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只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勉强稳住了身子下了墙头,直娇喘了半日方才缓过神儿来,心中方知为什么那长官放心自己两个进了后宅,果然外头已经杀得鸡犬不留了,自己两个妇道就是跑了只怕也活不过几日……
孟玉楼稳了稳心神,方才又回到三房之中,见小鸾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连忙叫她拿食盒装了,两个往前头书房里头送饭。那长官吃了,果然赞不绝口笑道:“旁的不说,单是饮食,果然还是你们这里精美一些。”
说着,从腰间包裹之中顺手掏出些肉干儿来向桌上一掷笑道:“你也尝尝我们的东西。”玉楼见了,不敢推脱,只得勉强拿了起来,只觉那肉干儿沉甸甸硬邦邦的,不由得蹙了蹙眉。
那长官见状大笑道:“你们妇道人家只怕咬不动这样的东西,我们骑兵打仗,都是睡在马上,一两月也吃不上一口热乎的,紧要之时嚼两口这个,喝些酸乳,就是一顿饭了。”
玉楼听了,心中倒是感叹,与此人相比,自己这一世倒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了……那长官说话之间吃了一个沟满壕平,看似十分中意这样的饭食,笑道:“日后你们主仆两个就负责照顾我的饮食吧,我自然约束手下兵士,不叫他们往后宅前来滋扰就是。”
玉楼听见这话,心中稍觉心安,连忙拉着小鸾两个盈盈下拜,多谢那长官回护之恩。
一连几日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日孟玉楼与小鸾正在房里安睡,忽然觉得有人伸手掩在自己唇边,她有孕之人原本浅眠,早已醒了,待要挣扎之际,只觉四肢都给人制住了,呜咽两声不能脱身,那人早将她拦腰抱起,出了三房就往前头书房里去。
到了小书房之内,那人将她放下,玉楼抬眼一瞧,原是自己每日服侍的那位长官,见他面色潮红,似是吃醉了的模样,心中就猜着了几分,脸上一红说道:“官爷既然饮宴已毕,让奴家往后头去烧解酒汤来……”
说着抬脚要走,早给那长官一把扯住了笑道:“你忙什么?我知道这几日你防备着我,只是如今虽然正在议和,条件一时不曾谈拢,说到底也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的事情,早晚有一日你要随我返回塞外,拖延这几日有什么益处?
我也不用瞒着你,娘子生得貌若天仙,我自然不拿你当做一般奴婢看待,你随我出塞为妾,与你在中原地位一般,只怕还要高出许多,我虽是行伍出身,自幼也曾学习四书五经,颇知王化,不愿意对你动粗,娘子如今孀居,何不事从权宜委身于我,乱军之中得一靠山,也是好事。”
一席话说得孟玉楼又羞又怒,柳眉倒竖凤眼圆翻,对那番将说道:“长官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如今奴家虽然孀居,尚在热孝之中,再说男女亲事如何由着自己商议,自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番并无三媒六证,形同野合一般,奴家纵然身死魂消,究竟不能从命。”
那人听见玉楼引经据典拐着弯儿的骂人,倒是不怒反笑,点头说道:“旁的不说,宋国的女人有味道,也就在贞洁二字上面,不像我们天当被地当床,虽然快活,到底没有你们来的含蓄。”说着,竟上前来搂了妇人粉颈,就要亲嘴儿。
玉楼见他凶性已露,知道讲不出道理来,只得拼死抵抗,摇动螓首躲避,不叫他一亲芳泽,一面伸手推拒,一个不留神,手上的戒指儿竟将那人面上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那长官哎哟了一声,面上就带出些不耐烦来,一把扯住了玉楼的皓腕,正欲发作,但见她手上一枚戒指灯火底下熠熠生辉,款式十分眼熟,倒是停下了兽行,捧了玉楼雕花玉腕,将那戒指对着灯火一瞧,面上十分惊疑,又深看了孟玉楼两眼,疑惑说道:“四王妃?”
玉楼闻言不解其意,竟与那长官面面相觑起来,那人见玉楼不解,又问了一句道:“你是乌珠的女人?”玉楼听了还是不明白,疑惑道:“谁是乌珠……”
那人“哦”了一声,神色似乎释然了起来,摇头笑道:“好小子,真他妈是个好小子,这是只有他偏我的份儿,我倒动不得他的东西了……”说着连忙放开了孟玉楼,神色倒变得温和谦恭起来,笑道:“大娘子,我一时吃醉了酒,冲撞了你,如今已经没事,你且回去睡睡,天色还早呢。”说着,竟点了点头,兀自回了书房内间,不理会孟玉楼了。
玉楼见状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得了活命,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当做一步行。正往回走时,冷不防与人撞了一个满怀,两个都是娇呼一声,玉楼听见是女子的声音,方才放心,连忙爬将起来,上来搀扶那人,原来是小鸾来寻她。
见了她一把挽住了说道:“奶奶,这么晚了你往哪儿去?奴婢醒了瞧不见你,可是唬死我了。”玉楼连忙对她摆了摆手,两个挽着回了三房之中。
到了房里将房门掩住了,主仆进了内间,玉楼方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儿,你给奴家倒碗茶来吃,容我想一想今儿的事情。”
小鸾连忙答应着,在汤婆子上头取了温着的茶水来倒了一盅子给玉楼吃了,孟玉楼一扬粉颈吃了几口茶,方才稍微回过神儿来,细想那男子言下之意,好像对自己手上这一枚戒指儿很是熟悉似的,这戒指原是当日分别在即时,红药转送给自己的,莫不是杨戬当日身为节度使之时,从哪个金国大将身上缴获的东西,倒与如今这个长官相熟的,这人瞧见了此物,还以为自己与那金国人有些手尾,常言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因为此事有些忌惮也是有的……
只是方才的事情疑点甚多,自己想要弄个究竟,又怕言多必失,倒不如就顺着那官爷的意思,他既然收敛形迹,自己也相安无事罢了,书上都说自古胡人无百年国运,若是王师前来,他们退出关外也是迟早的事情……
玉楼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心中也没个算计,只得胡乱睡了。一连数日,倒与那长官相安无事,玉楼主仆两个困坐愁城,丝毫不知外头的行情,也不知道宋金交锋对错如何,只是从那长官之处隐约听说如今正要议和。
这一日主仆两个正在房里坐着,忽见那长官带了两个土兵进来,小鸾吓得缩在玉楼身后,孟玉楼如今与他朝夕相对,知道此人见了自己的戒指之后一直老成持重,倒不怎么害怕,慢条斯理站起来福了一福说道:“不知长官驾到有何见教呢?”
那军爷点头说道:“大娘子,我这一支军队奉命拔营了,你与这姐姐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去街面儿上征用一辆香车载了你们一起走。”
玉楼听见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师打了过来,又或是他们要往别处去征讨,就试探着说道:“多谢将军美意,只是此处乃是奴家祖宅,况且如今一家子死走逃亡,就剩下奴家一个,好歹也要守住了夫主的排位,不能贸然迁徙……”
那长官听了蹙眉道:“论理娘子要怎样,我是管不着的,只是如今两国交战,外头白骨遍野千里无人,放你们主仆两个柔弱女子在外头,我着实不能放心,不如你们依附我军而行,到了繁华之处你挑个地方落脚,底下的事情就不是我的事了,自然有人前去迎迓。”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杨大大~
☆、第百十三回
玉楼也不甚听得懂他言下之意,说得好像有人暗中保护自己一般,只是这长官倒是说的在理,如今别说两国士兵,更有不少啸聚山林的强贼趁乱发国难财的;自己两个弱女子;若是当真给他们放走了;只怕也支持不了几日,自己如今两度丧夫,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就算一条贱命就这般割舍了到底也无妨;只是舍不得腹中孩儿,还有个小鸾尚在花季;总不能叫她陪着自己一起寻了短见……
想到此处只得答应道:“既然是长官的好意,奴家领受就是了。”那军官听了点点头出去;留下她们主仆两个收拾不提。
一时间整顿已毕;果然有土兵拉了一辆马车过来;载了玉楼和小鸾;两个依附着大军一路往北迁徙,孟玉楼知道沿路之上情状惨烈,只怕小鸾年幼受惊,不叫她轻易打起帘子来,都是等到晚间扎营之时主仆两个由那长官的亲兵亲自护送,直接打尖休息。
不知走了多久,这一日玉楼两个正要歇下,忽然听得外头征用的店房之中传出叫骂之声,好似妇人哭闹的声音,玉楼听了蹙起眉头,心中多少猜着了几分,只怕是那些金兵又在做些作践妇人的勾当,待要前去劝阻,早给小鸾一把拉住了劝道:
“奶奶不是说了么,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睛的恶鬼,如今咱们好容易撇清了干系,没人来缠,奶奶这会子怎么反倒要自投罗网呢。”
玉楼摇了摇头说道:“当日咱们依附着他们走,奴家早就对那长官说明了,外头的事情我管不起,只是眼前决不能见那些没脸的事情,他明明答应了,如今怎么反悔,等我去问他。”
说着,也不理会小鸾拦阻,兀自穿了衣裳出门,到了院中,就听见妇人娇呼之声是从前头那长官的房内传出来的,玉楼蹙了蹙眉头,紧走几步上前来,早有门外的亲兵过来拦阻。
玉楼说道:“各位军爷,烦请你们长官出来,奴家有话说。”那几个亲兵知道长官看重玉楼,倒也不敢十分蛮横,只说道:“将军正在宴饮不便见客,娘子暂且回去,明儿再说不迟。”
孟玉楼正要再说,忽然听见里头妇人叫骂之声十分耳熟,细听之下竟是吴月娘的声音,不由得吃了一惊,也顾不得那些亲兵阻拦,一头撞进房内,仔细一看,唬了一跳,但见那长官正搂着一个妇人求欢,不是月娘是谁?
吴月娘此番衣衫不整,见了孟玉楼,好似得了活命一般,趁着那长官不备,狠命推了他一把,上得前来扯住了玉楼,躲在她身后,口中只说“三娘救我!”
孟玉楼虽然恨她前番见死不救,只是如今见了月娘惨状,自己还是不忍心袖手旁观,只得勉强对那长官说道:“军爷这是何故,不是答应了奴家要约束军纪,不做这样下流没脸的事情了么?”
那军官看样子好像是吃醉了酒,见了玉楼嘻嘻一笑道:“娘子这话差了,我不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