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锦玉郡主!”
锦玉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到叶鸾,目中现上喜色,好像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和叶鸾的纠葛。但就这么一分神的片刻,她身后那道影子就扑上来,咬向她脖颈。小公主吓得尖叫连连,手上砖头拍去,正中对方额头,她看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地跑向叶鸾,躲在叶鸾身后,叫道,“你们府上这是养了什么怪物?竟敢欺负我!你那什么,快给我把它打死!”
“我?!”叶鸾哭笑不得,她像是震慑四方的女大力士吗?
她目光落在那道影子上,残阳下,一个脏兮兮的人影趴在地上,抱着流血的额头j□j。长发如枯草般,手脚被链子拷着,极为不方便。身上破布衣服下露出的胳膊和腿上,是一条条长长的划痕,沾着血肉,看起来实在可怕。
叶鸾心尖颤颤,不敢多看,只抓住锦玉郡主的手,想先把郡主给弄走。谁知对方一抬头,却一下子让她怔在那里。
凌乱长发下,竟是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
如春水斜飞的丹凤眼,小巧精致的瓜子脸,还有那不染而娇艳欲滴的唇瓣……只是老了些,枯黄了些,伤痕多了些。
却终是一张难得的美人脸。
更可怕的是,这张美人脸,和叶鸾自己,可说是一模一样。
那张脸的主人,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盯着她,淬着毒一般。
叶鸾面色煞白,大脑一时空白,半晌只想到一个人:梅落!
所有人都说,只有梅落和她,才有一模一样的面孔。
可是,所有人不是说,梅落早就死了吗?就连傅明夏,不也是表现出对梅落的痛恨吗?
不……并不是的。
傅明夏从来没有明确说过,梅落被他杀死了。只是所有人这样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否认而已。
叶鸾又想起自己上次在禁园厢房见傅明夏的时候,傅明夏坐在黑暗中,三面是墙,却有一面隔着重重纱帐。等后来,傅明夏离开后,她因失血过多而晕倒在地,曾经感觉到有人掀开纱帘走向她,曾听到有女人唱山歌的声音……
现在想来,那些或许并不是她的幻觉。
而是这个禁园,本就是为了梅落所设的。当时漆黑的厢房中,在叶鸾开门的那一刻,傅明夏就是和梅落一起呆在这里!
叶鸾身上开始冒冷汗,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趴在不远方的那个曾经艳绝天下的美人,她更深切的体会到傅明夏失心疯的程度!他和曾经的仇人同处一室,且绝对不是只有一次!他把仇人关在这里,用铁链锁住,却无一人知道!
“你怎么了?手这么忽冷忽热的?”锦玉郡主压根不知道状况。
叶鸾只盯着那可能是梅落的女人,颤声,“你是……梅姑娘么?”
“梅姑娘?”似长期不和人说话,女人说话的腔调很奇怪,很低沉,却又说不出的好听。她从地上爬起,双目中是一片茫然,“梅姑娘是谁?谁啊,怎么这么耳熟……”她目光又瞬得亮起,冰冷地瞪着叶鸾,像是瞪着自己的仇人一般,“你是谁?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丈夫?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和明夏真心相爱……”
她说得颠三倒四,叶鸾听得稀里糊涂。但叶鸾也渐渐发现,这位似乎是梅落的女人,脑子好像已经出了问题。她一时说起自己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一时怨恨着生活的无聊和无趣,一时又突而一脸幸福地说自己怀孕了……
叶鸾不再跟她交流了,拉着锦玉郡主,转身就要走。她想她得找到傅明夏,得问清楚傅明夏,这是怎么回事?每当她觉得傅明夏正常一点的时候,傅明夏就来挑战她的极限……若傅明夏真的把梅落关在这里十一年,可见傅明夏受刺激的程度,远比她和皇帝皇后以为的要严重。
“不许走!把明夏还给我!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不会让你们打扰我的生活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动作极快,向叶鸾走开的方向扑上来。锦玉郡主吓得连忙扯叶鸾,她们两个小姑娘却不比对方的强横,那个女人一下子就把叶鸾扑倒在地。
“你、你干什么……她、她是明夏哥哥的未婚妻,你这么伤害她,明夏哥哥会生气的。”锦玉郡主叫道,拼命想找些趁手的东西,但那个女人理都不理她,将叶鸾扑倒在地,伸手用尖利的指甲去划叶鸾的手臂和脸,口里喋喋不休,“我才是王妃,我才是……”
叶鸾本一开始能挣扎开,但被对方这么扑将而下,下腹一阵生疼,让她白了脸。她一个正常的少女,怎么能打得过这个已经发疯的女人?她小肚子一阵痛,怕对方发现自己怀了孕反而报复,只将手护在小腹处,默默承受她对自己的拳打脚踢。
锦玉郡主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这种泼妇的形容?看到叶鸾被对方这么打,她只吓得花容失色,呆站在原地。半晌才想起往外头跑,“来人,来人呀!救命,救命!这里有疯子……”
叶鸾咬着牙,只希望早些来人救自己,她心中害怕万分,因觉得下面越来越疼……这是她和傅明夏的孩子,她不想失去,一点也不想啊!她之前从未对梅落有太多的感情,只将她当做一个故事,可这一刻,她开始对这个女人生出愤恨之心!梅落若敢伤害她的孩子,她一定不饶她!
梅落似发现她一直护着小肚子,眼睛一闪,喃喃,“你是不是把我的孩子带走了?还给我,你把孩子还给我……”她脸上挂着冷笑,铁链发出沙沙声响,手向叶鸾小腹抓去。
“不要!”叶鸾叫道,带着哀求之意。
就在这一瞬,叶鸾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逼过来。疯女人锁着铁链的手被一双男人的手抓住,往后一扯,整个人就被抛向半空,最后跌落在碎瓦中。叶鸾被男人抱起来,她抬眼,看到他的脸,紧绷的心神一放松,搂着他的脖颈,哇地大哭,“你怎么才来?!”
傅明夏将她抱起,“抱歉,我来晚了。”
叶鸾还想说什么,却白着脸,“明夏,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叶鸾忍耐着疼痛,对他露出颤抖的笑,“你、你听了不要紧张,不要激动……”
傅明夏怔怔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她的手指掐在他脖颈上,气息不匀,却仍对他露出笑容,轻声,“我就是……肚子好疼……”
傅明夏脸色刷得发白,他有一瞬间血液冰凉罩顶,又有冲天怒焰袭来,可看到叶鸾忍着痛的笑,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明亮眼眸,他只怔然。她明明害怕的不行,明明慌乱的不行,却仍记得提醒他,要他不要紧张……傅明夏心中酸楚,突然也想落泪。
他咬唇,抱起叶鸾,沉默地往外走去。那个疯女人却爬了过来,惊喜连连地抓着傅明夏的衣角,欢喜道,“明夏,你回来了?我告诉你啊,我们有孩子了……”
傅明夏再也无法忍受,将她一脚踢开,肋骨断裂。他阴沉地看对方一眼,将女人吓得瑟瑟发抖,眼露惶恐,连连往后退。而回过头,他只抱着叶鸾,快步往外走,愧疚万分地安慰她,“不要怕,我会陪着你,孩子不会有事的。”
自始至终,锦玉郡主都呆呆地看着,到傅明夏身影快看不到了,她才惊叫一声,追过去,“等、等等我啊,我不要和这个疯女人在一起!”
而夕阳下,肋骨刚被踢断的女人只瘫坐在地,面对着昏色前方,咬着自己布满血肉的指甲盖,发出吃吃的笑声。那渗人的笑声,惊得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阴冷森然。
44、婚一
王府整整忙了一夜;傅明夏一直坐在外间,看进进出出的人。最里间;是几个产婆在帮忙料理叶鸾。而隔着一道屏风;杜成思紧促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发出。只他不能亲自去看叶鸾伤在何处,这诊断;加上产婆那一层;就慢上许多。
傅明夏仅坐在外头;腰背挺直;就无人敢上前和他说话,与他躲着走。但只细看;会发现他已现僵硬之势,状况并不太好。傅明夏觉得头痛;他手撑着头;暴虐的情绪在体内翻滚,将他灼烧。
想到自己赶过去时,叶鸾躺在那里的孤立无助;想到那个疯女子抓着自己衣角,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他恍惚想到,若是这个孩子,没有了,怎么办?
那是因为他的不当心,而没有了,怎么办?
他如何能面对自己,如何能面对叶鸾。
光是想到这些,他扶在桌案上的手用力。喜鹊才端着茶水想让王爷放松下,几步外就看到王爷手下的案几在出现一条条裂缝,而傅明夏冷硬料峭的面容无一丝表情。喜鹊面上现出害怕,不敢过去了,匆匆离开。
喜鹊去和杜鹃咬舌头,“王爷好像不太正常。”
杜鹃踮着脚望里头,再回头看眼外面的傅明夏,“希望夫人快些好吧,夫人不在,没人敢理王爷的。”
两人是那种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型人物,可这一次,几句话也被她们说得有气无力,慢慢沉默而下。所有人心情都不太好,虽然夫人出身低,可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喜欢夫人。所有人都不希望夫人出事的——但没有人有胆子去问禁园都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后半夜,杜成思才从里面出来,眼中有红血丝,走到傅明夏身边,疲惫却欣慰道,“恭喜王爷,夫人和孩子都没事。”
傅明夏抬头看他,那种幽沉的目光因无感情而冷冽。他面部线条锋利,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杜成思算是和他多年相处的人,理解傅明夏的状况,他又耐心,将情况再说明了一下。就见傅明夏猛地起身,向里头走去。杜成思不禁道,“王爷!”
傅明夏没吭声,只向他递去疑问的一眼。
杜成思解释,“下次夫人再出这样的事……杜某恐怕就再没办法救下了。”就算夫人身体好,也不能这么一次次掏空。我的医术,也没有高到那样的地步。他说得委婉,是让傅明夏知道,叶鸾和这个孩子保下来,都不容易。
知道傅明夏的情绪出发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杜成思甚至想详细解释,告诉他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对人家负责;总照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叶鸾迟早被他给弄没命了。诚然,杜成思这次有些误会傅明夏了。他只照傅明夏的平常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