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呆呆地看着镜子,一动不动。
碧云疾步上前,帮她紧紧地系好了衣服,又道:“姑娘,用铅粉涂上吧!”
暴雨过后的徐府更加阴凉了,徐宜莲徐宜桐坐在春晖院正堂东侧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正给祖母请安的徐灿灿,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有些违和。
等徐灿灿在徐宜桐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徐宜莲借着和她说话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哪里出了问题——从来不涂粉的徐灿灿今日涂了粉!
她又细细一看,发现徐灿灿脖子那里涂得尤其厚,便笑了笑没说话。
徐宜桐也发现了异常,探头过来道:“二姐姐啊,今天虽然不算热,可是二姐姐的粉也涂得太厚了吧!”
徐灿灿脸、耳朵和脖子立时红透,她立即起身,简单地向祖母和两位堂妹道了别,便带着碧云快步向清心院走去。
欧阳大家和徐灿灿在榻上坐了下来,碧云和徐韩氏的亲信秦嬷嬷还是守在外面。
徐灿灿先看了看欧阳大家,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对金镶泪珠形翡翠耳环,笑着看着欧阳大家,拉过欧阳大家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欧阳大家看着徐灿灿,也笑了,收起耳环,轻声道:“谢谢二姑娘!”
徐灿灿看了一眼房门,伸手在欧阳大家手背上拍了拍,彼此心照不宣笑了。
上完课,徐灿灿正要告辞离开,欧阳大家却摆手让她等一等,自己进了卧室很快便出来了。
她把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递到了徐灿灿手中,眼睛向下溜了溜徐灿灿遮得严严实实的颈部和胸前,低声道:“这是我这些年用的清香汁,身上有了痕迹,抹两次就消了!”
看到徐灿灿瞬间面红耳赤,她用衣袖掩着口,妩媚笑道:“临睡前涂到身体上,能保养肌肤,还有那个作用呢!”
徐灿灿自动把她所说的“那个作用”理解成了嫩肤什么的。
欧阳大家望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似笑非笑道:“女人啊,处子之身不能轻易抛却,等成了妇人,那就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只要瞒得紧。有句诗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徐灿灿:“……”虽然她昨夜的表现疯狂了些,可不代表她的志向是要做一个荡=妇啊!
晚上临睡前,刚洗过澡的徐灿灿突然想起了欧阳大家送的清香汁,便拿了出来。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似乎是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很是好闻。
她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支开小香,让碧云帮她涂抹傅予琛留下的那些痕迹。
夜里睡在床上,徐灿灿又失眠了。她只觉得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痒痒的空空的,她脑子立刻便想起了昨夜傅予琛顶着自己小腹的那个硬物……
夜深了,傅予琛还没有睡。
他歪在书房的榻上,手里端着一个白玉杯,杯子里盛的是殷红似血的葡萄酒。他默默想着心事,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
傅柳立在一边斟酒。
他觉得公子自从昨日下午见到徐姑娘和别的男人说话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昨夜的事情更是疯狂,若是昨夜的事被人发现,那么公子就有了弱点……
可是,傅柳不敢劝。
傅予琛手中的杯子空了,傅柳忙又斟满。
过了一会儿,他看公子兀自沉思,便悄悄走了出去,低声交代外面守着的傅桂:“去请梁先生!”
傅桂点了点头,叫了傅楠过来,自己悄悄去了前院。
看傅桂离开了,傅柳这才进了书房——公子的杯子又空了!公子的门客谋士都住在前院,其中来自陕州的梁庆贺梁先生最得公子倚重,说不定他能劝说公子回心转意呢!
傅予琛凤眼流转瞅了他一眼,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梁庆贺笑呵呵坐了下来,开口便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以后公子可是京畿团练使了!”
傅予琛身子慢慢坐直。
梁庆贺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道:“梁某已经见过了马丞相!”
傅予琛凤眼似水扫了他一眼,梁庆贺身子一凛,立刻下了榻,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请公子听某细说!为了给公子找一些助力,圣上可是想让公子娶高门之女啊!”
、第三十四章 奸计
傅予琛小时候受了许多罪,身体原本就弱,淋了夜雨之后便有些不舒服。他习惯了忍住所有病痛,便自己忍受着。谁知道下午开始便头疼欲裂,浑身冷得要打颤,喝了酒也没有缓解。
他懒得梁庆贺说话,便摁着额头重新歪在了靠枕上。
梁庆贺看他似乎没有生气,便向前膝行几步,双手放在榻沿挺直身子,眼睛发亮看着傅予琛:“公子啊,太子身体虽弱,可毕竟气息犹在;圣上子息不盛,可宫妃三千尚有希望啊……”
良久之后,梁庆贺察觉到了不对——公子眼睛紧闭,玉面通红,呼吸急促,嘴唇也不似往日红润,而是干巴巴的起了一层白皮。
他觉得公子是病了。
守在外面的傅柳傅桂接到消息,马上涌了进来。
梁庆贺不肯离去,便也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柳专门洗了洗手,这才把手放在傅予琛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傅予琛额头热得很。
傅柳蹙眉道:“公子发烧了,得请大夫!”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傅予琛身上。
傅桂见状立刻道:“你守着公子,我去请大夫!”说罢,傅桂便要跑出去。
“别去叫府里的大夫,”傅柳忙叫住他,“拿了公子的名刺去请太医院院判丰笛!”
又正色道:“公子病了的消息不能外传!”
傅柳一向是傅予琛身边四个小厮中最受傅予琛倚重的一个,因此傅桂、傅楠和傅杨都隐隐以他为首。傅桂答了声“知道了”,便跑了出去。
傅柳命亲信端了一茶碗温茶进来,预备喂公子喝下。梁庆贺很有眼色:“柳小哥你扶着公子,某来喂水!”
梁庆贺斜签着身子坐在榻边用汤匙喂公子喝水,一边喂一边感叹:唉,公子生得可真好啊,即使是生着病,也是男版病西施一般,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儿子,那该多好。。。。。。
傅柳立在一边,看着公子憔悴的样子,他想起了前夜公子淋的那场大雨,不由腹诽:人说上了年纪的人动了情;就如同老房子着火,没救了;可公子这位童男子陷入情网,也像老房子着火,非要夜里去会人家大姑娘,结果病得这么重,可人家姑娘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半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院判丰笛盛着一定小轿,悄悄从偏门进了定国公府。进了国公府小轿便直接沿着西侧小道抬进了竹声院。
徐灿灿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便坐在妆台前梳头妆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喜欢漂漂亮亮见人,这样往往能拥有一日的好心情。
碧云先梳通了她的长发,凑近一点问道:“姑娘,今日梳什么头?”
徐灿灿正走神,愣了愣才道:“今日梳垂鬟分肖髻。”
垂鬟分肖髻是未出嫁的少女的发式,徐灿灿因前夜见了傅予琛,虽然都隔了一日了,可是心里依旧心里七上八下的,因此下意识就说了这个象征着处女的多发式。
碧云打了声“是”,先去首饰匣里挑选了要用的首饰,略一思索,便把徐灿灿的长发均匀地分成了九股,然后九股汇聚头顶在结鬟,让发髻自然垂下。
碧云忙碌的时候,徐灿灿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前世有个著名女作家说过的一句话:“喜欢那人,追上去,无论结局如何,总算偿了心愿”。
对于那夜的事,徐灿灿心里经历了复杂的历程。先是被男神亲吻的惊喜,接着是原来“他也喜欢我”的满足,然后便是“丁妈妈嘴不严把事情说出去怎么办”的疑虑,最后自我开解——人活一世,疯狂一回又如何?
等徐灿灿去和爹娘弟弟告别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徐顺和见了女儿,道:“我先把你送到你大伯家再去办事!”
徐灿灿好奇心强,忙问他:“爹爹,你去做什么事?”
徐顺和端起青瓷茶杯,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站了起来才道:“你大伯帮我找了个店面,距离咱家不远,徐森会带着我去看看!”
徐灿灿把手臂放进了爹爹的臂弯里,笑得甜蜜蜜:“爹爹,走吧!”
国子监考试的时间还没有到,徐宜春还在家里呆着,他看到姐姐这样子,便笑话姐姐:“徐灿灿,老大的人还撒娇,真不害羞!”
徐灿灿松开爹爹,跑过去在徐宜春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谁知道动作太大,头上插戴的一根玲珑翡翠簪便落了下来。
徐宜春眼疾手快,用手一捞,接住了翡翠簪。
他装模作样抹了抹头上的汗,一脸的惶恐:“幸亏我接着了,要不然姐姐可要把我卖了去还账啊!”
徐宜春洋洋得意地吩咐姐姐:“快弯腰让我帮你簪上!”
徐灿灿斜了她一眼,倒是听话地弯下了腰。
徐宜春认真地帮姐姐簪了上去,又摁着徐灿灿的头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
徐灿灿趁机在弟弟脸上捏了一下,然后提着裙裾飞快地跑到立在大门内的碧云身后,向弟弟伸舌头做鬼脸。
徐顺和和徐王氏不禁莞尔,相视一笑。他们夫妻没想那么多,觉得灿灿如此天真也没什么不好!
小香正准备从井里打水洗衣,她站在井边,望着拎着姑娘书箱站着等姑娘的碧云,眼睛里满是羡慕。碧云稳重勤快又懂事,这是她赶不上的,可是看着姑娘亲近碧云,她心里总是不好受。
徐灿灿这时候看到了小香艳羡的神情,不由心里一动。小香这些日子安稳了许多,她得给点鼓励了。教宫礼的张嬷嬷说了,对待侍候自己的人,做事不妥得罚,可是做得好有进步也得奖。徐灿灿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上午徐灿灿要上教文学的胡教习的课。
上完课,徐灿灿带着碧云去给大娘请过安。
徐韩氏依旧是一幅恬静雍容的模样。徐宜莲知道母亲还要处理家务,便不再多呆,起身向母亲告别。徐灿灿和徐宜桐当然也跟着她出了堂屋。
姐妹三人出了堂屋,徐宜莲便笑着对徐灿灿说道:“二姐姐,我们院子里的睡莲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灿灿最喜各种花卉,当即便答应了,两人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