就对她稍微提一提那件事。因搭讪着笑道:
“姑娘,论理,老身是你的长辈,原不该说这些不合规矩的事,只是如今你有个痴情的姐夫……哦,说来你也认识,就是前儿才入门没几日的那个大姐儿了,如今嫁了个举人老爷做了二房奶奶,好不尊贵体面的。
这位姑老爷此番来京,一来是要买个姐儿回去纳宠,二来,就是久仰姑娘盛名,这一回来了,已经近在咫尺,无论如何也想见上一面,才不枉费这多年的相思之苦。
姑娘可以放心,这位老爷虽然是个举子功名,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女孩儿一样的人品,还不曾说话,脸就飞红了,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他若是换了女妆,只怕你们两个倒在伯仲之间了呢,如今人家说了,只求会一会,不过吃酒斗弈,绝没有下作勾当,不然他既是大姐儿的丈夫,我怎么会教他再来会你呢。”
那李师师听了,心中便知就是李娇儿所说的那一位举子了,因点点头笑道:
“瞧妈妈说的,如今奴家虽然服侍了赵官家,他又不不曾明令禁止我接客的,妈手里既然还有奴家的文书凭证,自然就使唤得动我,奴家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做什么就这样娇贵了?他要来只管来罢了,左右这会子天光大亮的,便是赵官家来了什么要紧,我也不怕瓜田李下之嫌。”
那李蕴姐听了,心中欢喜无限,因笑道:“姑娘,难为你有这个心胸,既然恁的,老身这就去给那举人老爷传话,带他过来。”说着,起身一阵小旋风似的刮了去。
这厢师师姑娘在房中准备,因想着是吴二官荐来的人,自己也不好十分拿大,况且又是大姐儿的丈夫,论理也是自家姐夫,倒是上心些,打扮得粉妆玉琢,头上珠翠堆盈,又想着他是个念书人,只怕不喜欢奢华妆束,只捡干净素净的衣裳穿了,端坐房中等着客人。
这厢李蕴姐早已请了玉楼过来,到了绣楼门首处,红药和小鸾两个也要跟了进去。那李蕴姐哎哟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大官儿好不省事的,你们少爷如今要去会宫里的娘娘,你两个猴儿跟了进去做什么,还是随了小奴家前头待茶吧。”
红药和小鸾两个听了不放心,红药因笑道:“哎哟,你这妈妈也太高看我们一眼了。如今毛儿还没长齐呢,就是进去了,难道还能捞食儿不成?既然恁的,我们弟兄二人不上楼去,只在一楼厅堂里听差,这样总行了吧?”
那李蕴姐听了方才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你们两个可不许给我淘气做祸,不然连你们也有不是的!尤其是你这小冤家。”说着,伸出了芊芊玉指,在红药的脑门儿上一戳,惹得她笑了一回。
几个商议妥当了,那孟玉楼方整了整衣冠,咳嗽了一声,上得楼去。到了第三层楼上,还没走到门首处,就觉得此处异香扑鼻,不知熏的什么香气,饶是自己困于香闺半生光景,两个夫君又都是行商出身,竟不曾得过这样名贵的东西,因心中暗赞道:“这位师师姑娘品味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