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人利落的应了一声,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手脚麻溜的将司空霖就往楼上搀。
“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小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甚至贴心的将药给煎好端了进来,好言好语的叮咛了一句。
“知道了。”江静怡将司空霖安顿好在榻上,小二拉了门出去,坐在边上看着他,她神色有些怔忪有些眷恋有些心疼。
刚才扶他上来,纠结了半天给他脱了衣服又粗略的擦了身子才将他安置了上去,解了束发的玉冠,用棉帕替他擦干了头发,此刻他静静地披散着头发躺在被子里,面容说不出的沉静,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让人看着就放心不下。简单的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桌上的药也凉了些,端过药碗坐到他手边,用勺子舀了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
他尚在病中,薄唇抿的紧紧的,勺子一次次凑过去,药汁却顺着他唇角往外流,她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擦,如此反复喂了半天,连一勺子也没能喂进去。
抿着唇看了良久,她歇了用勺子喂药的心思,将药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低头覆到他唇上对准了往进送,如此又过了好大一会工夫,一碗药才算是勉强喂了进去。
怕他苦,又如法炮制的喂了半碗水进去,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桌上一灯如豆,她坐在他手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被雨水弄脏的脸已经用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第一次,可以不用顾忌,不用低头,不用躲闪的光明正大看着他,他眉毛长的十分秀气,睫毛密密的,静静的覆在眼睑之上,干净的单眼皮,英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下颚的弧度带着些男子的锐利,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沉静。
她这才发现,他的长相气质隐隐约约和府里的大哥看着有些相像,一样的公子如玉。不过,那一位大哥向来看着沉稳内敛,不言不语的时候气质冷冽,高高在上,透露出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是不一样的,他看着青涩了很多,眉眼之间没有那样沉郁的锐利,他不会让她觉得无法接近。
他是这样优秀的男子呀,却为了连自己都不齿的自己神魂颠倒。
“司空霖,你真傻。”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就摸了上去,她痴痴的说了一句,伸出去的一只手却被人紧紧握在了手中。
“静怡。”沉睡中的人发出一声微哑的轻唤,她这才发现,他手指连带着脸颊都是火辣辣的滚烫的,热气还没有退散到,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给他弄一碗药来喝。
“静怡。”司空霖又是唤了一声,已经大力拉了她一下,即使在病中,他的力道依旧是十分大的,她猝不及防,猛然跌落在他身上,脸颊贴上他脸颊,唇瓣贴上他唇边,大脑嗡的一声响,前些日子在荣亲王府那一幕已经让她乱了分寸。
一只手撑在边上往起坐,他却是拉的那样用力那样紧,似乎一点也不敢松手,害怕一松手,自己握着的一个梦就要倏然消散。
他闭着眼,无意识的张了嘴,和唇上的温软纠缠在一起,一个躲闪,一个逡巡,一个不停的逃,一个不停地追,她筋疲力尽,再也逃不动,不想逃了,也不忍心再逃,他放下心来,紧紧的揽着怀里的人,就像捧着一个十分珍贵的梦,小心翼翼的流连。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他整个拉了上去,锦被耷拉了一角垂落在地面上,榻间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恍惚如梦。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好像四肢百骸都被彻底的撕裂开来,血液顺着浑身的血管奔腾涌动叫嚣,分明是痛极的感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愉,欢愉了夹杂着绝望,折磨的她几乎要窒息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他,也没有见过这般急迫的他,一直以来的那个年轻公子都是彬彬有礼的,纵然急切,纵然如那一次吻她那般的不管不顾,也没这样浑身的温度要将两个人一起烧起来的感觉。
燎原的大火席卷而过,她脑海里除了那张不停淌着汗水的俊俏的脸,再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去想,任性完这最后一次。
她知道,这将是她此生最难忘的经历,在接下来无数个黑暗的岁月里,这一夜,将支撑着她走完冰冷又漫长的一生。
泪水和汗水纠缠在一起,长发和长发纠缠在一起,她一张脸已经湿透,杏眼里一片水光,她不愿意闭眼,不管是痛苦煎熬,绝望还是欢愉,她都希望,能好好地记着这样一张脸。
这样一个少年,这样让她哪怕下一瞬就死去也无怨无悔的少年。
她拥有过他,不管过去和未来怎么样,只在这一瞬,就够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静静的照耀进屋子里面,光线落到干干净净的桌子之上,又落到干干净净的地板之上,房间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司空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蹙着眉在自己的头上拍了拍,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脑海里有些纷杂的思绪缠绕着他,他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完好,还是昨天出门时那一副样子。
神色怔忪的站在地面之上,整个房间光线明亮,干净的一尘不染,却是,根本没有脑海之中那个人。
他来回走了几圈,已经是推开门踉踉跄跄的下楼去,扑到门口站在柜台的客栈老板面前已经急声开口道:“人呢,昨天带我过来的那个姑娘呢?”
“哦,公子你醒了啊。”老板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着开口道:“哪里有什么姑娘,昨天您晕倒在我们客栈门口,是小二将你抬进来休息一晚的。”
“没有?”司空霖皱了皱眉。
“是啊,昨天雨那么大,你晕倒在门口,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这才开口让小二将你扶了进来,还专门给你抓了药呢。”那老板又是信誓旦旦说了一句,心里却是暗暗叹了一声。
“不对,怎么可能,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司空霖面色已经阴沉了些,定定的看着他,神色怀疑。
“嗨,还不是小二看您浑身湿哒哒的,专门给你烤干了,您呀,就别再疑神疑鬼的了,这哪来的什么姑娘,定然是您做梦梦见了。”这老板挪揄笑着说了一句,司空霖眉头已经皱的不成样。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感觉那么真切,真切到一想起来他一颗心都跟着颤起来,怎么可能没有,他拧着眉一阵思量,却听见客栈老板侧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声,已经一把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搁在柜台上:“告诉我真话,那姑娘对我很重要。眼下我身上没有银两,说了真话,这玉佩就归你了。”
“这……”那老板目光落在那玉佩之上,迟疑了一下:“那姑娘天没亮就走了,还专门叮咛我不要告诉你呢。”
“走了?”
“可不是?天没亮就走了。可把我们折腾坏了,明明给你买了新衣裳,偏偏让小二将旧衣裳给你烤干重新穿回去。你可是不知道,昨天那么大的雨,她将你扶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浑身都湿的跟落汤鸡似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还是用自己的发簪抵的帐,也不是我贪财,这大风大雨的,要不让你们进门吧你们……”老板捡了玉佩,絮絮叨叨的一通啰嗦。
司空霖越听面色越沉,不耐烦的开口将他打断,道:“人呢,她人朝哪边去的?”
“这个,这当时倒是没注意……”客栈老板正说着,面色突然一变,惊呼道:“呀,这姑娘早起的时候说是问我借一把剪刀,走的时候可是没还呢!她该不会……”
老板正说着,司空霖整个人已经急匆匆跑了出去,他一路奔跑,一颗心已经快要从口里飞了出去。
那个傻瓜,那个傻瓜,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要了剪刀不是想着自裁就是要削发,已经寻过一次死,他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京城最近的供奉寺庙庵堂的山是云台山,想到这,他已经飞快的往城门方向跑去。
江静怡出了城,对方向却并不是很明了,一路问询着朝着云台山的方向而去,路上的人慢慢少了,她攥紧了手中的剪刀,眼看着天色大亮,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若是他追出来?自己要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慢慢停了步子,选了一处略微宽敞的地方,昨夜下了雨,边上刚好汇聚了几个小水洼,里面清晰的映照出她一张脸。
手起刀落,不过三两下,一头长发已经贴着发根齐齐剪断。
如此,就断了吧。
握着剪刀看着满地墨发,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身上突然是一声焦急的:“三小姐。”
两个护卫跃到她面前已然迟了,看着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突然看见她面色一变,两人一回头,身后一道人影已经飞快的朝着三人奔了过来。
------题外话------
更新来鸟,亲们安。
今天起开始多更,亲们有木有嗅到大结局的赶脚?O(∩_∩)O哈哈~
第七十三章 宁王大婚
两个护卫跃到她面前已然迟了,看着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突然看见她面色一变,两人一回头,身后一道人影已经飞快的朝着三人奔了过来。
“静怡。”司空霖远远的喊了一句,声嘶力竭,飞奔而来,在她两步之外站定,整个人却完全呆在了原地。
“不,不……”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里的预想成真,他却是根本不敢接受,他的女孩,他们俩,怎么可以走到这一不?
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
明明昨天还冒雨出去寻找自己,明明昨夜还精心照顾自己,明明两个人……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呀,她为什么不肯为此努力,为什么要这样干净利落的斩断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希望,不给他留机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司空霖看着她呆呆后退,脚下的路不平,他身子晃了好几次,看着险些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一个退到了边上,另一个已经飞快的回城而去。
江静怡原本在他大喊自己的名字之时已经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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