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机关算尽,最终被老天看不过眼收了,你别再信她口里的话,她这是存心要毁了你,至于你查到的桑红活着的事情,就当成一个美好的期望,我们都希望她活着,好好地活着,也都清楚这是一个很难有定论的事情;
你也不要太固执一念了,桑红既然这样做,显然是对你死了心,你也安心地修养自己,修你后半辈子的福分好了;
洛水这孩子说得好,你需要冷静。”
宋书煜知道爷爷的话都是为他好,当即含泪点头道:“一切任凭爷爷安排。”
“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吧。”宋大有催促他。
“我睡不着,要不,咱们爷俩唠唠嗑,我心里难受。”宋书煜不想走。
宋大有抬起胳膊道:“走吧,扶我去卧室,咱们躺着说,这沙发太软了,真的这样一晚上,明天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散了架?”
宋书煜连忙起身扶着他:“爷爷,你这样一说,我倒有点想你的大床了。”
“呵呵,小时候不知道在那上边撒了多少泡尿了,你这小子,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子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像我?”宋大有打趣道。
“谁让我是您的孙子,不是你儿子呢,我当然是随我爸妈的性子了。”宋书煜无奈地说。
宋大有显然想起了自己那个过于严肃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了,不由咧咧嘴,“难为你了,他们俩那性子,你没有被训成一截子木头,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点上估计就是您老的功劳了。”
宋书煜强颜欢笑地取悦他,他第一次有了取悦人的心思和行动。
宋大有有些枯瘦的身体在他的搀扶下,走得稳稳的,可是宋书煜明明记得,小时他举起自己往天上抛举时候的力量,时光真的太无情了,转眼强壮的爷爷已经走入了耄耋之年,他还有多少次这样搀扶着他走路的日子?
他回头望了一眼黑魆魆的通往二楼的走廊,一瞬间泪水再次夺目而出,在那里,桑红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爷爷让他们去二楼的藏宝阁挑选见面礼,她小鹿一样轻快的步子拉着他的手就往哪里逃,避过客厅就被他拦腰抱起,按着一侧的墙壁上热吻,那时候她是多么的明朗欢喜啊!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
宋书煜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按时地上下班,晚上就回到宋大有那里休息,渐渐就恢复了精神,虽然不至于会有笑脸,但是不再阴沉得让人一望见就警惕地退避三舍的地步。
他失眠的情况也轻了些,至少还有入睡的时间。
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被宋大有弄起来晨练,晚上睡不着,体能训练就一样样地挑战曾经的极限,宋大有也很乐于陪着他笑闹。
祖孙俩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过去。
但是宋大有心里依然绷着一根弦,他担心这小子耗在他这里就是为了等到桑红的确切消息。
两个人都闭口不提,好像在比赛耐性一般。
宋大有经历过太多的风雨,他觉得这样看着宋书煜一点点地变得坚强和明朗,心里有些欣慰。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不都是随着岁月的烟尘渐渐散去了吗?他觉得宋书煜已经在学着看淡得失,看淡名利。
如果说他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在宋书煜十八岁发生那样的悲剧时,他没有能好好地陪着孙儿走过悲伤,这才让梅晓楠成了他命中的魔障,成了他命运中迈不过的坎子。
这天梅兰儿电话约宋书煜说捐钱盖图书馆的事情,宋书煜本来不打算见她的,想了想还是见了。
梅兰儿的脸更加的白了,只是那种白带着一种一触即碎的脆弱,她的脸上是隐匿不住的悲伤,其实这都是宋书煜的视觉感受。
对梅兰儿来说,她生性冷情,对这个姐姐并没有什么好感,她对梅晓楠的阴谋也知之甚少,只是听王小帅说了这么大的事情,宋书煜竟然还能给梅晓楠一个身后殊荣,这让她觉得宋书煜对姐姐依然是深情难忘。
那么,现在姐姐死了,桑红死了,曾经难以逾越的障碍,都不存在了,她是不是也有机会了呢?
于是办完姐姐的丧事,她就开始想着约见宋书煜。
梅兰儿从来都不屑于用什么手段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动了心思,毕竟现在是宋书煜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也是难得的空档期,她再放过就只能胡乱地找个军官嫁了,带着赌一把的心思,她开始接近宋书煜。
宋书煜看着梅兰儿惨淡的面色,不由关心地问:“怎么,胃口不好吗?”
梅兰儿看了他一眼,眼圈就红了:“你怎么也瘦成这样子?”
宋书煜看着她的脸,那上边有他喜欢的轮廓,有着桑红的影子,当然,也有着梅晓楠的影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脸,一时间失了神。
红晕轻轻地从梅兰儿的脸上浮起,她清清嗓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说着身子探前一些,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好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宋书煜回过神,轻轻地避开她的手,明白自己失态了:“抱歉,是有点精神不济,你姐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有人专门打理,我不过强打精神走走过场而已,只是,这种失去骨肉至亲的伤痛,实在难以承受。”
梅兰儿神色黯然,泫然欲泣,一副柔软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宋书煜移开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想到了桑红身后林家人的泪水,该有着怎样难耐的伤痛啊!
梅兰儿的泪水说来就来,她嘤嘤地抽泣了片刻,宋书煜只是把桌上的纸巾推到了她面前而已:
“我的心情刚刚好些,你又来惹我,需要我陪着你哭一场吗?
哭了又如何,死去一身轻,活着的人要承担更多的伤悲,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说不定黄泉相见也是可能的。”
“啊?”梅兰儿抬起泪汪汪的水眸望着他,觉得他这话罕见,拿起桌上的纸巾把泪痕拭干,勉强笑道,“见笑了,不过是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看到你觉得亲近,这泪水就忍耐不住,是啊,我今天来是对你表示谢意的,不是来招惹你让你伤心的。”
宋书煜看着她那含泪带笑的眸子,连忙收住心神:“道谢就不用了,我倒是有件事要问你。”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小瓶白色的药品,推给她看。
梅兰儿一看那药瓶,不由紧张地捏了桌角的白色桌布,然后才伸出手拿了过去,一边看着,一边问: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宋书煜看着她:“这是从你那里拿到的无副作用的男性避孕药,你不会不认得吧?”
梅兰儿觉得手有些发抖,她勉强赔笑道:
“当然认得,怎么了?”
“怎么了?别让我生气了你再说。”宋书煜寒着脸问。
梅兰儿从来没有见过宋书煜这副不客气的模样,吓得一把丢了那药:
“这——这——这是伯母上次去医院看望桑红的时候,说想让桑红死了去部队的心思,安心地跟着你相夫教子,当时我就多了一句嘴,说了这事,她就让我把药片换成了维生素片,想——想让你们奉子成婚;
我也觉得她盼孙心切,无奈就答应了;
怎么了?难道桑红出事之前,已经?”
梅兰儿马上就想到了那样的结局,不由捂住嘴巴轻声地哭了,这该让宋书煜伤心成什么程度啊!
出乎预料的是,宋书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但是旋即他那表情却更加的诡异难猜。
宋书煜心里那丝对桑红怀孕的怀疑顿时散去,继之而来的是愧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卑劣的嫉妒心强的人——桑红对他忠心耿耿,秦洛水对他赤诚相待,他竟然会有那么龌龊的心思,那个念头让他觉得自己肮脏丑陋的灵魂,实在是不配有桑红这样的女人,和秦洛水这样的朋友。
“秦大哥,你的脸色很差,要不,我们去医院好了?”梅兰儿看着他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办好。
宋书煜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半晌终于开口:
“人常说自作孽不可活,我一直都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
他说着站起身:“我没有胃口吃东西,也没有勇气坐下去,你想吃点什么尽管点,我负责结账。”
他说完不等梅兰儿有所反应,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梅兰儿追出了餐厅,他已经在车上了,连摇下车窗和她道别都没有,王小帅对着她按了一下喇叭,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梅兰儿觉得腿都有些软了,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她的一片好心,反而又加重了他的伤痛?这回他们之间的缘分算是尽了吧!
她恍恍惚惚地打了辆出租车,也离开了。
……
桑红知道自己必须忙起来,才能不陷入那种噩梦一样的悲剧梦靥里。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买来个身份竟然就能恰好在甜水镇找到工作。
她拿着那张汤姆克鲁斯开给她的支票,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记得很清楚,国内很多单位的新员工都是工作够一个月之后,才可能领薪水的,新员工更是悲催,三个月的试用期,薪水要多低就有多低,压根儿就不可能预支薪水,怎么她连身份都没有验证,凭着那空口白牙的一番话,那洋鬼子竟然就给她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
桑红冰冻的心一点点地变得柔软,如果她没有梅晓楠的那笔钱垫底,这是不是她的救命钱啊!
心底那早已崩塌的信任感开始复苏。
人活着积点德还是很必要的,一个人都能给素未谋面的员工预支一个月个薪水,一个人都可以为首次见面的房客做诚信担保,帮她和房东砍房租,她为什么顶着人家的名字活着,却连赡养老父亲的职责都不愿去承担?
于是她在感慨万端中回了家,把黄一鹤父亲的那张老年公寓的催款单给交上了,并且电邮知会银行,以后按月直接从银行账户里交付那份房租。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她抛下一切侥幸逃得生天,外公,爸爸,妈妈,他们该怎么度过失去她的日子?
等她稳定住,等她死去的这件事尘埃落定,她会想办法联络到他们的。
桑红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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