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琛略看了一眼,眼波流转看向她,意思是:让我看什么?
徐灿灿指着其中的总数让傅予琛看:“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少私房钱了!”
傅予琛见她满脸得意,心中好笑,便道:“我看到了。”
徐灿灿侧脸看着他:“那要不要给你一点啊?”
傅予琛垂下眼帘:“不用了,你花着玩吧!”他手里有几十万的军队,再加上在南海打仗,还抄了百年门阀舒氏的家,这一年来经过他手的银子将近千万两,徐灿灿这些银子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徐灿灿见他是真的不感兴趣,便意兴阑珊地把账本扔在了炕桌上。
傅予琛见她如此,便转移话题:“听说你今日大手笔赏人了?”
徐灿灿“嗯”了一声,看向傅予琛:“我这样做对吗?”
傅予琛先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赏人的时候不要没有区别,要根据每个人功绩、地位和性格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赏赐。”
他素来沉默,从来不肯教人,徐灿灿见他如今肯教自己,心中欢喜,便专注地听傅予琛说话。
听傅予琛说完,徐灿灿便举一反三道:“就譬如这次我可以赏尹嬷嬷她们衣料,然后赏水寒一个小宅子!”尹嬷嬷等四个嬷嬷无儿无女没有家累,这一生是要跟着她了,因昨日之事赏给她们一千两银子太多了,不如赏些好衣料给她们些体面;而云寒是从军队底层提上来的,在汴京无家无业,他手刃舒连云立下了大功,赏他一处宅子怕是比银子更合适。
傅予琛见她受教,心中欢喜,便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的腰肢,半晌没说话。
他不希望徐灿灿天天只顾仕途经济满口国家大事,只希望徐灿灿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娇花一般只让自己欣赏,他想要保护徐灿灿一辈子,让她永远没有烦恼不懂人生的艰难。
可是,傅予琛了解自己的身体,很怕万一他早徐灿灿而去,没有人保护徐灿灿……
徐灿灿见他突然陷入沉思,有些不解,便专注地看着傅予琛的脸。
傅予琛回过神来,看着徐灿灿眨了眨眼睛:“灿灿,将来你要生六个儿子!”
徐灿灿:“……为什么要生六个?”
傅予琛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乌黑浓长的睫毛扑撒开来,遮住了他的眼波:“你若是能生十个也不错!”
徐灿灿:“……”生十个?我是猪吗?
她不愿和这不可理喻的男人说话了,径直下了榻,吩咐朱颜和碧云摆晚饭。
侍候傅予琛用罢晚饭,徐灿灿便吩咐负责熬药的红拂把傅予琛的药端了上来。
傅予琛一见这黑漆漆散发着怪味的药,吁了一口气:“这药不是早上才喝的么?”
徐灿灿见他试图逃避,便得意地看着他道:“你今天早上住在了宫里,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你根本没有喝药,这是补早上的!”
傅予琛只得认命地端起碗,把药汁一口气喝完。
徐灿灿见他把药喝完了,马上把准备好的冰糖梨水递了过去。
傅予琛觉得自己喝的药太苦了,便蹙着眉头就着徐灿灿的手喝了几口梨水,以冲冲嘴里的药味。
徐灿灿端着茶盏喂傅予琛把一盏梨水全喝完了。
等喝完一盏冰糖梨水,傅予琛却悚然而惊:他从小便是药罐子,自记事起就缠绵病榻,药渣都不知道倒了多少,何时开始会嫌药苦了?
傅予琛凝视着徐灿灿,有了一个发现:不只是他宠着徐灿灿,徐灿灿也在宠着他!
傅予琛不爱说话,只爱思考,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思想家,心中有事便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徐灿灿可不像他想的那么多,见傅予琛喝完了,她便吩咐陈嬷嬷带着丫鬟们收拾,她自己却央求傅予琛:“阿琛啊,咱们俩去散步吧!”
陈嬷嬷听她叫王爷“阿琛”,不由惊骇之极,便眼睁睁看着,预备随时去救徐灿灿。
傅予琛道:“下了一天的雨雪,外面地下都是湿的。”
徐灿灿“哦”了一声:“那我穿上木屐披上斗篷吧!”
“我等着你。”
见徐灿灿进了卧室,傅予琛就吩咐小丫鬟褐衣:“去让傅杨把后面小花园挂上灯笼!”后面小花园积水不少,没有灯笼的话徐灿灿很容易摔倒,得预先做好准备。
傅予琛随手拿了徐灿灿放在锦榻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发现是《离魂记》,觉得故事漏洞太多,他便意兴阑珊地把书扔在了一边,索性起身进卧室去等徐灿灿了。
到了此时,陈嬷嬷高高提起的心才放回了原处,低声嘱咐小丫鬟们小心不要打了杯盘。
雨夹雪虽然下了两天,可是内院院子里并没有积雪,全化成水霪进了青砖缝里。
傅予琛披着黑缎斗篷,牵着穿着大红短斗篷的徐灿灿的手,慢慢地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
傅杨已经带着人把小花园各处树上都挂了灯笼,照得小花园一片明亮。
徐灿灿呼吸着清新寒冷的空气,觉得连自己的肺都舒服了很多。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园林精美的清亲王府,便开口问傅予琛:“阿琛,不是说圣上下了谕旨让咱们搬家么?怎么还不搬啊?”
傅予琛蹙眉道:“再等等吧!”他爹不肯听他提搬走的事,一提就转移话题。可他如今是永安帝的嗣子,不能一直住在定国公府了。
第二天傅予琛早早起来上朝去了。
徐灿灿正在料理家事,傅杨来报,说是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来了。
见徐灿灿有些懵,董嬷嬷便上前禀报道:“王妃,这三位夫人都是王爷的姑母。”
徐灿灿一听,想了想道:“请进来吧!”她和这三位姑母只见过一面,还是她成亲的那一日,后来就没见过面了,实在是猜不出这三位贵妇的来意。
她今日正好在小袄外面套着正红销金的大袖衫,也不用换衣服了,便端坐在锦榻上候着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
徐灿灿正等三位姑母,胡妈妈便来回报,说住在红枫苑的几位姑奶奶过来看她。
因傅予琛已经过继给了永安帝做嗣子,有儿子的几位傅姑娘便觉得定国公府没了继承人,自己就有了机会,因此都都携家带口住在国公府不走了。
其中傅六姑娘和傅七姑娘虽然还没孩子,却不肯白白便宜了姐姐们,因此也跟着留了下来。
这日听说傅予琛上朝去了,她们便心照不宣地约了一齐往竹声院而来,想打听一下傅予琛夫妻俩何时搬走。
徐灿灿没想到三位姑母还没到,六位大姑子就先来了,想了想,便吩咐褐衣道:“请几位姑奶奶也进来吧!”
、第147章
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看了看自己的妆扮。
她今日正好戴着赤金花冠,穿着正红销金的大袖衫,算是够庄重;也不用换衣服了;便端坐在锦榻上候客人们过来。
董嬷嬷上前小声道:“禀王妃,延恩侯手握军权,镇守北方军事重镇平州;承恩伯是永安帝元后梁皇后的哥哥;先太子的舅舅;密阳侯丈夫虽有爵位,却参加武举进入武官系统;如今正是永安帝的黑衣卫首领。”
说罢,她便退到了一边侍立着。
徐灿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镇定了许多。
傅大姑娘带着五位妹妹进了竹声院。
到了内院门口;她看到一个穿着甲胄的清秀青年带着两个士兵守在门外;不由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青年眉毛形如弯月,眉毛、眼睛和睫毛都黑的很,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而此时,他的眼睛看着这边,幽黑深邃形状美好,好像是……是猫眼。
傅大姑娘饶是四十多岁了,却依旧在和这个猫眼青年视线相交的时候心跳加速。
她高高地昂着头,摆出更加高傲的样子掩饰内心的这种悸动。
胡妈妈恭谨地引着六位姑奶奶向院子里走去。
傅六姑娘突然开口问道:“胡婆子,守在内院门外那三个士兵是怎么回事?”
胡妈妈停住脚步回道:“禀六姑奶奶,那几位都是王妃的侍卫。”
傅六姑娘噎了一下,她这时候也想到自己和徐灿灿身份地位的差距了。
顿了顿,傅六姑娘又道:“那些侍卫怎么生得那样好?选面首么?”
胡妈妈似笑非笑道:“生得好吗?老奴没看出来啊!还是六姑奶奶看得细看得真!”
傅六姑娘:“……”这个守门的老婆子嘴头也真厉害!
傅大姑娘皱起眉头道:“走吧!”
她积威甚重,傅六姑娘只得低头不再多说了。
胡妈妈继续引导这六位往前走。
以傅大姑娘为首的六位姑奶奶们来到了正房门前,她们却没等到预料中的迎接,不由停住了脚步。
胡妈妈笑吟吟央告立在廊下的小丫鬟红拂:“烦请小大姐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六位姑奶奶来了!”
红拂是一个小圆脸小身子细眉细眼的女孩子,见状点了点头,掀开青绸棉帘进了屋子。
傅五姑娘见自己姐妹还要在外面等候庶弟媳妇的接见,心中不忿,上前一步,看着傅大姑娘道:“大姐——”
傅大姑娘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退后。
红拂很快便掀开棉帘出来了,笑盈盈道:“王妃有请!”
傅大姑娘等六位进了堂屋,便看到徐灿灿头戴赤金花冠身穿正红销金大袖衫,端端正正坐在花梨木雕花锦榻上,见她们进来也没有下来迎接的意思,不由都是一愣——见她们进来还不迎接,这徐灿灿架子也忒大一点了吧?!
徐灿灿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见她们进来,也只是微笑而已。
六位傅姑娘不动,徐灿灿也不动,双方一时有些僵持。
李嬷嬷知机,笑着吩咐小丫鬟取六个锦垫来:“总不能让人给王妃见礼的时候直接跪地上吧!”
灰慧、粉衣和褐衣见状,忙掇了六个锦垫排成三排放在了堂屋的地平上。
六位傅姑娘这时候也明白她们是自取其辱来了,心中忿忿,放不下架子,一时场面便僵住了。
徐灿灿一点儿都不急。
即使傅予琛还不是皇太子,可她的身份依旧是皇子妃,按爵位的话她也是亲王妃,六位傅姑娘见她的话,按国礼只得行跪拜之礼。
傅大姑娘气急,便欲拂袖而去。
后面的傅二姑娘悄悄拽了拽她的裙子,然后率先开口道:“见过王妃!”
傅二姑娘这样跪拜了下去,其余傅姑娘不好做出头椽子,只好憋屈地跟着跪了下去。
傅大姑娘跪的很是憋屈,背脊挺直,身体僵硬。
徐灿灿却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