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小家伙,你好啊。”她怯生生的踮起脚,在马脖子上摸了摸,那微微刺痒的触感让她咯咯笑了起来。
“上马吧……脚尖踏上马镫,不要用脚掌。”他示意她上前,将她托上马背。
她今日穿的是撒花织锦的对襟小袄、紫绡翠纹长裙,骑马不是十分方便,费了好些力气才坐稳。她跨坐在马背上,紧握缰绳,心里有些紧张。
“别怕。”他笑道,“缰绳别扯得太紧,马儿会不高兴的。你放松些,双脚踏稳马镫……我牵着你绕几圈,很快就会了。”
“喔……”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慢步时,上身挺直,若是快跑,上身要前倾……你拍拍马儿试试。”他牵着马儿笑道。
“哦……”她忐忑的往后伸手,在马背靠近马臀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马儿果然缓缓踱起步来。嘻……这就是“拍马屁”啊。
“嗯,就这样……很好。”他松松的牵着缰绳,走在前面。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斜。
看来骑马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她坐在马背上,又一夹马腹,让马儿跑得稍微快了些。
“学得很快啊。”他扭头,对她咧嘴笑笑。
“是您教得好嘛。”她抿抿嘴,心里乐开了花。可很快,她又皱了皱眉。骑得久了,小腿有些疼……
“今儿先到这里吧。”见她似有不适,他了然笑笑,“改日我送你一套骑装。”
“好……”她抖着脚想要下马,却冷不丁被马鞍勾住了裙子,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往下掉!
这下惨了!她闭着眼,抱着头,等待和土地公公亲密接触的一刻。
“啊——”围观的丫环们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随着一阵风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正对上他温和的笑颜。她发现自己被他横抱在怀中,而他则是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
一时间,时间似乎凝住了。
她的目光滑过他的额头、他的剑眉、他的眼眸、他的面颊、他的下巴……当她的眼光扫过他的唇,他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微张,喘息急促了起来。
她羞涩的垂眸,心里的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阵如酥似蜜的滋味悄悄的泛起,流过四肢百骸。
静默片刻,还是他先回过神,缓缓倾□子。
这个姿势……他会吻她么?
不可能吧。
她的心如擂鼓。
他当然没有吻她。他只是倾身让她靠在他小臂上,将她轻轻的扶起。
“没事吧?”他的声音沉稳如常。
“啊……没事。”她站定,随手拍了拍裙边沾上的泥灰。
“没事就好。”他转身牵着马,“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
长公主府后花园。
紫藤花下,一群女子三三两两的坐在雕花条几边品茗,她们一个个盛装打扮,谈笑间皆充满了端庄风范。正对她们坐着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半老妇人,她面如满月,圆润的身材裹在捻金银丝的云锦宫装里,更显出雍容华贵的味道来。
她扫视着对面坐着的宾客,目光最终落在几位妙龄少女身上,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君山银针,乃是今年新采、圣上御赐的,不知诸位夫人、姑娘以为如何?”她轻启绛唇,声音柔和而又带着几分威严。
“此茶极好……色香味俱妙……”众人纷纷夸赞。
有说“一杯清肺腑,入梦亦留香”的,也有说“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的,还有说“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的……将这茶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朝阳长公主满意的微微颔首,又笑道:“听闻几位姑娘皆是秀外慧中,有咏絮之才……如此良辰美景,赏花品茗,怎可无诗词助兴?”
众人知道长公主这是要考较姑娘们的才学了,一下子都坐直了身子,暗暗替自家姑娘捏了把汗。
莞娴端坐几边,悠然从容的抿了口茶,偷瞥了身边的继母一眼。
这样的场合,诗题不外乎是咏茶、咏景、咏美人、兼且酬谢主人家、为皇帝歌功颂德之类,楚氏让老爹每样都做一首诗,果然押对了其中一题。
“那么,奴家就先献丑了……”一个高挑纤细的姑娘首先站起来,胸有成竹的吟了一首七绝,看来也是早有准备的。
“好诗、好诗!”众人连忙称赞,长公主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谬赞了。”她含羞落座。
“奴家占了一阕《卜算子》……请长公主和各位夫人、姐妹们品鉴。”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也站起来,念了一首词。
“不愧是前科状元之女,王姑娘冰雪聪明……这词格律严谨、情景交融,本宫喜欢得紧。”长公主淡笑道。
“谢长公主。”王姑娘得了她的赞誉,行了个礼,喜孜孜的坐下了。
“禀长公主,奴家也想到一首诗……”接下来又是一位浓妆艳裹的美貌女子。她绽破樱桃,缓缓吟了一首七言律诗。
长公主听了连连点头,一脸惊艳之色,而楚氏却是大吃一惊,脸色发白。
这不就是苏学士为女儿准备的诗稿吗?!
楚氏不可能在长公主面前失仪,她只得怒视着那女子一阵,又狐疑的望了望莞娴。
莞娴垂眸,假作惊慌的微微摇头,接着便用轻罗小扇半掩着脸,不让楚氏看到她……在偷偷的笑。
她爹是什么人?誉满京城的大才子是也。
如果她在这儿念了他的诗作,必然会在众女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这实在是有违她“做人要低调”的行为准则。
况且,万一长公主真的因为这首诗而看上她咋办?她都不知道公主那儿子是圆是扁呢。若是对方真上门提亲,苏家根本无法拒绝。
可她要是不念,想必会得罪楚氏,很伤她们母女感情……算了,死道友莫死贫道,给别人拉仇恨吧。
于是,在方才赏花时,她就将写有那几首诗词的小笺悄悄的落下……果不其然,有人自以为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如今就吟诵出来了。
现在,楚氏的表情就如同书上常常形容的——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那姑娘早被杀了十次八次了。
可某位大姐却浑然不知,得意的念完诗,落落大方的对长公主躬了躬身,然后坐回位子上。
“宋姑娘……诗美如画,真可谓是才藻艳逸。”长公主喟叹道,“如此风流文采,当真世间少有。”
“是、是……字字珠玑、辞趣翩翩啊。”众人连忙附和。
“还有哪位姑娘要赋诗?……作个对子也可。”长公主瞧了瞧她们,又问道。
众姑娘将自己的腹稿(或枪手稿?)与宋姑娘作比对,都觉得自叹弗如,再表现也不过是献丑而已,便都沉默了。莞娴也识相的闭紧嘴巴,垂首不语,交了白卷。
“……既然没有,那本宫就下评语了。”长公主朗声道,“几位姑娘的诗词各有所长,但以宋姑娘的为最佳……来人啊,赏宋姑娘珠钗一对。另外两位姑娘,也赏绒花一对。”
“谢长公主赏赐。”几位姑娘笑容满面。
长公主显然对“文采斐然”的宋姑娘另眼相看了,又打量了她一阵,方才微笑说道:“本宫今日甚是高兴……”
“殿下……”她正说着,忽然有个下人装扮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长公主听了,脸上微微变色,不复方才从容的模样。她勉强对宾客们笑道:“本宫有些不适,就此散了吧,改日再请各位。”
说罢,她站起身,转身便走。
“恭送长公主……”众宾客愣了愣,方才起身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长公主那么紧张的样子。
回家的马车上,莞娴低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可她平日里从来没留意过这位长公主,也想不出什么来。唉……算啦,历朝历代皇家的破事儿都多着呢,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好奇心会害死猫,知道得越多、通常会死得越快。
手上的银镯子忽然又自个儿抖动起来,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一抬头,见楚氏正望着自己。
“啊……我还在紧张呢,一紧张手就发抖了。娘,对不起……爹爹帮我写的诗,不小心被人瞧见了。”她假装内疚的掩饰着,同时用力拍了拍镯子,警告里头的某个小动物安分点。
“唉,这也不能全怪你。”楚氏眉头紧皱,差点连手上寸余长的指甲都掐断了,“那宋家姑娘太可恨……!”
“娘别生气。”莞娴柔声安慰,“或许这是天意吧,女儿没那个福分……”
“没事儿,我这还有张帖子,下个月吴太傅大寿。”楚氏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吴家虽然没有爵位,可吴太傅是三朝元老了。他是皇上的太傅,他的女儿吴淑妃,就是十皇子的亲母……”
“……”继母真是愈挫愈勇。莞娴瞥了一眼外头,连忙喊了声,“停车、停车!”
“娘,外头不远处就是怀萱庄,我想过去瞧瞧。”
她听说去长公主府要经过这儿,便与楚承瑛约定好今日见面,要去看看新圈的地。
她含笑道,“您要不也去歇歇?”
“不了。”楚氏抿了抿唇,对于继女要去拜祭亡母,也不好阻止,便点了点头,“早去早回……待会儿我让马车再回头去接你。”
她说完,便让马车往岔路上走。
“好的。”莞娴谢过继母,在庄前下了马车,目送楚氏离开,然后领着丫环嬷嬷们进了庄子里。
楚承瑛已在正堂等候了,见她进来,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怎么这么迟才来?长公主府中的茗会,想必不同凡响吧?”
“还好啦。”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径自在他下首坐下,吩咐人上茶。
“怎么?”他一双眼眸探究的望着她,“不高兴?还是累了?”
“……不告诉你。”她不耐的撅了撅嘴。
“我知道你不喜应酬。”对她这态度,他没生气,反倒笑起来,“只是女大当嫁……订亲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还男大当婚呢。”她斜了他一眼,“这么多长辈里,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您。”
被她的话一下噎住了,他摸了摸下巴,讪讪道:“……没大没小。”
“好啦,闲话少说,咱们启程去看新庄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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