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悦和小马子老实低着头，进了慈恩殿的园子后，只敢拿眼角扫着周围的景致。这里，可比叶贵妃住的地方大得多，除了正北的正殿之外，院子里头抄手游廊、假山流水，几乎一步一景。比之前跟着肉包子去过的御花园中的景致也不在其下，且，这里可只有太后老她人家一个人住啊！
其它妃嫔们的院子，都是一个主位再加N（N＞10）个低位妃嫔的配置。吕悦所在的韶华殿中虽然只有叶贵妃一个人，但却又太小了些。
可见，当了太后就是好！一个人就能享用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难怪所有的妃嫔目标都是——生下儿子、干掉老子、推自己儿子上位、争当太后呢？
园中景致是不少，却因为还在寒冬，这会儿虽临近春节，可冰雪还厚着呢，除了院子里头各类冰雕之外，并没有其它什么好看的。
人到了，除亲近的、叶贵妃见身边几个大宫女外，剩下的，包括吴公公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退了出来，朝着那边专门预备给下人休息的地方走去。
随喜放慢了脚步，在后头低声嘱咐二人：“太后十分疼爱十六皇子殿下，时不时的就会派人过来送些吃的、玩儿的。你们二人是主子身边儿贴身伺候的，以后殿下要是尽孝心的话，跑路的活儿怕是要到你们的身上，路可记得了？”
吕悦茫然，小马子连连点头——多好记得路啊！出了韶华殿的西门儿就往北，然后头一个路口一条大道向西走到头就是了！
如此简单易懂的道路，吕悦在见到小马子点头后这才安心了——他记得就好，自己……自己……咳，反正让她一个人走的话，十有八｜九会迷失在这片庞大的皇宫之中。
见小马子点头，还以为吕悦在这儿含蓄呢，随喜也没有细问，又道：“你们两个年岁差不多，日后要出去办什么差的话，都要两人一起行走，免得出差错。”宫里不是绝对不能单独行动，但单独行动的话，有些事情就怕说不清。两个人一起的话，出了问题，至少还有个证人在。
所以，低位的小太监、宫女、宫人们，都被要求二人以上一起行动。
这回，吕悦也跟着一齐点头，她不点头不行啊，她路痴，没人带着绝逼会迷路的！
正走着，忽见不远处过来一行人，身上珠环玉佩，身姿款款的往这边走来，三人忙避到一旁，行礼。
因为有随喜跟着，他一见那人服饰、稍一撩眼就知道来者是谁，跪下后，打头道了声：“奴才见过贤妃娘娘。”
“嗯。”那妃子淡淡哼了一声，眼角扫了随喜一眼，脚步一顿，“是十六身边儿的啊，你家主子同贵妃姐姐已经到了？”
“是，正在里头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儿呢。”
“下去歇着吧。”说罢，一阵轻风，这一行丽人便走了过去。
等这一行人走了，随喜这才带着二人起身，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要记得宫中服饰品级，就是不抬头看人，只看衣裳也要能分出来人是什么位子上的。你们两个岁数小，实在分不出来，跪下磕头避在一旁莫要做声就好。”
两个小子又忙不迭的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似乎妃嫔们全都在这会儿过来似的，往南行走的这一路上，吕悦都快数不清自己跪过多少回了。
低着脑袋快要走到东门口儿，又院子里头的南边过来了两人。前面一个似是主子，后头的跟着的应该是个小宫女。
看到又有人过来，吕悦正想往地上跪呢，就见随喜见了，忙迎了两步，并没跪下，却也是行了揖，道：“女史大人。”
吕悦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她知道宫中有女官存在，之前却没亲眼见到过活的。知道除了六局中这些管理宫中日常事务的女官外，在太后处、皇后处，还有几个专门协理她们打理事物、甚至只是陪着她们说话聊天的女官在。
这一位，看她从院子深处过来，怕就是太后这里的吧？
“嗯。”那人刚一应声，吕悦就是一愣——这声音，好年轻啊！
那人站扫了一眼随喜，又看向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开口问道：“这两个倒是脸生，可是十六皇子处亲添置的小太监？”
话一出口，吕悦先又是一阵诧异，随即恍然。听声音，这分明是个十来岁孩子的童声，想必应该就是太后家中送进来，专门陪着太后说话聊天的人了吧？
她的声音并不太细，但却悦耳好听，分明是个小孩子，语气语调却压得低低的，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是，这是贵妃娘娘前几日给十六殿下亲添的。”随喜应了声，就想避到一边等她过去。
还没等随喜开口，这位女吏大人就冲二人道：“抬起头来，让我认认。”
见她叫自己二人抬头，二人虽是愣了一下，可依旧依言抬头——太后既然喜欢肉包子，这位女史又管着太后宫中的事情，自然要让她认清来人。
抬起头来，吕悦抬眼也朝这位女史看去，一看之下，竟再次愣住了。
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却生了长鹅蛋脸，细上的凤目中光华内敛，两道细细的眉毛弯在眼睛上面，身子虽瘦，却并不显得柔弱……还没等吕悦细看，一对上那双凤目，就忽然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她的目光清透、淡然，在看到自己时却似乎带着一丝锐利。只是一闪，之后再捉摸不着，可吕悦心中却依旧被她这一扫，惊得突突直跳。
“倒是贵妃娘娘好眼光。”只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这位女史就不再看，转头冲随喜说道，“带他们下去歇歇吧，太后这几日高兴，今日各位殿下过来，怕是要多说会儿话了。”
“是。”随喜应声，带二人下去。
吕悦先是被这位美人吓了一跳，再低下头去，听她这回话说，心中又升起了股说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走了几步，偷偷回头向后看去，却正好跟那双风目对上，脸上一囧，忙把头转了回来，死低着脑袋跟在随喜身后——再没什么，比偷看别人时却被别人发现更尴尬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魔鬼”身材
乖乖跟着随喜他们，呆在太后的慈恩殿外头下人歇脚的地方，有热水、有炭盆儿，还有能坐着的地方，呆在这里就跟学堂那边似的，一点儿也不带受罪的。
眯着眼睛坐在那里装着打瞌睡的模样，这样倒也不错，怎么说也是跟在有脸面的“主子”身边，生活条件可比那些粗使宫人，普通的小太监们要强得多了。虽说，跟了这么两位能折腾的主子，总会让吕悦有种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被人带下去咔嚓了的恐怖感……
里头主子贵人们在里面聊天说话，外头下人们也偶有交际聊天的，等到快到午时的时候，里面悄没声息的跑出了几个人来，冲下人房里头的人打着手势，众人连忙起身——主子们该离开了。
又跟着一路小跑的回到了韶华殿中，正房里面摆上了午膳，这才算结束了一上午的事情。
过了晌午，肉包子那里要睡午觉，吕悦跟小马子还以为要接着跟随喜他们学规矩呢，就见那边常胜耷拉着张脸来，叫二人过去。
常胜的脸色不好看，二人也不敢多问，只低着头，一路跟着，等到了地方吕悦才发觉——呀，怎么到了贵妃娘娘的正室来了？
常胜上前冲着帘子外头站着的一个公公笑道：“带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那公公冲常胜抬了抬下巴，连正眼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常胜磨了磨牙，脸上笑得现谄媚了些，低头退了下去。
那边那位公公道了句：“进去吧，娘娘等着你们呢。”
依旧是香气撩人，依旧是暖如春，两人进了屋子也不敢抬头，咕咚一声跪到地上，等上面那斜靠在美人榻上的贵妃娘娘问话。
先拿眼睛在下面两个孩子身上扫了扫，原本就媚得入骨的眼睛更弯了三分，叹了一声，笑道：“听你们师父说，这几日你们的规矩学的倒是不错。”
“不敢，都是师父教的好。”吕悦跟小马子连忙磕头。
见这两人倒是规矩不差，叶贵妃笑得更甜腻了些：“是不错了。”抬了抬下巴，冲身边儿的一个大宫女道，“那就照商量的来吧。”说着，又看向二人，“也是你们的福气，等过了年，十六皇子就足十二岁了，是时候换下那些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叫小太监伺候的时候了。这几日再跟你们的师父学着规矩，一早一晚的跟在碧玺她们几个身边儿学着伺候十六皇子的起居，等过了年、立了春，就过去给十六皇子值夜吧。”
……值……夜？
吕悦觉得，自己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一定变成了一个“囧”字，给那个肉包子职夜？这东西要怎么值啊？！给他换衣服洗澡倒马桶吗？！
心里一颤悠，可眼角扫到小马子已经再磕头谢恩了，她也只好连忙趴在地上：“谢主子抬举。”妹的！谁想伺候你家那头猪儿子啊！那么胖、那么肥，天知道他有没有起床气！
照顾同一宿舍的小马子，吕悦还不觉得怎么样，毕竟是个可爱又懂事的小正太么。而且自己对他的照顾其实也并不多，这两天，小马子就在学着怎么自己给自己梳头来着，至于穿衣服什么的，哪用自己帮他？
可那位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捧了十二年小王子啊！而且是个真真正正的“王子”！他老子是皇帝！
心里面吐槽着“皇子们不都应该让宫女们伺候的么？”，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吕悦带着苦逼的心情跟着小马子一起退了出来，然后、然后就发现师父来接他们了。
带着两个小的回到了随喜自己的房间，叫他们二人坐好后，才听他到：“这次也是你们的福分，不必害怕，过了年之后，我先带着你们一起伺候十六殿下。”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他就好，怎么说自己二人的岁数也太小了些。
叶贵妃其实早就应该把十六皇子身边儿的人全都换成太监了，可她早些年间总觉得自己儿子年纪还小，怕太监们不如宫女经心，这才一直舍不得，可今日带着儿子到了太后处，听说二十三皇子过了年就五岁了，身边儿就要换上小太监来伺候了，这才愕然发现……貌似从一号一直到二十二号皇子中，就只有自家儿子直到现在还用宫女近身伺候来着……
自家儿子又还没到知人事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