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晚我已经在晚翠亭备下果茶,咱们一起赏月。你从来没有陪我赏月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每当月圆之夜,我抬头看月,总能看见月中有人影晃动,仿佛是嫦娥在月宫徘徊。我告诉问心,她怎么都不信,还说我纯粹是幻想。你今晚陪我看看,是不是我在瞎说。”宛若高兴地说道。
子南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月光下,她显得格外娇柔。
“你也不信!”宛若很认真地说。
“信,嫦娥肯定是出来跟你比美了。”子南笑着说。
“你不但不信,还笑话我。” 宛若拦在他前面,撒娇道。
子南只好正色说:“我相信,有机会我一定陪你也看看传说中的嫦娥。今晚,我还要连夜回国,真的没有时间陪你赏月了。不过,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我保证,月圆之夜,一定会放下所有杂务,陪你赏月,听你抚琴,好不好。”
一听到子南说晚上就要走,宛若一下子就像泄气的风箱,心里空荡荡的,失落极了,她轻咬着下唇,刚才的欢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南见了,心里越发难受,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如此苍白。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着她,一语不发地将头侧着,贴到宛若跟前,轻轻的用唇在她的额头印上浅浅的一吻,宛若羞涩地闭上眼,只觉得温热的唇,盖上她的眼睑,轻柔摩擦中,眼睑痒痒的,亲吻,顺着脸颊游移到耳际,绵柔的热气,在耳边缠绕。
宛若醉意朦胧,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轻微地跳动,朱唇微启,她唇边是一个微微的、动人的、
细腻的微笑,他盯着那笑容片刻,不由自主地俯下头去,把嘴唇轻轻的盖在那个笑容上面。先是如羽毛般轻轻掠过,再如鸟啄式轻叩。
他将她搂紧,他的吻,慢慢地变得热烈,有力,带着焦渴,带着心痛,带着无限的深切,仿佛在倾倒全身的激情,他用这样的方式,传达着他内心的煎熬,和不能言表的情意……
正在这时,问心踩着楼梯“咚咚”地下楼了,她担心宛若着凉,还担心她一个人害怕,拿着披风下来,决意陪她,她轻快地踏出房门,见树影婆娑中,一对黑影悠地蹦开,唬了一跳。
“谁?是虞公子吗?”问心试探地问道。
“是我!”
“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你们继续。”说着转身就往回跑。
“这死妮子,越来越放肆了。”她羞红脸,啐道。
“我们还——继——续吗?”子南坏坏地,看着她,故意拉长声说道。
“讨厌,坏死了,不睬你了。”宛若羞涩地跑开了。
宛若和子南,一前一后的上楼了,推开门,见问心和常青,翠竹,在说笑。宛若有点心虚,怕被她们取笑,就说:“说什么呢,吵得这么热闹。”
她们三人笑而不答,移到门口溜了,走时冲宛若扮了个鬼脸,还不忘把门掩上。
“这三个丫头,越来越疯癫了。”
“有她们,你就不会闷了。”子南心不在焉地说。
子南刚进屋里,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面而来。
屋顶高悬着夜明珠,夜明珠的光,异常柔媚,把室内照得如梦如幻。迎面的墙壁上是一副巨大雕花镶框的荷花帛画,画上的芙蓉夏意峥嵘。
帛画下面陈列着一个梨花木长案,案上正中安着一面大铜镜,左面摆放着一个荷叶式翡翠盆,盆里是玉雕水果——有鲜绿翠滴的绿玉玲珑葡萄,有金黄灿灿的蜜蜡苹果,还有鲜红娇艳的樱桃碧玺。右面是一个白玉花瓶,瓶里插着满满的水晶球的各色菊花,香气扑鼻,案上还码放着一些精致的小型漆器盒,想是姑娘家化妆的瓶瓶罐罐。案边,有一个较案略低的木桩雕,木桩的树根蟠曲缠绕,自然美观。木桩上陈列着一盆苍劲虬枝的古松盆景。
卧榻对着窗户,层层叠叠的碧绿香云纱,由玉钩轻笼着,无风荡漾,像天边的云卷云舒,展现着无限的柔情,让满室风光旖旎。
卧榻上放着一套叠着整齐的礼服。宛若走过去,捧起礼服,抖落开,在身前比划着,说:
“虞,你看,这是我自己纹绣的结婚吉服,你看好看吗?”
子南上前,仔细打量,大红的象服上莲花并蒂,鸳鸯交颈,一凤一凰,奋翼交鸣。都是既喜庆,又吉祥的图案。子南摩挲着它,看着吉服上绚丽的刺绣,心头竟然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感觉。本来,她最心爱的人,下个月就要穿上这礼服高高兴兴地做他的新娘,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宛君已经决意一战,他也已经下定决心,誓死捍卫自己和宛若的幸福。可是,战局一开,胜负未卜,婚期更是不可预期,也许他将顺利地娶她入门;也许他将身受重伤,四肢不全;也许他将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谁可预料?沉思良久,他竟然痴痴地说:
“这礼服真美!若,你能现在穿给我看看吗?”
“现在?”宛若睁大眼睛询问道。
子南很用力地点点头。
“那你在那边等着,我进里间换上,给你看看。”
片刻,子南眼前红光一闪,宛若就像一个披着晚霞的仙女,从天而降。她更像一只火红的凤凰,燃烧着梦幻般的华彩。他竟然产生错觉,仿佛今夜就是洞房花烛。有一刻,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带着宛若远走高飞,哪怕她俩从此,天涯海角地流浪。可是,他无法这么自私,他无法罔顾现在宛国紧张的局势,也无法摆脱他作为虞国太子——未来的国君所肩负的责任,他得为虞宛两国的将来,为他和宛若的将来,浴血奋战,因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让宛若,在铜镜前坐下,脸凑到跟前,他看见镜中,自己和宛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柔柔地对她说:“若,我想亲手给你绾个发髻,就像小时候给你扎辫子一样。”
“你不记得你那时总是弄不好。”宛若低笑着说。
“告诉你,我那是故意的,我很留恋你的秀发在我指间滑过的那种柔美的感觉。我母夫人在世的时候,我还很小。记忆中母夫人也有一头乌黑稠密的长发,光可鉴人。每逢她梳妆的时候,我总是很喜欢凑到跟前,她的头发很香,很柔,就像鸦翎绒一样。”子南幽幽地说,表情恬静,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虞,夫人在你心中很完美,是吗?”
“嗯,她外柔内刚,性情时而如洞庭之波,深沉含蓄;时而如春妆华浓,靡蔓绰约。”
“虞,说实话,这回我有些嫉妒她,她在你心里那么美好。”
“傻瓜,她要是还在的话,也会像我一样,像你母夫人一样,疼爱你的。”
“虞,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我怕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怕你失望。”
“傻瓜,你忧虑的太多了,我也会向你君父对你母夫人一样,执子之手,终生不负。”
17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二)
子南用象牙篦子,边梳着宛若的秀发,边理清思绪。他知道,他应该把该说的话,说与她了。对宛若,他不能开门见山地直说,他得多绕绕羊肠小路。
“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来宛国吗?”
“我一直想问。他们说你是为宛国度过灾荒,筹措粮食了。不过我不解你为什么要亲自来。”
“若,现在宛国的形势,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
“前天,王宫加强警备,君父说,无关大碍。难道是奴隶暴动了,还是饥民闹事,可君父一向治国仁慈。”
“不是,是天朝!有人向天子进谗言,说你君父,不缴赋税,囤积粮食,蓄意谋反。”
“简直胡说八道,让他们到宛国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政治是很肮脏的,有时候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为了掩盖卑鄙龌龊的行径,而打的幌子。”
“王后可是我的表姐,难道她不会劝解一下天子。”
“在那些权欲熏天的人眼里,礼义廉耻,爱恨情仇,淡薄如绢。两天前,天子已经下令包围了宛城。”
“也就是宛国将遭战争横祸,不能挽回了!”
子南艰难地点点头。
“若,别怕。虞宛两国千千万万的男儿会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
“虞,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的婚期可能也将受到影响。”子南艰难的说。
“即便不能如期举行,也没关系。”
“等打赢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为你举行一场最盛大,最豪华的婚礼。”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气氛显得很凝重。
这时候,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想必是问心,她无事肯定不会来打扰的。
“问心,你进来吧。”
问心打开了一个门缝,露出一对俏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公主,国君和小君,都在飞霞阁外候着,他们好像等了好久了。”
“知道了。”
问心掩上门出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分别在即,前路凶险,子南和宛若,心情都变得很沉重。
宛若进去褪下了礼服,携着手,跟子南下楼。
他们沉默不语地出了房间,下了楼梯,沿着台阶,来到翠竹夹道,脚步变得越来越滞重,迈的步子,也越来越小,可离门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分别变得这般艰难!
宛若忍不住扑到子南的怀里,眼泪竟然不争气地簌簌往下流,她呢喃着说:“战场凶险请你一定保重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会苟活的。”
月色冷如昨,宛若含泪的眼眸就像千里烟波,泪若如像梨花静落。幽径如此寂寥,只有悲伤的思绪在轻舞,如丝如织。月上中天,悲随月光流泻,漫地阑珊,勾勒出他们凄清的剪影。多年的缱绻,宛若心中是无尽的缠绵。
真是:倾尽泪水,岁月孜然。歌一曲,鸳鸯叹,并蒂双莲,生撕裂,谁道相思了无痕,心似梨花朵朵而凋,冷风飘零!
子南心里一阵纠痛,他用唇舔干了她脸上的泪迹,沙哑地说:“若,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有我。天塌下来,我顶着;地陷下去,我垫着。老天只是嫉妒我们,给我们一些磨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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