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也轮不到溯流头上啊,国子监教习的夫子,那可是百分百的文职啊!可绿柳着急的样子又全然不像撒谎,她简直心乱如麻。
江溯流面色冷凝的大步回来,刚走到竹园门口就瞧见绿柳拿着谢玉的斗篷心急火燎的往外跑,已经止了步子开口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往哪里去?”
“世,世子爷。”绿柳一抬头,已经被他面上的冷意震到,结结巴巴道:“小,小姐知道你要出征的事情了,心里着急,许是跑去找王爷求证了。”
江溯流面上已经是结了冰,身边跟着的青亭青禾都是面含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大伙可正是烦恼着回来怎么对世子妃开口呢,这丫头倒好,急急忙忙就捅了篓子。
“下去吧。”伸手拿过了绿柳手上的斗篷,江溯流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目光里威势十足,绿柳第一时间接收到,面上已经是一阵讪讪。
这世子爷肯定是生气了,可自己也是着实着急啊,左右为难的站在原地,江溯流已经带着青亭青禾大步往主院方向而去。
谢玉心里着急,走起路来自然比平日快了许多,才不到一会功夫,心口就是一阵气闷,扶着走道边一棵光秃秃的柳树,有些难受的干呕起来,原本就焦虑的心情似乎突然迸发,没呕出什么东西,却是呛出了满眼眶的泪花。
江溯流远远看见,心口一阵紧缩,已经大跨步上前,将手上的斗篷给她披在肩上,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她顺着气,一边柔声开口道:“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了?”
“溯流···”背上一阵暖意,谢玉泪眼朦胧的回过神来,已经埋头扑进他怀里,软软唤着他的名字,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满脸都是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的惶恐。
江溯流心疼的不得了,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小心翼翼的拭了泪,柔声哄道:“傻丫头,我在呢。”
“绿柳说,皇上指派你出征?”谢玉语气里又是迷惑,声调抽抽搭搭。
江溯流身子一僵,已经弯腰打横将她抱起在怀里,对着她笑了笑,低声开口道:“不要担心。先回去再说。”
青亭青禾刚才远远等在一边,此刻见自家主子如同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又柔情无限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这眼看着过年,搁谁谁心里也不好受,可皇命难违呀,这皇上在朝堂发了话,这就算是主子也莫可奈何呀。
江溯流将谢玉一路抱着回了竹园,皇上派他出征的消息众人自然已经知道了,此刻听见这两人进了院子,看见江溯流脸色虽是温和柔情,眉头却是蹙的紧紧的,再看他怀里的世子妃,一脸泪花又是惶恐不安,心情也是一阵复杂难言。
苏太傅叹了一口气,让青墨关了门,连城师傅立在檐下,和一众侍卫们都是欲言又止。
江溯流身板笔直,目不斜视,一路将谢玉抱进屋里,一言不发。“吱呀”一声闷响,房门已经是关的严严实实。
众人只隐隐约约听见世子妃一阵一阵抽抽搭搭的哭声和自家主子一直低低的柔声劝哄,面面相觑。
这主子在京的时候,原本就不见得有几天安生日子,谁能想到朝堂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通事,着实让人太为难了些。
青霜看向一边一脸哀叹的青亭青禾,已经开口发问道:“怎么回事?”
她说话的语调十分沉着,不若平日在谢玉面前的恭谨有礼,而是隐隐带着清冷淡然,和自家主子简直如出一辙,边上的青禾已经凑到她边上低声开口道:“西边出事了,那一位镇西将军受了伤,璃国大军已经过了长安郡,眼看着青州都岌岌可危。”
“青州?”青霜面色变了一变,似乎都不敢置信般反问了一句,这孟州过来是青州,青州破了可就直逼京城了。
“可不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人家的大军攻入孟州一直长驱直入,据说那位镇西将军节节败退,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今早皇上在朝堂上已经是勃然大怒,指派四皇子代替他御驾亲征,咱们主子随行协助。”青禾心有戚戚,语气里也很是无奈。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邪乎,孟州虽说是人烟稀少,不过正是因为邻着还算强势的璃国,布防也一向是十分严密,这近几年两国可是基本上没有开过战,眼下突然战起,还不知道主子要怎么安排他们呢?
尤其世子妃眼下还怀着身孕,看两人黏糊的那个劲,这主子应该不至于让世子妃随行吧?
似乎是同时想到这种可能性,这几人对看了几眼,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屋子里江溯流将谢玉抱坐在软榻上,替她解了斗篷,想到两人即将分离,一时间也是无话,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谢玉瞧见他这般神色,心里已然是有了结论,七上八下十分难受。过了小会工夫,才期期艾艾开口道:“皇上真的派你出征吗?那我爹?”
这老爹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将军,按理说出了战事肯定也领了差事才对,也不知将军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爹和父亲都奉命留守京城。”江溯流叹了一口气,想到皇上只是派自己随了司空远而去,一时间倒也算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成婚半年多,两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想到这些,他心里对丫头又是止不住的担心。
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日子,留着丫头一人在府里待产,他着实是太不放心了一些。
“不想和你分开。我陪你去好不好?”谢玉想到两人眼看着要分离,一时间心头难过的不成样,低着头想了半晌,抬起脸来哀求。
“那怎么可以?眼下你怀着孩子,先不说战场凶险,就是长途劳顿你也是吃不消的。听话,乖乖呆在府里,我尽快回来。”江溯流第一时间出言制止,一只手覆到她小腹上缓缓摩挲。
四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还感受不到胎动,他心里有些微微的遗憾,抱着母子三人,他只觉自己也从来没有这般煎熬两难的时候,心里的不舍层层漫上来,倏然间沉重非常。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宝宝也不想和你分开。”怀里的丫头声音低低的,带着破碎的哭腔,语气里有执拗,更多的却是无奈,听到他心头也是一紧,又怜惜又心疼。
凌怀玉说后半段时间会特别辛苦,丫头最近又是情绪不稳,焦虑忧心更甚,这个时候,皇上还真是会挑人,也亏得他突然想出来少将军这么一个职位给自己。
“玉儿。”抱着她低低喟叹一声,他只觉得说什么话都十分苍白,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正要凑上去,外面突然是青亭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老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江溯流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将怀里的丫头放在榻上,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柔声哄劝:“乖乖呆在屋里等我。要是饿了,就让青霜先给你弄些吃食。”
“嗯。”谢玉闷闷应了一声,等他出了屋子,却是不由自主起身站到了屋门口,眼看着他雪白的衣角在院门口消失,一只手扣着门框,粉嫩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心绪涌动。
“世子妃,外面风大,您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要不要奴婢给您准备些吃食?”青霜眼看着自家主子已经是走了半晌,这世子妃还是倚在屋门口,盯着院门的方向痴痴地瞧着,一时间心里也是心疼又无奈。
从大婚之日看到现在,这主子和世子妃的感情看在眼里,有时候连她都不禁动容。
这主子平日再冰冷,对上世子妃也是一脸笑意,语气柔柔,连眼角眉梢都十分愉悦。从来那样清淡自持的人,也唯有对上世子妃的时候,会着急,会忧心,会瞻前顾后。主子一个人那么多年,难得见他也这样感情丰富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世子妃是娶得再正确不过了。
虽说以前她也和青碧她们一般,想着也许只有昭华郡主那般名满天下的女子才足以和主子匹配,可不知什么时候心里已经是只认这么一个世子妃了。
虽说有时候像个孩子,可她狡黠又灵动,心地善良也十分聪明,尤其是她从进门第一日,就一心一意护着主子,偶尔撒娇耍赖,看着也不会让人觉得烦,因为她越是撒娇,自家主子眼底那笑意分明是越深的。
而那一位昭华郡主她有幸见了,虽说的确如传闻一般气质出尘,恍若仙子,一双眸子如秋水一般澄澈,盈盈楚楚,可怎么看她已经是不如眼下这位世子妃一星半点了。
她身上没有暖意,不像自家世子妃这般笑起来好看的大眼睛会弯成两轮闪闪亮亮的月牙儿,肯定也不会撒娇耍赖的,怎么可能捂得热主子这一颗常年冰冷的心?
眼下看着这世子妃怀着身孕,抿着唇,倚在门口看的痴痴的样子,她一时间十分替自家主子庆幸,因而声音里越发恭敬柔顺。
“我不碍事。你进屋子将斗篷帮我拿来。”谢玉目光落在檐下随风轻摆的彩色琉璃灯上,想到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院子里连城师傅已经大跨步走了过来,站在她边上语带安慰道:“丫头不要担心了。这有我陪着他去,不会有事的。为师保证,最多不超过四个月,肯定将这人毫发无伤的给你带回来,不会错过孩子出生的。”
“师傅也去?”谢玉侧头看他,只觉这师傅脸上平日还有些狰狞的刀疤此刻看着说不出的温和,他说话的语气当真是如父亲一般的,十分爽朗。
“可不是,闲了这么些年,跟着去凑凑热闹。”连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自个这徒弟的确算的上智勇双全,可这用兵打仗倒还真是头一遭,他这做师傅的少不得得跟去护着,孟州地广人稀,眼下肯定也是乱的不行,到底怎么个情况,也只有去了才知道。
青霜将柔软的斗篷给她披在身上,一抬眼乌青的天色看着十分静谧悠远,原本该是合家欢乐的时候,她轻轻叹了一声,心里难得平静了些,轻声开口问道:“师傅可知道,这大军什么时候出发?”
“最多不过两日工夫。”连城看着她脸色,叹气回了一句,嘱咐道:“你们还可以好好呆呆,这后面有日子见不上面了,这里通信也没有多发达,平日里看个书信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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