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让青烟抄近道,去截住子南,自己随后赶来。青烟一溜烟小跑着追去了,在通往天行殿的走廊上,看到了子南的背影,青烟叫道:“太子请留步,您的玉佩丢了!”
子南转过身,下意识地摸摸腰间,腰间是没有玉佩,可是他记得他出门之前,似乎没有配挂玉佩呀。难道自己真的是心神恍惚,不但不记得戴了玉佩,还把它弄丢了,都不知道?
“如姬娘娘奉君上旨意,把玉佩送还太子。太子姑且稍候片刻,娘娘随后就到。”青烟跑得娇喘吁吁地说道。
宛如一会儿就赶来了。
“参见如姬娘娘。”
“免礼,太子你的玉佩掉了,国君特命本宫给你送过来。还嘱咐太子以后务必收好。”当然这是台面的话。
“我的玉佩?”子南还有些不确信。
“太子的玉佩缨带松了,我把它放在盒子里了,以后佩戴可得小心。”
宛如递过盒子,给子南使了一个眼色,子南立刻明白了。他打开盒子的一条缝,看见里面放着两件东西,一件是碧玉佩,一件就是能够调动十万大军的虎符。
宛如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这玉佩滞留在本宫这里多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多谢娘娘成全。”
“子南,宛若的幸福和宛国的命运,就看你的了。”宛如郑重地说。
“嗯!”子南很慎重地点头道,然后庄重地嘱咐道:“请娘娘务必珍重!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子南自会承担一切罪责。”子南把“活着”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想到宛如这次冒险,可能遭致的巨大风险,子南心中除了歉疚,就是想着务必想方设法保全宛如。
“放心吧!”宛如假意轻松地说。其实,在作出这决议的时候,宛如就已经慎重地权衡过,她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早已做好杀生取义,舍身成仁的准备。只是不希望子南为此担忧,挂怀。
“子南告辞!”
“但愿你我再见之时,能举觞为你庆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完子南大踏步离去。
宛如沉默地往回走,虽然此时她内心早已如狂涛怒浪翻卷,但她的表面却显得那么平静,就像一口不见底的幽井,即便外面狂风大作,也翻不起一丝波纹。
回凤凰阁的路上,宛如碰见了石总管,问起琪美人的事。
石总管压低声音对宛如说:“娘娘,奴才就跟你说实话吧,琪美人那是被人算计了。”
“此话怎讲?”
“奴才仔细查看了,那羲和桥木板松动是人为造成的,上面的撬痕都明显得很。”
“会是谁干的?”
“八成是瑶姬,娘娘以后可得防着她点。”
“何以见得?”
“她昨晚就在望舒亭,为了掩盖事实,她说她受了惊吓。她编的故事一听就破绽百出。从天行殿回紫檀宫,怎么会绕道那么远,去望舒亭吹风醒酒。”
“瑶姬被惊吓可能是真的,奴婢看见有人装神弄鬼了。”
“当真?”
“昨晚,奴婢发现娘娘不在天行殿,以为一个人出去吹风了,不放心,就出来找。回到萱香院不见娘娘,奴婢就绕道婵媛宫后面,想抄个近道回天行殿。突然就看见一个带着面具,身量奇高的人,快步从后花园跑过来。当时,奴婢差点吓死,捂着嘴,极力忍住没叫出来。可后来奴婢发现那人到了婵媛宫西北角,就摘下面具,脱掉长袍,奴婢瞪眼一瞧,他那么高,原来是踩着高跷。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收拾好行头,在东北小门前,轻叩门三下,门吱呀地开了一个小缝,那人就钻进了婵媛宫。开门的人,东张西望一番,才谨慎地关上了门。”
“那吓人的事原来是戚姬搞的鬼。”
“戚姬本来想吓瑶姬,却不曾想被瑶姬将计就计,害了琪美人。这下即使有人想到木板是人为弄坏的,也被看成合情合理了,毫无罪过可言。”
“瑶姬一项不是很厚待琪美人吗?她怎么会这样做?”青烟插话说。
“瑶姬人前向来一副爽朗而讨巧的模样,可内心谁知是什么蛊的毒。琪美人出身寒微,只是得君上荣宠,瑶姬哪会真的跟她亲如姐妹。战国时楚怀王的魏美人不就是这样遭郑袖祸害了吗?”
“魏美人是怎么遭郑袖祸害的?”青烟饶有兴致的问。
“史传,魏王送了一位美人给楚怀王,这位魏美人玉骨冰肌,风华正茂。楚怀王对魏美人宠爱之极,出则同行,入则同坐。楚怀王的南后郑袖怀恨在心,却不露声色,为了除掉魏美人,郑袖千方百计的讨好和亲近魏美人。她和魏美人极力攀交情,事事谦让她,讨得魏美人的信任。
一天,郑袖又来拜访魏美人,魏美人正在梳妆打扮。二人有说有笑的寒暄了一回,郑袖说道:‘妹妹,你天生丽质,难怪大王喜欢你了,但美中不足的是你的鼻子,真叫人惋惜呀。’魏美人不知何意,慌乱地用手摸摸鼻子。郑袖接着说,‘妹妹呀,我帮你想个法子吧。以后你再看见大王,应该用什么东西将鼻子遮住,不要让大王看见,这样大王就更喜欢你了。’魏美人对郑袖的指教感激不尽!
此后,魏美人每次见着楚怀王,总是用一束鲜花遮住鼻子,时间久了,楚怀王对魏美人的做法觉得非常奇怪。楚怀王询问郑袖,郑袖故意欲言又止,越是这样,楚怀王越是好奇,他连番追问,郑袖说:‘大王你不要生气,是魏美人不识抬举,大王对她如此宠爱,她却说大王身上有体臭,她讨厌闻。’ 楚怀王当下恼羞成怒,顿时大骂道:‘真是不知死活的贱人,竟敢这样对寡人!’立刻下令让人把魏美人的鼻子割掉,打入冷宫。”
“可怜单纯的魏美人或许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惨遭横祸?郑袖为了巩固自己受宠的地位,用损招害了魏美人,其手段之高超、阴冷真让人不寒而栗。”青烟感慨道。
“可恨的是,奴才再次去羲和桥查看时,不过隔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块被撬动的木板已经被换好了。询问之下,说是瑶姬娘娘吩咐下来,让赶紧修好。”石总管有些气恼地说。
“她这是心虚,不过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吧。”青烟不平地说。
“这些你禀明君上了没有?”
“还没有,奴才这正犯愁呢!今天看君上的意思,他似乎已经相信琪美人这事不过是个意外,顶多也是认为昨晚瑶姬一行人无意造成的。大抵在君上心里还是认为琪美人自己大意了。现在奴才也没有证据证明那是瑶姬所为。”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如果国君听闻这不是意外,要求彻查此事,你又拿不出证据证明是瑶姬所为,君上难免不会怪罪你办事不力,瑶姬也不会善罢甘休。那真是:没逮住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
“那琪美人不是冤屈死了!”青烟插话道。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应该心里有数,自会吃一堑,长一智。如果她依然这样毫无防人之心,她以后保不准还要吃更大的亏。”
“那装神弄鬼这事,奴才就如实回禀,就说有人看见那怪人闪进了婵媛宫。”
石总管向虞展成禀明之后,虞展成非常生气,当即就让石总管带人去婵媛宫问罪。
石总管奉旨前去,却发现婵媛宫竟然是一番让人意想不到的景象。婵媛宫,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大堂上十几二十名巫师,戴着面具,穿着光怪陆离的衣服,手执瓜锤、月斧和八卦旗,嘴里念念有词地跳端公舞,正在请神驱魔逐,求吉利。
石总管召来婵媛宫的主事一问,说昨□娘的侍婢青梅撞邪了,被鬼附身而变得疯魔了。她披头散发,龇牙咧嘴的,见人就要撕咬,这回才被制服,用绳子捆住,关在柴房里。宫里上上下下都
被吓得不轻,娘娘已经卧床不起了。
本要来问罪的石总管,什么也说不出来。回去一五一十地禀明国君。国君在宫内做法事三天三夜,以驱邪避灾,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几日后,戚姬派人暗中毒死了青梅,扔到了乱坟岗。外间却传说,青梅为鬼做了替身,注定活不了了,这回果然就去了。
戚姬和瑶姬都在内心暗自窃喜,如姬心知肚明。
琪美人在憩园,为失去孩子伤心,为自己的大意自责,整日悲悲切切,本就孱弱的身体,越发消瘦了!
37曰归曰归 胡不归(一)
自从顾妈妈事件发生之后;宛若和问心一直心有余悸。
一连数日都老实地呆在飞霞阁内;宛若或在闺中绣花;或在晚翠亭抚琴;喂鱼;或跟几个丫头逗逗趣。城外虽然已经风声鹤唳;宛君也在暗中调兵遣将,开会布防;可没有人愿意把硝烟味带到这里来;她们的日子依然风和日丽;只是内心多了几许极力掩饰的焦灼和不安。
成年后;宛若的性情逐渐变得如宛夫人般温婉;和煦。
是日;阳光晴好,午膳过后,宛若如往常一般午间休憩,问心想起前几日夫人适用了她制作的香粉,很是喜爱,便想着给夫人送去一些,顺便找展眉聊聊天,说说体己话,也好打发午后这段无聊的时光。
问心将香粉装进一个漆盒,向常青、翠竹打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她从飞霞阁出来,抄一条近路可以直达萱媛宫后院的西北小门。进了小门,朝右一拐,就是展眉的房间。平时这个时候,宛夫人在前院的寝宫午休,身边有小丫头侍奉就行,展眉就在自己屋里做些针线活,这个时候找她最合适不过了。
问心颠颠地走在小径上,想着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展眉唠唠,心里的那份急切,自不必说。行至半途,忽然,她听见前面宫墙角落里传出“呜呜”地哭泣声。
问心想:“大中午的,谁在这哭呢?”
问心顺着声音,往宫墙处走,在一丛长势喜人的三角梅后,看见一个穿着粗粝,长相粗糙的人,依着墙,坐在地上,边哭边抹泪。
问心想,这人肯定是受了主人的气,在这哭。既然碰见了,好歹宽慰几句。
想到这,问心上前关切地问道:“这位姐,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称呼你?”
“我是王宫染坊的粗使丫头,她们都管我就楞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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