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说!”老王妃又是重重的一敲地面。
“回禀老王妃,王妃不知因何突然失了神智,请老王妃做主。”地上跪着的香儿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老王妃,语气缓缓的说了实话。
“失了神智?怎么会好端端失了神智?昨天夜里是谁伺候着?”老王妃目光在地上众丫鬟身上扫了一遍,沉着的语气里透露出威严来。
“王妃不喜人近前伺候,是奴婢们四人守院,夜里只有翠红和两个嬷嬷先后进去,然后就一直没出来,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奴婢早上进去伺候的时候,两个嬷嬷已经断了气,只有王妃和翠红坐在地上,可是任奴婢怎么问,王妃反反复复只会说一句话了。再后来,二公子就来了又走,王妃就跑到院子外面来了。”跪着的丫鬟里一个丫鬟组织了半晌说辞,这才开口将事情说了个原原本本,说完后,继续垂头恭恭敬敬的跪着。
许是因为心里没鬼,跪着的其他几个丫鬟也是慢慢的收了畏畏缩缩的劲,一个两个垂着头跪着的姿势十分恭敬规整。
老王妃听着这似乎完全没问题的说辞,脸上的神色更阴沉了些,这好端端的睡了一觉,当家主母疯癫成这样,传出去还不真得笑掉人的大牙啊。
“哈哈,哈哈,真好玩。”一声乐呵呵的笑声突然传到了众人耳畔,大家侧目看去,才发现荣阳公主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飘动的衣角,在原地转着圈圈。
“还愣着干嘛?不快点将王妃给扶进屋子里面去?”老王妃皱着眉斥责了一声,跪着的几个丫鬟应了声连忙从地上起身,齐齐围了过去,又是一阵好言哄劝,要将荣阳公主劝进屋子里面去。
这边的老太傅从进了院子目光就落在荣阳公主身上,看了半天,发现她果真是疯癫的症状,一时间面上已经有了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拿眼看了谢玉,半天什么话也没有问。
跟着的其他几个人一直恭顺的低着头,也就只有谢玉,目光落在荣阳公主的身上,嘘出了一口气。
其实刚才她对着江静流和老王妃说出的话里面,还是有着一丁点真心话的,怀有身孕,她无法让自己手上沾染鲜血。
因而最后只是让青栎和青霜将小七调配的可以让人失了心魂的药给自个这公主婆婆和那个小丫鬟服了下去,这自百花谷而来的药草原本十分稀缺,这两人即便服了药,一般大夫也是根本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丫鬟们好不容易将荣阳公主哄到了屋子里,猩红的地毯已经被清理了出去,不多会,江静流将府医带了过来。
“王妃这是受了惊吓导致的精神失常,只是这什么时候能恢复……”府医把了脉以后,看着老王妃,言语谨慎,面露为难。
“受了惊吓?”老王妃似乎是有点不明白,这好端端的人在屋子里能受到什么惊吓,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肯定是你这臭丫头搞的鬼,我可是已经听丫鬟说了,这两个嬷嬷分明是母亲昨天送到竹园去的接生嬷嬷,眼下她们死在这里,你作何解释?”江静流看着谢玉,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一张脸绷得紧紧地质问。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纳闷呢?明明是母亲送给我的人,怎么才在竹园里呆了半天夜里又偷偷跑回来寻母亲了。”扁着嘴说完,她已经又挽上了老王妃,一脸委屈的抱怨着:“这母亲送嬷嬷给我,我自然是高兴,可就算不送,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这样前脚刚送,转个身又将人给唤了回来,实在是让孙媳想起来就觉得不是个滋味,不过容嬷嬷死了,许是因为母亲身边没有个用的顺手的老人,因而昨夜差了丫头过来将她们两人唤回去的时候,孙媳一点也没拦呐,可这三人从竹园离开的时候,分明神志清楚,步伐沉稳,一点事也没有啊,眼下二公子这样给我泼脏水,我,我……”
她语调突然带上了颤音,听在耳边委屈极了,老王妃已经是安慰的在她挽着自己的手背上拍了拍,冲着江静流斥道:“修要胡说,刚才这些丫鬟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三人先后回来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和玉儿有什么关系!”
在她看来,指不定是这王妃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先是在自己面前好好保证了一番,这将人送到了竹园,又起了什么歪心思,所幸她的乖重孙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心里对已经疯了的公主儿媳又是一阵不喜。
“祖母!”江静流重重的唤了一声,可老王妃显然也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了恼意,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已经沉声下结论道:“好了,玉儿有了身孕,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去竹园惊扰她,至于你母亲,一会你进宫一趟请个御医过来瞧瞧。”
老王妃目光又移到边上惴惴不安的众丫头身上,叹了一口气,提高声音道:“眼下王妃生病,一个两个给我守好了。没事的话就不要离开主院。”
“是,奴婢知道了。”一众丫鬟齐齐应了一声,老王妃又看了一眼靠在软榻上傻乐的荣阳公主,心里堵得慌,被自个的丫鬟扶着率先出了院子。
谢玉众人紧紧跟着她出了院子,等两拨人分开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太傅已经沉声唤了一句:“丫头。”
“外祖父。”谢玉有点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柔和的笑容,声音如同蚊鸣一般。
老太傅此刻心里自然明白荣阳公主突然发疯这一件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只是此刻看见她这一副讨好的笑意,半晌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以后莫要以身犯险了。”
谢玉听他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知道他对昨夜的事情已经不介怀了,松了一口气,乐滋滋道:“玉儿知道了,外祖父放心。”
三皇子和丞相倒了台,皇上忙着整肃朝纲,这老王爷和王爷一直忙的见不着人影,王妃发了疯的事情被江静流料理了多日,御医请了一个有一个,也没有丝毫成效。
老王妃刚开始关心了些日子,后面自然又去忙着关照她的小重孙了,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派人去江州接江静怡回来照顾她母亲。
这天夜色沉沉,空气里隐隐传来清浅的草木清香,青绿的植物都染了浓重的墨色,微醺的晚风吹拂,整个竹园显得静谧又安然。
屋内,暖意融融的烛火之下,谢玉坐在软榻边上,手边放着针线筐,低垂着柔和的眉眼,在手中的软绸的小衣服上面轻巧的勾了一朵如意云纹,许是因为太过专心致志,外间的屋门发出轻轻一声响她丝毫都不曾察觉。
江溯流披着浓重的夜色进了屋子,轻轻的将门从里面合上,以为丫头睡了,便放缓了脚步朝内室走去。
他步子踩得极慢,每走一步便离他的丫头更近一些,可许是因为多日不见,需要踩着缓慢的步子平复内心的焦渴和激动。
等他终于立在了帷幔边上,却发现时间已经这样晚这丫头竟然还没有休息,而是微垂着小脑袋坐在榻边准备宝宝的小衣服,秀气的眉眼在一侧跳跃的烛火下看着十分恬淡柔和,她微抿的唇角挂着淡淡的一抹笑,正是自己这些日子想象过千百回的样子。
在孟州的那一战并没有多么顺利,璃国七王爷的二十万大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骁勇善战,虽说凭借一身功力他倒没有陷入过生死绝境,可许多次面对着荒凉的大漠和呼啸而过的寒风,在死人堆里来来去去,这样一张温暖的面容在自己的脑海里越发清晰。
此刻静静地看着,竟然有了恍若入梦的感觉,他定定的站着,像个雕塑一般忘记了呼吸和言语,只觉得这样温暖的丫头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怎么看也看不够。就算这一张脸原本是刻在脑海里的,他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谢玉接连绣了几朵舒展的云纹,捏针走线的动作十分轻巧,眼下刺绣的技艺日益精进,这些花花草草的简单绣样对她来说已经不在话下。
眼睛有点微微发酸,她不经意的抬了抬头,一双黑色的长筒战靴就那样突然的撞进了她的视线之中。
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完全凭着本能缓缓抬头,手中捏着的小衣服轻飘飘落到了榻边的锦毯之上。
“溯流……”她如同呓语般轻轻唤了一声,扶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几步之遥的江溯流已经疾步上前,将她侧着身子拥进了怀里。
他动作很快,手势却极轻极柔,如同拥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空了多日的心脏就突然砰砰的跳动充实,谢玉只听见头顶传来长长的悠悠的一声叹息,一只略带薄茧的带着凉意的手掌就将她一张脸捧了起来,四目相对,鼻尖凑到一处,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丫头,我回来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听见过无数遍的,可此刻的感觉太过真实,一时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清晰的看见她自己一张脸,泪水突然就泛了满眶,她已经花了眼。
伸出一只手要替自己揉揉眼,耳边又是一声低叹,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触到了她眼前,轻轻地替她拭了泪,温暖的薄唇就随后而至。
他的动作辗转又温柔,可那薄唇似乎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和爱怜,轻轻的吻了,又从她的眼眸流连到了脸颊鼻尖,最后轻轻地附上她的粉唇纠缠。
空气里温度陡然升高,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两人都是一阵心悸,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里无法自拔,脑海里都是重重翻涌的浪花,一重浪盖过一重浪,忘了今夕是何夕,更是忘了身处何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息紊乱的两人渐渐分开,谢玉已经是伸出手小心的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将脸颊贴在那一层冰冷的铠甲之上,痴痴地接连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怎么唤也唤不够。
江溯流满足的拥着她,这样娇软略带撒娇的嗓音听在他耳边也是怎么听也听不够,又是过了好久,他才笑笑的揉着她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墨发落到那一截纤细的脖颈之上摩挲,语气极尽温柔轻缓,又带着丝丝入扣的愉悦:“不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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