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庭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刚刚丁芹的几眼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之前他只是想著不让夏池和自己和小泽有过多交集,才阻止夏池来的,竟然忽略掉了最重要的另一大因素──丁芹。
他和丁芹是有过那麽一段不长不短的历史交往的。虽然这段交往最後以很不符合常理的方式终止了,但人毕竟是感情动物,看著丁芹和小悦母子两人煞白的脸,莫绍庭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本来就是他把这两个人卷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
“想什麽呢?”夏池不是那麽迟钝的人,他眉头略微一动,轻握了一下莫绍庭的手,莫绍庭想抽出手来,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於是不再动弹,默默让那人握著。
“莫泽,这个哥哥是谁?”课间休息,家长们聚在一起,吹嘘著自己孩子。同学们也有自己讨论的话题,一些没见过夏池的同学,纷纷凑到莫泽身边,好奇打听长相出众的夏池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这个时候的莫泽已经完全没有了被众人围观的优越感,心里的负罪感比莫绍庭还要强烈,莫绍庭的心情变化莫泽不是没有关心,自打夏池进门起,莫绍庭的表现就很反常,那种不自在和不舒服是一种内在流露。莫泽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莫绍庭对莫泽的意义很复杂,莫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莫绍庭的亲生儿子,自从记事起,他每周就会和夏池的人见一次面,被灌输一些他原本不太理解的事情。直到後来被林哲找到,他见到莫绍庭,才知道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事先预留的伏笔。
逆袭(全新修改 54)
透过人群的缝隙,莫泽看到面带笑容,绅士地同一旁的女士聊天的夏池。
他起初也不明白夏池费了这麽大的功夫,到底是为了什麽。当初他年纪小,单纯以为夏池是讨厌著莫绍庭的。可现在他也多少明白点事情,经过这麽多天和夏池面对面的相处,他发现事情和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虽然他不是很懂感情这回事,但是夏池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在喜欢著莫绍庭的。
莫绍庭虽然不是他的生父,可却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在宠著。而且他很喜欢莫绍庭把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单纯小鬼头对待。当然,他从小就跟著母亲长大,对没有父亲,母亲又不是那麽正经的孩子,这个社会的态度是多麽的冷漠,只有他自己知道。人情冷暖,他懂的比同龄人多太多,可莫绍庭的宠爱却让他一度找回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与天真。从某种程度上,他感谢莫绍庭,也觉得有莫绍庭这样的“父亲”自己非常幸运。
因此,对莫泽而言,他和莫绍庭是不是血亲根本有就不重要,因此即使他一早被夏池收买,可却还是发自内心地想著莫绍庭好的。
可是莫绍庭现在的表情却让他有一点点怀疑起自己来,这样盲目地帮著夏池是对的麽?夏池真的适合莫绍庭麽?
在夏池身边,莫绍庭看上去总是那样的不自然,浑身都像是被什麽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连笑都很僵硬。有夏池在的时候,莫绍庭甚至不自在,更别提开心了。人和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开心。这点道理莫泽是懂的。况且夏池对感情和事情的处理都非常极端,说好听地是干脆利落。可直接地说,他做事从来不给人留余地,总把人往绝路上逼。这样的行事风格,可能更适合找年轻的交往对象。虽然,莫绍庭不会给人老气横生的感觉,偏年轻的长相让他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四五。但实际上,以他三十多的年纪来说也实在归不到小年轻的行列里了。
莫泽暗自分析、困惑著,可当面对夏池的时候,他又总是下意识地选择盲从。他能从夏池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魄力。纵使在夏池温和笑著的时候,他也总能感到一股令人害怕的强大。人对天生比自己强出太多的人,总是下意识地希望自己和他是同一国的。
莫泽对自己的选择,虽然犹豫,却依旧谨从。
“莫泽你说话呀,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是谁啊?”一个绑著马尾的女孩子看莫泽分神这麽久,实在是有些不高兴了,她的嗓音也略微大了起来。
夏池听到自己被提名,却也没有转头看他们那群小鬼,反倒是朝莫绍庭扬了扬眉角,像是在炫耀自己超高的关注度似的,莫绍庭可没工夫关注这样无聊的事情。他一心都挂在坐在边上一直没啃声的丁芹身上。他原本是想过去打招呼说说话的,但夏池的目光基本一直留在他身上,他不想再给丁芹招麻烦了,也就默默地站在夏池边上,也顺便监督口无遮拦的夏池,别说出什麽惊世骇俗的话来。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小在人群里打转的夏池,交际手腕非常出色,和这些三四十岁的“老女人”照样聊得很开心。
“他是我爹地。”在莫泽眼里莫绍庭的沈默和夏池的如鱼得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意识地,他有些为莫绍庭吃味,对那群“不知羞耻”恨不得贴著夏池说话的老女人,他说话的语调已经带了点脾气。
“爹地?!”同学们的惊叹声里带著八分惊讶,两分羡豔。
“好厉害!你竟然有这麽好看的爹地!”
“骗人,之前过来还说是哥哥来著!”
“莫泽,你居然有两个爸爸!”
一时间孩子们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可大人们的关注点就显然不同了,和夏池聊得正开心的“阿姨”们,神情变得也有一些不自然,丁芹更是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莫绍庭。或许是太惊讶了,她甚至不想管夏池会不会立刻拔枪把她干掉了,“海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丁芹的心情很难平复,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因为怪异矛盾的情绪变得都有些扭曲。
莫绍庭听到自己的化名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丁芹会主动找自己,下意识地去看夏池的表情。
夏池的笑容已经收敛了起来,脸色却还算不上难看,他抱著臂,看好戏似的,等待著莫绍庭的回答。
莫绍庭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想事情变得糟糕,理智的回应应该是拒绝,他再三地犹豫,抖动的嘴唇中却最後吐出了一个“好”字。
出门的时候,他都能听到夏池的冷笑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夏池却没事人似的和那群女人继续聊天。
逆袭(全新修改 55)
莫绍庭不知道该怎麽开场,坦白讲,他还没有做好和丁芹面对面的准备。
丁芹深吸了两口气才徐徐开口,她极力压抑著自己的情绪,就怕会突然失态,“我需要一个解释。”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对待感情,她可以好聚好散,可却不能接受这样出乎意料的结局。
“我无话可说。”莫绍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木的,看著丁芹,他一个辩解的字都吐不出。只是,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些什麽,来为自己开脱呢?
“我竟然……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丁芹还是在克制的,可她却已经忍不住掉了眼泪,“你就打算什麽都不说了,是吗!”她质问著面前这个,差一点就能成为她理想丈夫的男人,“你觉得这样对得起我吗!常海德!!”
莫绍庭没有太大反应,他甚至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名字是那样陌生,好像和自己毫无瓜葛似的。过了数秒,他才恍然发现原来那个名字,竟是他用了数年的化名,看著面前哭泣的丁芹,他也只是小声地说“对不起”。
常海德。
他竟然忘了在丁芹眼里他根本不是什麽莫绍庭,而是背景单纯的常海德,一个离过婚,却老实本分的男人,这个事情让他更加没法为自己辩解。他对丁芹从来没有坦白过,只是单纯地想要用一个女人把自己带出畸形的生活罢了,他曾经极力想回归到平淡的生活里,甚至为求彻底脱离过去还和警方有了合作。他竭力想要洗脱过去的影子,一步步将自己从过去中拉出来。可是,他最终还是无法如愿。理由竟是因为夏池,仍然不肯放过他。
说什麽“要谈恋爱”,“爱上你了”。这些烂借口就如同被踩灭了的烟头,全部是应该被丢进垃圾箱的垃圾。对於夏池说的这些话,莫绍庭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相信。
可是──
一切却又似乎都是真的。他绞尽脑汁地分析,也想不出自己对夏池还有什麽价值。可夏池却依旧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地把他留在身边,甚至还让他当了贴身的助理。莫绍庭现在只觉得夏池根本是疯的。夏池的行为却无疑给了他最好的机会。当了夏池的贴身助理,整日跟在夏池身边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夏池涉黑的关键性证据,交给警方,扳倒夏池,然後……他就自由了。
在这样的猜想中,莫绍庭每天都活在谨慎中,他尽量压抑自己对夏池的愤恨,做出逐渐软化的样子来。
“她和你说了什麽?”在回程的车上,夏池始终不动声色,直到回家,打发莫泽去书房後。半躺在沙发上,似乎漫不经心看著电视的夏池,才这样问他。
莫绍庭正盯著电视屏幕发愣。并没有听到夏池说话。
夏池正看著的新闻转播,是一条政治新闻,他瞥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说著官话,打了个呵欠,就索然无味地转了台。
他发现莫绍庭近来发呆的时间似乎比三年前多很多,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莫绍庭许久不吱声,夏池都有些不想追究,丁芹究竟对莫绍庭说了些什麽了。大概又是些哭哭啼啼的蠢话,不听也罢。他放下遥控,转头看向发愣的莫绍庭:“你在想什麽?”
莫绍庭被夏池突如其来的注视惊了惊,随即立刻回答道:“没什麽。”
夏池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回答的越快,是谎话的可能性也越高呢?”
莫绍庭不置可否,又沈默了。
夏池被他弄得有些烦躁,却也不逼他。
徐家成说的话,估计也有几分道理。喜欢一个人,是要把他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的吧。莫绍庭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夏池这样想著,又把目光放在了电视屏幕上。
莫绍庭正盘算著怎麽早些拿到夏池涉黑的证据。这些日子,夏池的执著和表现出的温柔都让他觉得浑身不对,他倒宁愿夏池更狠一些。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在搜集夏池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