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年时间还算规矩,在管事的那里结了半月的工钱立马消失。自此以后不得以醉仙楼的伙计自居,也不得在外面说任何诋毁醉仙楼的话,甚至我这身份……”谢玉定定的看了两人一眼:“要是还拎不清楚,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两个小二在众人一脸嫌恶的神色下无所遁形,灰溜溜的跟着管账的出了队伍。
谢玉目光又落在剩下的五人身上,语气缓慢的开口道:“眼下你们五人有两条路。第一,拿着五十两银子同孙五、张明一样离开醉仙楼,第二,交出五十两银子,留在醉仙楼,选一样吧。”
空气里寂静非常,这五人左右对视了两眼,最终两个管事和掌厨的张师傅站起了身子,他们可都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对银钱自然是看的越发重了,这五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在醉仙楼一年所得,白白交出去,他们又不是傻子?
剩下的两个小二却是齐声开口道:“小的知错,愿意交出银两。”
谢玉目光落在最开始那一个胆小的身上,颇是意外,这刚才青影可是说了,这人欠着别人二十两银子的要钱,在她想来,该是第一个要拿钱走人的才对。
“我娘以前时常告诫我再穷也不能泯灭良心,这一次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请世子妃原谅。”小刘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出声解释了一句,声音虽说还是小,语气里却隐隐带上了一些坚定。
谢玉倒是微有些动容,看着他开口道:“你这五十两银子就不没收了,拿回去给你娘治病,你也可以继续留在醉仙楼。”小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谢玉已经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道:“作为东家,你们有难我却全然不知是我的不称职,既然说到这,刚好借此机会给酒楼立几条规矩。第一,这一次酒楼出事,你们能开口维护酒楼声誉,算是立功一件,每人十两银子作为奖赏。第二,日后酒楼将严格实行赏罚分明制度,故意抹黑酒楼的严惩不贷,一心为酒楼着想的当赏则赏,以后每月月末众人评选出一位当月表现最佳的伙计,赏银十两。腿脚勤快点,动作利索点,仪表干净点,口齿伶俐点,每月也可以选择单项表现最佳的奖励五两银子。第三,从明日开始,每人一个月可以正常轮换休息五天,这五天里不算旷工,银钱照常。第四,明天再招用两个小厮,你们十二人分成三组,每四人分管一层,一月一轮换,每月末客人评价最好的一组同样奖励十两银子,风评最差的一组在第二月每人减少一天休息日。第五,以后酒楼所有伙计工钱不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按照在酒楼的时间长短和经验多少来定,目前暂定每三个月上调一两月银。第六,酒楼给每个伙计一视同仁的福利,家中有红白之事者,皆补贴五两银子,家中有重病之人的,看诊费用酒楼视情况补贴三分之二以上。你们觉得如何?”
“……”
众人看着她足足呆愣了老半天,等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一众伙计竟是齐刷刷跪下神去,沉默不语。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谢玉眼看着她好不容易根据印象中现代公司的那些赏罚制度定出的几点,竟是没一人拍手叫好,一时间有些哑然,这样的福利,别说京城,放眼本朝,最少也是独一份吧。
要知道,这朝代普通百姓也就是温饱无忧,家中一旦有人生病,那可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单单说她这最后一点,就应该收服不少人心才是?
她有些疑惑的将目光转向了江溯流,却发现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连身后青字辈众人也是一个两个十分意外的看着她,好像,她脸上有一朵花?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吸鼻子的声音,她一转头,却是发现刚才面色带着些忧苦的一个十五六岁小二眼里泛着泪花,不等她再问,众人已经是齐齐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道:“谢世子妃体恤,小的以后定然为酒楼尽心尽力,绝不背叛。”
这样郑重的言语一时间竟是让她也有些眼眶泛上湿气的感觉,这世间最底层的一些人,永远是最容易被感动也最容易知足的人。
冲着众人摆摆手示意起身,她正了正色,又继续道:“外加一项,以后但凡酒楼伙计,家人前来用餐可以只收一半银钱,当然,这次数最好限制到三五次。最后再强调一点,这取巧耍滑的,品行不正的,最是让我深恶痛绝,若是发现,绝不容情。”
“世,世子妃……”门口原本已经要离去的三人却是被她刚才的长篇大论给吸引到,那抬起的步子好歹挨不到地面上,此刻看见她说完了,语气讨好的说了一句。
“不用多言,刚才已经给过你们三人机会,左右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谢玉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这才觉得口干舌燥,边上的初六已经卸了面具,贴心的递上一杯温水来,接过茶杯抿了两口,对边上看着她的江溯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众人出了酒楼,夜色已经很深,街道上除了远远的更夫吆喝声,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一轮银月如钩静静的悬挂天际,十指相扣,谢玉短暂的静默之后,扭头有点试探的看向边上的江溯流:“你不生我的气吧?”
“为何要生气?”江溯流听见她讨好的语气已经是好笑,再侧头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这丫头如小狗一般皱着鼻头,眼若点漆,露出可怜兮兮的软糯表情来。
微微眯着眼低声一笑,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他说话的嗓音十分温和,就像此刻撩过她发梢裙裾的晚风,单是看着,都要醉了。
她的溯流,总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就可以抚平她心里歉意、不安所有的负面情绪,简直,是世间最温柔的情人呢?
“怎么又哑巴了?”江溯流眼见她边走路还拿眼瞟着自己,不出声,一副神游的样子,低下头去自个还痴痴笑了几声,有些无奈,蜷起的手指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
“刚才你不是说饶过他们一次么,可是我……”回过神来的谢玉语气有些讪讪,后来她临时想到现代企业人性化的管理制度,并未做到对那些人既往不咎,现在想起来,有点驳了他的面子呢?
“傻丫头。”江溯流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为了这一桩事情苦恼,满含疼宠的叹了一声,一只手伸到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处。
谢玉脖颈痒痒的,有些紧张,这样的动作,就好像他要突然将自己提溜起来一样,可他只是覆手上去轻轻的摩挲着,指尖流连逡巡,就像柔软的羽毛在她的肌肤上没完没了的轻撩,也不说话,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在空中悠悠的纠缠着,谢玉窝在他怀里,一颗心都要在这样的温柔情意里化掉了。
他的指尖干燥,指肚略带薄茧,完全不同于大殿上初初相见,她为了逆转形势,匆匆捧起他一只手,那只手修长而干净,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只手,冰冰冷冷的手指根本全然没有温度,那样握着,都要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想到那一天,她突然开口道:“溯流,大殿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是我没有絮絮叨叨的请求你,你是不是原本就不想娶我的?”
“嗯?”江溯流发出一个单音节,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嗯?喂,嗯是个什么答案?”怀里的丫头明显有些炸毛了,蹦跳着从他怀里出去,站在他面前专注的看着他的眼,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重视一般。
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去退婚的,江溯流心念一转,朗笑着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怀抱里,一边揉弄着她粉粉的脸,一边喟叹着开口道:“没有。没有不想娶你。你在我面前蹲下去,头上的蝴蝶金钗一颤一颤的看着很可爱,一双黑亮的眼睛也很可爱,表情呢,喏,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小狗一样可爱,索性也就将你娶回家好了。”
“啊……”谢玉越品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拖着长音不满的啊了一声,耳边已经落下了低低一阵愉悦的笑声,他每次心情十分舒畅的时候总会这样的笑,几许温柔,几许戏谑,几许低迷,落在耳边,绕上心头,她没出息的痴迷。
“讨厌,你故意的。不和你说了。”谢玉仰头白了他一眼,微挑秀眉扁了扁嘴,江溯流的笑声却是越发有些收不住的趋势。
一个郁闷,一个愉悦,两人一路回了府,除了守夜巡逻的,府中也是万籁俱寂,只有廊下檐角留着灯,随着夜风徐徐摆动,给人归家的温暖。
到了松鹤院,屋子里却意外的传出来逗笑的声音,两人对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掀了轻薄的软门帘,屋子里老王妃竟是还没有歇息,而是坐在锦榻边逗弄着摇篮里的两个小家伙。
“呀呀呀……”这个是小忆卿,看见自个的爹爹和娘亲,她总是显得比较兴奋,小家伙很聪明,似乎已经懂得要让谁抱抱,就将小手朝着谁伸过去,明明才一个多月,谢玉总是觉得她黑亮的眼睛藏满了狡黠。
“啊。”这个是忆之,利落的一声短音,姑且算作和自己的爹娘打招呼。
“祖母受累了。”两人带着歉意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老王妃已经是摆摆手笑道:“看自个的小重孙哪里知道累,今天忆之也是难得的没有睡觉,看着活泼的很。
小忆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娘,才费心费力的讨好你,要不然,人家早就呼呼去了。
谢玉看着他古怪的表情,竟是觉得这小小的孩子好像也有思想一般,笑了笑,将他抱在了怀里,当然,没忘记在他的小屁屁上香一口。小忆之红着脸将脑袋埋进了她怀里,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
小忆卿在老王妃不舍的表情中被江溯流抱在了怀里,身后跟着进来的青亭提了摇篮,众人回竹园而去。
闹了一天的两个小家伙很快睡了过去,累了一天的两人沐浴过后也是相拥而眠。
到了深夜,月牙儿似乎都十分困顿,隐在柳梢头静静地注视着人间,疏星点缀在幽深的夜幕之上,四通八达的街道显得极为幽静,街道的尽头却是突然出现一阵踉跄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暗暗的人影出现在了街道的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