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 作者:碧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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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 作者:碧心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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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时候,索性封起坤宁宫门,只在新春、年尾、以及仁孝皇后生辰三日由梁九功亲自领了人进屋打扫。
冯毅只急得满头冒汗:“姐姐可还记得前两年秀女大挑入选的赫舍里氏?”诺敏凝神细想,问:“可是那个下颔尖尖,眉眼细细,轮廓上有七分肖似仁孝皇后的?”冯毅“哎”了一声,道:“姐姐真是好记性。这一位本就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子,万岁爷先前并不知道,搁在侧宫冷了一两年,后来还是过节封赏是佟贵妃婉转地提了提,万岁爷顾念旧情,特让德主子把这一样带过去。好容易皇恩浩荡,挣得了这个脸面,哪里晓得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心头突突乱跳,绢子捏在手中只觉得滑腻腻的潮湿。皇帝经了自己先前的一番劝解,这两日好歹算有些平复,若是知道了……只怕不光德贵人宜嫔,就是这位还未面圣的赫舍里氏,也将是一场大祸!思量既定,她连忙拉过冯毅:“这件事情除开你师傅还有哪些知情的?万岁爷哪里可曾听到风声?”
冯毅想了想,说:“永和宫那头自然是不敢声张,延禧宫师傅也亲自去传了话,宜主子心知闯了大祸,这会子只是闭门不出求神拜佛。养心殿上下都被瞒得死死的,因不是在跟前,万岁爷还不知道。”
诺敏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仁孝皇后的亲妹妹现住在哪个侧宫?”冯毅答:“皇上虽说圣恩眷顾,但对她终究还是不甚上心,连个封号都不曾得,现同端主子一道住在启祥宫,只怕赏赐的事情还不曾听到消息。”
她叹了口气,心念慢转,旋即对着冯毅郑重叮嘱:“你现在赶快回去,让你师傅千万在皇上跟前一个字都不要漏。大节下事务繁冗琐碎,想来皇上近日里都不会得空去瞧这一位赫舍里,只要德主子和宜主子那两头不提,时间一拖,皇上的心思淡了下来也未可知。我先过延禧宫去瞧瞧,有什么事情让你师傅千万稳住神。”
冯毅一一记下,连声道谢:“姐姐可真是福星。”说着又行了个礼,转身匆匆而去。诺敏瞧着他那玄青色的仆服一角在雪中翻飞,跳跃着消逝在宫道拐角尽头,仰望头顶暗铅色的沉郁天空,心底不知怎的竟生出无穷无尽的悲凉。
延禧宫本是惠嫔同宜嫔一道居住。两人的性子恰似针尖麦芒,平日里便时有争吵,有一次竟闹到太皇太后跟前,皇帝得知后生了大气,足有半年不曾过宫来。心念至此,她又是轻叹一声,内厢伺候惠嫔的丫头凝香已然打了伞迎出来,见是诺敏,连忙行了个礼:“敏敏姐姐万福。”
诺敏搀起她笑问:“惠主子在屋里?”凝香笑着颔首,却不搭话,东厢里惠嫔却已经听到了动静,由人搀了出来,见是诺敏,不由喜笑颜开:“原来是敏敏姑娘,快进屋里来坐。”
她不同于寻常侍从女官,身份殊贵,阖宫上下便是佟佳贵妃也对她礼敬有加,惠嫔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故而殷勤周到,拿出接待格格的礼数。诺敏宠辱不惊地请了安,只说:“惠主子新年吉祥。敏敏不过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过来看看主子们跟前还缺些什么。”说着眼光向着西院微微一绕,似是无意地随口道:“大节下,怎么宜主子那边还是冷清清的?”
惠嫔低了头拨弄着手炉里的灰烬,缓缓道:“她平素的性子向来脱跳冒尖,事事不肯落于人后,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诺敏想了一想,笑道:“奴才跟惠主子讨个示下,想过去瞧瞧宜主子。毕竟新春时节,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若是这样接待圣驾,只怕难有吉祥。”惠嫔连忙笑道:“姑娘何必这样客气。姑娘是老祖宗跟前的人,行事出众,便是皇太后与万岁爷也多有叹服,有什么提点也是应该的。”说着吩咐凝香:“好生送姑娘过西院去。”
待诺敏走得远了,身后的贴身丫头承香缓步上前,低声问:“主子,你说着敏敏姑娘这个时候出现,会不会是为了永和宫那件事善后来的?”惠嫔秀眉微微一扬,道:“事涉仁孝皇后,阖宫上下也就只有这个丫头才有这般道行。”说着又是暗赞一声,“你瞧她素日文弱,不声不响,可一个人的身子七个人的心,太皇太后那样厉害的人物,都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若是她出面相帮,只怕西院那一位逃不出大祸,也能免去一半的灾星。”
承香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机不可失,主子现下放西边那位一遭,他日复宠,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依着那一位的性子,未必能感念主子的恩情。”
惠嫔冷笑一声,道:“我何曾稀罕让她感念?”护甲在那青铜小手炉边轻轻一敲,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不过是借力打力。郭络罗家的性子,即便没人暗中给她使绊,她自己也能生出无穷祸端来,为了收拾她去驳回敏敏姑娘的面子,可着实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西院中庭那几簇芍药早已被连日的大雪击打得破败残退。门口的小丫头打起帘子,雪光照进去,整个殿中都暗暗的不见一丝烛火星光。凝香受不住屋里生冷滞涩的晦气,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回道:“宜主子,太皇太后跟前的敏敏姑娘过来瞧主子来了。”
诺敏回头道:“你先回去罢,太皇太后有几句要紧的话要我传给宜主子。”凝香会意,知道自己不便在场,行了个礼便退出门外。诺敏又立着等了片刻,里间宜嫔的贴身婢女才打起珠帘:“怠慢姐姐了,我们主子这就请姐姐进去。”
里间的光线依旧是昏暗不明。宜嫔整个人歪在窗下的暖榻上,跟前的火盆奄奄一息的迸着炭气缕缕,身上的丝绒软垫半倒在底下,见了诺敏脸上方才有了一两分生气,然不过一瞬,那生气便被惊慌和恐惧所取代,“皇上他……他知道了?”
诺敏微微一笑,只作不知,“回宜主子的话,敏敏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过来瞧主子,看看主子这里还缺些什么。”说着四下环顾,瞅见床头的空空烛台,遂笑道:“年下新进的西洋式宫灯,通透敞亮,雨雪天里打着也方便。前日太皇太后特意让敏敏寻了出来,说主子一过年必犯嗽疾,受不了炭气烟熏,用这个是再好没有的。”身后的小丫头听的话锋,早就出门去取东西了。
宜嫔这才露出一两星笑意,起身向着慈宁宫的方向叩拜谢恩,道:“谢老祖宗记挂。近日身上不爽,还劳烦姑娘带个话儿,等明日大好了必定前去叩头谢恩。”诺敏连忙拉住,道:“太皇太后一早吩咐了,说主子近日身上不好,心头又不痛快,还是好好静养,不必过来谢恩了。”宜嫔听了这话,触及心病,只得讪讪一笑。
一时丫头上了奶茶,诺敏侍立在侧,见宜嫔一副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的模样,因试探着问道:“宜主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敏敏?”
宜嫔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要把整盏奶茶泼到裙子上。倒还是身后的丫头素玉伸手接住,低低道:“姑娘冰雪聪明,我们主子的心思,姑娘哪里会不知道?”
诺敏抿着嘴唇只是不动声色:“敏敏在这宫中年岁尚浅,行事亦不甚稳妥,不敢妄自揣测各位主子的心思。”停了一停,又道:“况且这宫中诸事,自由佟佳贵妃打理,皇上向来一视同仁,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必能明察秋毫。”宜嫔听她这样一说,脸色瞬间煞白,噎了半晌,终于怔怔道:“这可是皇上的原话么?”
诺敏摇一摇头,道:“主子多心了,皇上现下还不知道此事。”
宜嫔枯萎死寂的眼眸中蓦地亮起一丝星火,“真的,你说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轻不可见的点一点头,声音低缓而沉稳:“很多事情若是一早就捅了出来,未必对所有人都好。再者皇上日理万机,御前政事多如牛毛,嬷嬷时常教导后宫里的这些琐碎能化解就化解了,自己暗里吃些亏,总好过闹到台面上去。主子你说是不是?”
宜嫔勉强扯出一份笑容:“姑娘自小就受老祖宗和苏嬷嬷的悉心教导,说的话自然是不错的。”低下头去仍旧只是喝茶。到底还是身后的素玉沉不住气,嘴巴一撇,气道:“主子为何不跟敏敏姑娘直说?若不是端主子拿着那一块胭脂鹅脯逗巧巧玩儿,巧巧又怎么会挣了奴才撒欢乱跑?若巧巧不曾乱跑,又怎的会撞碎了仁孝皇后的……”宜嫔不待她说完便截口打断道:“素玉!”
诺敏此刻心中早已亮如明镜,只面上仍作着忒不知事,问:“那巧巧可是主子养的雪花哈巴儿?”宜嫔点一点头,悲声道:“原是放在仁孝皇后身边养着的。我本喜欢狗,坤宁宫封宫之后便向万岁爷讨了恩典,养了也有一年了。”诺敏听得这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既然是巧巧打了那小鎏钟,此事便与主子无关。主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将巧巧交与敏敏前去领罪。”
宜嫔猛得抬头,似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倒是素玉反应得快,转身折进里间,匆匆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西洋哈巴儿出来。那狗儿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的命运,只腻在主人臂弯中呜呜悲鸣,一双殊无杂色的浑圆眼珠滴溜溜地望住了诺敏。
诺敏接过巧巧放于小丫头递来的竹篮中,起身向宜嫔施礼,道:“天色不早了,敏敏这也该回去当差了。还请主子放宽心,节下高兴,房里原该喜庆一些。”说着便转身告辞离去。
宜嫔望着诺敏娉婷离去的身姿,怔忡半晌,方缓缓吐出一句:“这丫头,真真深不可测。”
再说梁九功听得冯毅送来诺敏的回话,心神稍定,然不过片刻,只见德贵人带了人一路过来,说是要求见皇上自请降罪。梁九功这一下子便急得无可不可,又不得阻拦,只好放德贵人进去回话,自己守在大殿门前束手无策。眼见着诺敏远远而来,心头一轻,如遇大赦,连忙快步赶上前去,口内道:“小祖宗,怎么耽搁了这么半日?”
诺敏瞪了他一眼,道:“有些事情总要问清楚了,回起话来才不见得惹祸上身。”说着将方才宜嫔的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旋即往殿内望了一望,问:“皇上那里怎么样了?”
梁九功长叹一声,道:“不曾想这其中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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