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事情是要查清楚的,目前贤嫔的身子要紧啊。”皇后柔声道。
福临合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笃定了许多。“李太医,开方子吧。”
皇后扶福临到暖阁坐着等消息。众妃嫔们皆立在一边不敢说话。过了半晌,福临才幽幽道:“贤嫔好好儿怎会滑了胎?最后和贤嫔一处的人是谁?”
恭妃、端妃、淑妃和和卓站了出来。“臣妾和贤嫔一处说话。”
砰一声,福临重重拍了下炕桌,“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恭妃、端妃和淑妃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和卓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福临越发生气,怒道:“将储秀宫所有人都给朕带上来
!”
殿中陆陆续续立满了人,粗略一看,不下于十几个。为首的是冬卉、夏雪和李嬷嬷。福临抬了抬眼皮,沉声道:“你们娘娘为何会滑胎,哪个知道缘故?”
奴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噤声不语。
“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福临气不打一处来。皇后忙安抚道:“皇上息怒。”
福临负气的甩开皇后的手,烦躁的目光游离。
僵持半晌,人群中有个细细的声音说:“皇上,奴婢有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个看起来怯怯懦懦,扶风若柳般的宫女。只见她紧张的四处望了望,继而低下头等候福临发话。
皇后道:“你是何人?”
那宫女弱弱的说:“奴婢是储秀宫粗使宫女阿尔哈图。平日里打扫外室,不是近身侍奉贤嫔娘娘的。”
福临打量她半天,闷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阿尔哈图道:“是,皇上。奴婢不敢有所隐瞒。之前娘娘和端妃娘娘、恭妃娘娘、淑妃娘娘和贞妃娘娘说话。后来娘娘们要走,贤嫔娘娘亲自送至宫门边。正巧
墙角有几个小太监议论早间襄亲王薨逝的事。娘娘听完似乎大受打击,神色大变。许是因此才滑得胎。”
“胡说八道!”福临一声叱喝,吓得阿尔哈图瘫在地上,抖若筛糠。
和卓劝道:“皇上消消气。这襄亲王和贤嫔非亲非故的,贤嫔怎会因他失了皇子呢。”
皇后道:“此事或许有误会。这个宫女不过是储秀宫粗使宫女,她说的话不可信。”
恭妃心下诧异,她走的时候婉晴好好儿的。怎得人尚未回到宫中,就出了事。说起来……她猛地一惊,贞妃拖拖拉拉似乎故意留在最后!一定是她说了什么!
“皇上,小宫女的话不可信啊。”如今没有证据证明贞妃挑拨了什么,可婉晴这胎滑的实在蹊跷,又恰逢襄亲王殡天。原先关于婉晴失德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现
在想来可不就是与襄亲王有关?
这可怎么办?生生叫人拿住了把柄!
“你们说!”福临一指冬卉等人,“你们是贤嫔的陪嫁,贤嫔到底是因何故滑胎的?”
李嬷嬷道:“这几个月娘娘身子便有些不好,小腹隐隐作痛。李太医开了好些安胎的方子。娘娘灌下去的苦药不少,也只是稍稍缓解……”
福临眉头一拧,“这样的事,为何不早早禀报?”
李嬷嬷面有难色,“皇上待娘娘好,娘娘也不想皇上过于担忧。”
“糊涂东西!”
三人忙的跪下。
冬卉道:“娘娘身子本就不太好。禁足期间吃穿用度大大低于位分所供。那前儿正是娘娘初初有孕时。”
福临大怒。“皇后!朕是不是下旨,不许苛待贤嫔的!”
皇后起身蹲下,“臣妾有罪。”
冬卉哭哭啼啼接着说:“娘娘有着身孕本就辛苦,阿哥在母体中许就不好。今儿个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奴才说襄亲王辰时薨逝。娘娘当时就晕厥过去。”
李嬷嬷和夏雪惊异的瞪着冬卉,夏雪气道:“你……你胡说什么?!”
冬卉跪爬到福临脚边,磕了个头。“奴婢是娘娘自小的丫鬟了。娘娘性子柔弱,又多思多虑,心肠软。那襄亲王还是阿哥的时候,便日日到董鄂府中寻娘娘,待娘娘
不是一般的好。娘娘有时也会和奴婢说,她今生愧对襄亲王。奴婢求皇上看在娘娘如今对皇上一片痴情的份上,这次便算了吧。”
福临已经是脸色铁青了。
夏雪急道:“冬卉,你不要无中生有。娘娘从未和襄亲王不清不楚过!我不知道你是被谁收买了,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想想娘娘这么多年待你如亲姐姐一般,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娘娘!”
李嬷嬷也哭道:“皇上啊!冬卉这小蹄子吃里扒外,不知被谁收买了。娘娘对皇上绝无二心,求皇上明鉴!”
和卓嗤笑道:“没想到贤嫔竟这般不守妇道。真真丢我们董鄂氏的脸面!”
“够了!”福临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冬卉身上。“你说的都是实话?”
“皇上!”恭妃怕他轻信这番昏话,急的不得了。
福临瞥了她一眼。“恭妃,你不要说话!冬卉,你看着朕,再说一次你刚才说的话。”
冬卉心中如鼓,面上依旧镇静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啪!
福临拇指上的玉指环裂成两半。
皇后紧张的收拾,“皇上,您千万不要动怒啊。”
“好,很好!”福临喃喃道:“为了他,晴儿居然连孩子都不要了!那朕的爱,又算什么?!”
恭妃急了,想说什么。皇后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添堵。
下剩的人当中,不是等着看笑话的,就是与婉晴没有交集的。恭妃等与婉晴交好的,却也不能再说什么。皇帝正在气头上,甚么话都是听不下去的。
随着福临负气而去,储秀宫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冬卉心知自己已经是夏雪她们的死敌了,忙跟在佟妃身后。
夏雪望着她们的背影,咬着后槽牙道:“恭妃娘娘当初叫我看着她,叫我不要顾及什么情分。我还犹豫着。毕竟冬卉跟着娘娘时间那么久,不会没有感情。没想到,
她真的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李嬷嬷抹了抹眼泪,“都说入了宫,没有甚么人是不变的。那小蹄子一直巴望着一招成为主子。在家中,她想着勾引少爷,入了宫,背叛娘娘也是她能做的出的。只
我们傻,还念着情分!”
夏雪瞅了瞅内殿,婉晴兀自睡着。胎已打下,此刻的她更是虚弱的不成样子。夏雪看的心里一紧,泪珠子滚落喃喃道:“不知娘娘醒了得知此事,还会怎样的伤心呢
。”
李嬷嬷道:“先瞒着吧。无故扯上襄亲王的事,还没的了结。不必因这没良心的蹄子再让娘娘伤心了。”
夏雪叹息点头,“且这么着吧。”
翌日一早,礼部奏言,和硕襄亲王祭葬礼宜优厚,应于定例外加祭一次,工部监造坟祠。福临心中不郁,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弟弟,便也允了。
初六,“上移居乾清宫,以和硕襄亲王丧免行庆贺礼。”
初九,“礼部择吉于八月十九日册妃,上以和硕襄亲王薨逝,不忍举行,命八月以后择吉。”
坤宁宫中,皇后翻看了《彤史》,“皇上心情不郁,入后宫的次数也少了。贤嫔怎么样了?”
雅各道:“听说贤嫔娘娘醒了后,身子一直虚弱,连床也下不来。每日精神也不好,李太医开的方子,大多是以调养和清除秽物之用的。”
皇后叹道:“初次有孕却滑了胎,当真是伤心的。那冬卉去了哪儿了?”
雅各道:“听人说,那天她就跟着佟妃去了。”
“这个佟妃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日,明眼人都能听得出这冬卉是在踩自己的主子。这明目张胆的跟着去了,任谁都知道必是佟妃在幕后指使。”
雅各道:“佟妃娘娘也着实可怜。三阿哥年幼,又不能在身边养着。”
皇后冷笑,“太后这也是没得法了。博尔济吉特氏一族没有一人有福生养。她倒是盼本宫生下嫡子,可本宫为什么要遂了她的心愿?当初本宫的科尔沁格格做的好好
儿的,她懿旨一下,便将本宫弄进这么个笼子里。皇后的宝座又怎样,本宫不稀罕!”
雅各急了,“娘娘,此话不可乱说啊!”
“哼。”皇后冷哼一声,倒也没了二话。外头宫女急匆匆来报,“娘娘,荷花塘里有宫女溺毙!”
第57章 第二十三章 大病
“有宫女溺毙?!”皇后忽的站起,“什么时候的事?死的是谁?”
宫女哆嗦的回道:“死的是储秀宫宫女阿尔哈图。”
皇后寒下脸道:“你出去吧。传本宫懿旨,这件事不许多加议论,违者即刻发配尚方院服役!”
“是,皇后娘娘。”那宫女慌忙退下。雅各走上前道:“这储秀宫贤嫔娘娘身子虚,正养着,怎得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后眉头一蹙,“近日里后宫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宫再怎么不想,也得管上一管。你且看着,慈宁宫那边必定要兴师问罪。”
雅各愁道:“太后娘娘早就怪皇后娘娘您不管事。这会子皇嗣没了,贤嫔又被说三道四。连宫女都死了一个。储秀宫可麻烦了。”
皇后沉吟一阵,方道:“将发现阿尔哈图尸体的人全部秘密传召来,再将素日和她交好的宫女带来。尸体命人处理好,先不要埋了,找个仵作瞧一瞧。”
雅各欠身道:“娘娘,奴婢这便去。”
董鄂婉晴,而今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太后心间的一根刺了。可千万不能辜负了本宫的期望,切莫是个绣花枕头才好。皇后垂目下望,神情变幻莫测。
“娘娘,喝药了。”夏雪端着碗,轻轻吹着。
婉晴眼神空洞的望着锦帐,不言不语。
“娘娘……”夏雪心头一紧,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李嬷嬷见状忙拉了她出去,小声道:“你这个丫头,怎得这样不懂事?娘娘失了孩子,心里本就不好受。你
还在她面前哭,这不巴巴招她更难过吗?”
夏雪吸吸鼻子,“嬷嬷教训的是。只是,娘娘几日来不吃不喝,连药也是喝了就吐,身子这样虚弱,可怎么办才好!”
李嬷嬷自小奶婉晴长大,那情分更是不比一般,婉晴这幅模样,简直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过。“我何曾不知娘娘心里的痛。娘娘想不开的不光是孩子,还有皇上
。自娘娘那日滑胎,皇上再没来过了吧?娘娘不知其中缘故,又不愿打发我去问,就这么僵持着。对了,可有哪个爱嚼舌根子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夏雪忙道:“嬷嬷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