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在院内侍立;瑶姬带着另一名贴身侍女楚秋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看见国君赫然在座;急忙趋前,施礼道:
“臣妾不知君上驾临,贸然闯进来,实在太唐突,请君上治罪。”
“起来吧。”虞展成的脸上带着克制的不悦。
“晴葵,哀家打发你去内务府取个东西,你怎么到这来了?”
晴葵正要回话,国君说道:“琪美人小产了,她身边侍候的人都年齿善幼,不知如何调理。听说晴葵略通药理,琪美人打发人请她来问问?”
“是这样呀!晴葵你以后就在琪美人身边侍候吧。”瑶姬慷慨地说。
“是,娘娘!”晴葵应声退下。
“瑶姬,寡人听说你昨晚回宫时受了惊吓。”
“昨晚欢宴,臣妾喝了薄酒,回宫安寝时,路过望舒亭,就想去吹个风,醒醒酒。谁知竟在那里看见了骇人听闻的东西。把臣妾吓得,哎呀!”瑶姬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什么东西”
“一个青面獠牙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子,足有两丈高。就在望舒亭的对面的树丛里,飘忽出没,臣妾当时就吓晕了,是随从把臣妾抬回紫檀宫的。臣妾醒来之后,就一直头痛欲裂。今早请大巫师进来驱邪。大巫师说,昨夜,臣妾看见的是东海桃山上的神荼,他是来人间追捕游荡作恶的孤魂野鬼。臣妾冲撞了他,故而头痛不止。大巫师让臣妾用三牲和玉帛献祭神荼。之后,臣妾的头痛立马就好了。臣妾知道琪美人经常去望舒亭喂鱼,臣妾和琪美人情同姐妹,这回正想着赶来告诉琪美人,叫她这几天先别去望舒亭了。谁知在半道上就听说琪美人流产了。都怪臣妾,臣妾要是早点派人来告诉一声,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瑶姬说着,眼睛里泪光闪烁。
虞展成对瑶姬的话将信将疑,没有吭声。
瑶姬上前握住琪美人的手,安慰道:“妹妹,你可遭罪了!你别难过,你还这么年轻,有君上的荣宠,你很快还会有孩子的。眼下把身子养好最要紧,需要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到紫檀宫吱一声。”
“瑶姬,你昨晚去望舒亭的时候,可发现羲和桥有什么异常?”
“臣妾让随从在原地等候,过桥的时候,身边只有楚秋和晴葵,并没有发现羲和桥有什么异常。回来的时候,臣妾已经人事不省,君上可以找臣妾的随从问个究竟。”
虞展成问了两三个随从,大家都说,见娘娘昏厥,大伙都慌乱得很,没有人在意。
也许大家在忙乱的时候,人多又急躁,把桥踩坏也是有可能的。
虞展成见此情景,宽慰琪美人几句,让她好生将养着,就会凤凰阁处理政务了。
国君走后,宛如以整理为名毫无顾忌地翻腾开了。可是,她连犄角旮旯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虎符。这么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想窃取虎符,只会更加艰难。想到此,宛如急如火烧。
突然间,她想起国君临走时嘱咐她,西北角的那个升鼎别动。她知道这个升鼎的意义非同一般。那是天朝先王建昭天子赏赐的圣物。虞展成还是世子时,曾领兵随从天朝出征戎狄,因为战功卓越,受到天朝嘉奖,特赐一鼎,镌刻铭文,彪炳青史,流传后世。
这个升鼎造型精巧,束腰浅腹大平底,两耳直立于鼎口然后外撇成弧形,鼎腹外侧铸出四条圆雕的龙,龙首紧衔鼎口,四足紧扒腹面,后尾上翘,造型极为生动。
此外,腹部及双耳上均饰有阴刻纹样,线槽内镶嵌绿松石,密布流利畅达的几何纹纹饰,鼎的延边还附饰有形象怪异、栩栩如生的攀附兽。这件升鼎一改前代青铜鼎庄重、简朴、严肃的特点,显得清新活泼,情趣盎然。鼎的内壁刻着铭文。铭文通篇布局依鼎布势,纵横有序,壮美多姿。铭文更是用笔圆隽精严,恣肆率意,点画圆匀,章法参差错落。
虞国得到天朝历代天子的赏赐的钟、簋、尊、壶、斛、豆、爵等不计其数。而虞展成独独青睐这件,除了他的特殊意义外,它的绮丽堂皇也是重要原因。
宛如站在陈设这升鼎的橱窗前,饶有兴致地默念着鼎内壁的铭文,有一行字看得不是很清晰,她想将鼎稍微偏转一下,看个究竟。谁知她一动升鼎,鼎右侧一个暗格豁然打开,她苦苦寻找的虎符赫然就在里面安放着。虎符不过巴掌大,用纯金打造,这只微型的猛虎,脚踏山巅,一副啸傲天下,威风凛凛的样子。
如姬内心不禁一阵狂喜,暗道:老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我找到了。她回身看见几个宫人都在忙得无暇他顾。她取出虎符放进了广袖兜里。
正在这时,宛如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好险!
她急忙把鼎恢复到原样,暗舒一口气,平复内心翻滚的惊喜和惊惧夹杂的心情。宛如走到宫人中间,开始指使宫人搬这个,动那个。这么放,那么摆,俨然像一个战场上排兵布阵的将军。
来人进来了,果然是国君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毕恭毕敬的石总管。
宛如和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道:“参见君上!”
“起来吧,你们手脚都挺麻利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让寡人的御书房焕然一新了。”
“宛如一直催着他们赶紧摆弄好,以尽量少打扰君上处理国事。”
“不过是一些例行公事的奏简,晚些处理也不耽搁。”
“君上再忍耐片刻,很快就拾掇好了。对了,琪美人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蔫蔫地躺着呢?”
“好好地怎么就出这事了?”宛如询问道。
“可能是羲和桥的木板松了,不小心一趔趄踩空,就掉进河里了。瑶姬说她在望舒亭受到惊吓,石总管,你去查查,到底谁在宫里装神弄鬼的?”
“属下这就去彻查。”石总管躬身退下。
这时金主事上来回禀道:“君上,世子应诏入宫,已经在凤凰阁门前待命。”
“宣他进来。”
“好了,你们也弄得差不多了,都出去吧,剩下的本宫再调整调整就行了。”宛如对那群宫人说。
“是,奴婢等告退!”几名宫人躬身倒退出门,下去了。
子南进来了!
“参见君父,参见如姬娘娘!”
“起来坐下说话。”虞君说道。
“谢君父!”
“脸色怎么这么差?回来这么些天,怎么不好好将养。别总是仗着年轻不注意保养身体,没有健康的体魄,将来怎么成就大事业?”虞君虽是责备,可语气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关切。
“孩儿没事,就是有些焦虑而已。”子南虽口上说得轻描淡写。
内心却想:从宛国赶回来之后,为了宛城受危一事,他食不甘味,也不安寝。前两天策马追光陆,半夜到光陆家堵他,深夜在王宫外踯躅,回去后,又为宛如盗取虎符而担忧,这宗宗件件,哪个不费力劳神。
“年轻人,血气方刚。最大的缺点就是心浮气躁。这人就好比玉石,得经过打磨方可成大器。你现在得好好历练历练!”
“谨听君父训诫!”
“君父这有些奏简,是关于地方的军政大事,还是交给你处理,君父比较放心。待会儿君父派人送到瑾瑜宫,这几天,你把这些事办妥当。”
“孩儿理应为君父多分忧,这些日子让君父劳累了。”
“宛国的事,君父自有筹谋,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府吧。”
“是!君父,如姬娘娘,子南告退。”
子南退下,虞展成又埋首处理政务。
“君上,太子好像落了东西。”宛如手上拿着一块玉佩说道。
“让寡人看看。”
宛如把玉佩递给虞展成。虞展成摩挲着玉佩,有些失神,喃喃地说:
“这是夫人生前的遗物。”
“君上,这玉佩是瑾瑜夫人留给子南的。”
“是,这块玉佩和名闻天下的和氏璧,同出于一块玉石。它是夫人生前最挚爱的一件宝物。夫人在临终前将它给了子南,说是让他传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这玉佩原来这等名贵。”
“子南这是什么意思?”虞展成有些不悦地揣测道。
听了此言,如姬不仅吓了一跳,心中还暗道:糟糕!
这块玉佩就是若干年前的仲春之会,子南赠给宛若,宛若又转赠给她的。她不知道这块玉佩不但如此名贵,而且意义非凡。她刚才乘国君不注意,掏出玉佩,放在子南跪坐的地方,假意说是子南落下的,本意是找个理由追出去,把已经窃取到的虎符交直接给子南。没想到,搞不好就会因此离间子南和他君父之间的关系。
那真是弄巧成拙了!
36有女同车 颜如舜华(九)
“君上和世子的父子之情非常人可比;如若多心;反倒因见外而生疏了。在宛如看来;世子此举纯属无意。君上;你仔细看,那玉佩上的缨带因为年久;已经松了;这样系在腰间;难免容易滑落。不过;还好只是掉在书房;要是丢在其他地方;可就不好找了。”
听了宛如的话,虞展成仔细看了看缨带,感叹道:“一晃,夫人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子南已经从垂髫小童长大成人了。这孩子,身边还是缺一个可心的人照料。年纪都不小了。婚事还这么撩着,寡人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夫人。”虞展成的神情有些感伤。。
“太子大婚只是早晚的事,何况君上已经遴选了几个妥帖的人去侍奉太子。太子已经长大成人,他有他的生活信念,他有他的坚持。君上这些年来对太子的栽培和挚爱,足以告慰瑾瑜夫人在天之灵。”
“但愿子南能了解寡人的良苦用心。”虞展成意味深长地说。
“君上,太子还没走远,是不是派人把玉佩送还给太子?”
“你去给他吧,叮嘱他以后可得收好。”
“是,宛如这就去。”
宛如接过玉佩,攥在手心里,如释重负。
刚好,刚才内务府送来的摆件里有个精致的镂雕蟠螭纹漆器盒,宛如顺手拿上,将玉佩放置在里面,带着青烟出凤凰阁,追子南去了。
宛如让青烟抄近道,去截住子南,自己随后赶来。青烟一溜烟小跑着追去了,在通往天行殿的走廊上,看到了子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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