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宋书煜因为担心她误会,这两年都是很小心地和她保持着距离,近来,他和桑红的恋情看着稳定了下来,也就没有了这些隐忧,既然她都开口了,他的教养和他们两家的交情,自然让他无法拒绝。
更何况,他已经和桑红说了这个周日无法见面的,估计她应该和同学玩得正开心吧,他不想那么早打扰她。
眼看着都有十多天不见她了,想念得紧,看今晚能抽出空,就想索性来市里看她好了,哪成想被赵嫣然缠住了,到时候再说,见不着就等明天。
在赵嫣然的指挥下,两人到了流光岁月前边的停车场。
车子稳稳地停住,宋书煜不紧不慢地下车,绕到另一侧,姿态标准地来为她打开车门的时候,赵嫣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到底是从国外回来的人,这绅士范儿真让人陶醉。
两人刚走下车,泊车的小弟就过来殷勤地把车开走。
“你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两人并肩走着,赵嫣然忍不住问。
回想从上车开始,这家伙说出的话不超过十个字,这征兆实在不太好,她至少明白一个男子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恐怕怎么都不会舍得三缄其口。
“习惯。”宋书煜的回答让她不由绝倒,当真是简洁明了。
“呵呵,世人都说惜字如金的男人,字字珠玉,当真不能多吐言的。”
赵嫣然不由挪揄他。
宋书煜不置可否地抿抿唇。
两人进了门,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女经理温婉谦恭地说:“赵女士,您好,好久不见您了。”
“有位置吗?要个包厢。”
赵嫣然说着就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宋书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里边的装饰,雕梁画栋,廊柱都修饰得无懈可击,倒是有些江南风格,这排场,希望那菜色能相衬才好,他看多了那些金玉其外、装修得附庸风雅的虚套子。
经理领着二人进到二楼的包厢,恭恭敬敬地递过菜单。
赵嫣然对她眨眨眼说:“今天这位先生买单。”
宋书煜点头,大略翻了两下,就点了几个菜,赵嫣然听了,不由将手中的菜单合上:“你还挺懂中原的特色菜嘛,夹在南方菜谱里,你都能挑出来。”
“我女朋友是中原人,习惯了她的口味,对了,抽空介绍你们认识。”
宋书煜姿态坦然,语气很随和,唇角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
赵嫣然只得微笑着垂眸,心中的嫉妒和怨愤如同灼热的岩浆一样肆无忌惮地翻腾着,终于缓慢地说出几句话:
“好啊,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到了见家长的程度?”
“差不多。”宋书煜的话一如既往地简洁。
“请问先生要点什么酒?我们这里有江南的名酒‘浮生三白’,客人评价很好的。”
女经理殷勤地问。
“浮生三白?这名字挺有诗意,既然是名酒,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宋书煜多了点兴致,显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酒上孤陋寡闻。
“呵呵,先生如果是第一次来,请一定要尝尝,这是我们老板当年在南方游玩时,无意中帮了一个老者的忙,得到的合作机会,民间手工作坊,百年前的酒曲秘方,属于加饭酒,开胃助兴,功效极好;
说它是名酒,是因为明代时曾经被列为宫廷贡酒,因为量少,仅供后宫妃子饮用,据说此酒只是在江南水乡的坊间偶有流传。”
女经理舌灿莲花,娓娓道来。
赵嫣然兴致极好道:“听说还美容养颜,我喝过,挺好的。”
“呵呵,单是冲着这名字和这样有意思的来历,就应该尝尝,嫣然,要不咱们来点?
宋书煜从不贪杯,但对于酒也有点研究,听那女的说得这么有趣,又明白加饭酒都是很薄的,他那酒量,和喝饮料都差不多,加上赵嫣然又表了态,当即就征求了意见,要了一瓶。
无酒不成席,请客总要有点诚意,宋书煜做事一贯认真。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宋书煜的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赵嫣然吃了几口,借口出去一圈,转回来时手里就拿了一个粗朴的红陶罐子,上边是软木塞封口,罐身上是很漂亮的书法”浮生三白“,瞧着古雅喜人。
宋书煜抬头看到进来的是赵嫣然,又看到她手中的瓶子,当即放下筷子,用餐巾沾沾唇角,伸手接过,随意地说:
”怎么让你去取酒,这里的服务人员素质不怎么样。“
”呵呵,我这不是心急嘛,酒瞧着怎么样,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古雅味儿?“
赵嫣然看到他的注意力停留在罐子上,笑得很甜美。
”酒入口了才知味儿,这连嗅到酒香都没有,单看包装会上当的。“宋书煜眯眼瞧了会子,右手在罐子底部拍了一下,那软木塞”彭“地一声,就开了。
一丝清冽的酒香顺着瓶口逸散开来。
宋书煜闭目呼吸,迅疾笑道:”不错,当真是好酒。“
说完,就拿了桌上倒扣着的瓷白小杯满上。
起身递了一杯给赵嫣然:”这杯我敬你,谢谢你为咱们师部的战士送上的那么多精彩的节目,来,咱们干了。“
赵嫣然起身接过,和他碰杯仰头喝下。
”宋大哥,咱们俩又不是外人,喝酒就喝,不要一本正经地站起来了嘛,这样多麻烦!“
赵嫣然脸上绽出一丝轻粉,眼睛水汪汪地向他撒娇。
”既然是请你的致谢酒,喝的目的总要明确一些,呵呵,接下来咱们俩边吃边喝,听你的随意些。“
宋书煜浅浅地品了一口,有齿颊留香之感,当即仰头一饮而进。
赵嫣然最是善于应酬的,说话有技巧,这一边吃菜,一边喝酒,眼看着一斤酒竟然就喝完了,她才罢休。
宋书煜看她似乎不曾尽兴,就按铃叫人再去取一瓶来,不大会儿,女经理已经捧着送来了。
赵嫣然摆摆手,示意旁边殷勤伺候的女经理退下去,对宋书煜笑道:”难得逮住你这小气鬼请客,虽然想不醉不归,不过,女孩子喝得烂醉总归是不好的,酒就喝到这里呗。“
宋书煜听她如此说,就也不再说什么,殷勤地劝菜。
她低头瞧着桌上的菜蔬,跟着他的建议,夹了几口,是怎么都吃不惯的清淡口味。
只好努力秉承他的食不语的宗旨,细嚼慢咽、貌似津津有味,其实却食不知味。
”你们怎么认识的,都没有听说过。“赵嫣然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借着酒意故作大舌头地问。
”有多半年了,一直忙,没有机会介绍大家认识。“宋书煜随口回答,这是实情,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
女经理端上了一道炖品,用舀勺分别帮他们盛到小碗里。
接到赵嫣然的目光,女经理点头退出,心头是掩饰不住的纳闷,这大小姐今儿怎么神神叨叨的,还变得这么好伺候了。
不过看看她旁边风采过人的宋书煜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赵嫣然尝了一口,实在是失了胃口,她放下手中瓷白的描金小碗,手指捏着精致圆润的配套汤勺一圈圈地在汤里画圈圈。
她貌似气恼地开口了:”宋大哥,你为什么突然会喜欢上那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丫头,你爱的人可是梅晓楠,我在想,那小丫头是不是长得特像她。“
赌气一般的口味儿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对面宋书煜手中的汤勺却”叮当“一声脆响,落到了小碗里。
他阴沉的目光紧紧地锁定赵嫣然的面孔,眸光诡谲复杂,琢磨着她的用意。
他静静地感知自己的心跳,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起这个名字,他的心跳平缓,再不曾有碎裂疼痛的空洞。
”宋大哥,你别觉得我无事生非,“赵嫣然说着抬头,眸子里噙着细细碎碎的光芒,勇敢地回视他。
转而走向窗边,”哗啦“一声拉开,望向窗外,指着那一片片高楼处萦绕的灯光:
”这么多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多得像我们未来的岁月,数不过来;我曾经以为,这一生还长着,那些想说的话,那些想做的事,终归有机会的,于是,我耐心去等;
可是我现在,连一天也等不了,这些话不说,我会肠断憋死的,请您,一定要听下去。“
宋书煜怅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望着窗外,长身而立,明白今晚是退无可退了,口中兀自不死心:”很多话到嘴边,想清楚说了和不说的后果再出口。“
”不!我要说——你一定不知道,从你那次躲在我的卧铺下边避过家人的追捕时,我就喜欢上了你,你落拓天涯追随着梅晓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么多年你孤身一人,不是在等她吗?
你等得厌倦了,为什么看不到,在你的背影之后,我时时仰慕热切的目光?
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替代品的话,为什么不选我,至少我和你喜欢的那个人更像,和你交流着不存在代沟。“
赵嫣然的声音慢慢地变得哽咽,语气里满满地都是绝望凄楚,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自己的爱呈献给他,如此谦卑地把自己当做替代品,只为了他能看到她苦涩的爱情。
宋书煜被她的泪水和告白搞得有些无措,他艰涩地斟酌词句说:
”我对桑红的感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而梅晓楠只是我的初恋,属于遥远的过去,现在我甚至连她的脸都想不起来了,而且,谁规定了初恋都要恋一辈子的?
我这么多年的单身,也不是你以为的苦恋,每一段岁月都是有女人穿插的,非要归结出理由的话,只是等着遇到桑红而已。“
”你骗人,你为了那个梅晓楠生生死死、轰轰烈烈地闹腾了多少年,我不信你已经忘了她?“
赵嫣然脸上的泪水肆意滑落。
宋书煜叹口气:”瞧瞧,你这泪水,哪里是喜欢我?明明在为我忘了梅晓楠而愤愤不平;
我为了她生生死死、轰轰烈烈地闹腾过很多年,年少时候的执念也就留下这么些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不愿意把自己逼成一个苦情戏的主角,来辜负这活着的短暂时光;
嫣然,你爱上的不是真正的我,是你一直塑造在你心底的那个痴情得为爱生为爱死的男人;
那个为你生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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