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间时,丹尼斯说:“你可能还会找到一位美丽的太太,但你永远都找不到一位像她这么爱你的太太。你知道这一切是谁安排的吗?过去24小时里,你太太一直是在恐惧中度过的,但她依然努力想救你的命。如果你不抓住她,你就是蠢人一个。”
我做了个深呼吸说:“很久以前,还有一个像娜丁一样爱着我的女人,她叫丹妮斯,但我辜负了她。或许现在这就是报应,谁知道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被强迫前往戒毒所的,所以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不要再来看我了。”
说完,我离开了房间。
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是一点都不轻松。先是我的父母,接着,我的朋友和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来精神科看我,试图说服我前往戒毒所。除了女公爵,大家都到齐了。这个女人怎么能够这么冷血,我都试过要……
我克制着自己不用“自杀”这个词,即便在脑海中也不例外——或许是因为它太痛苦了,又或者,只是出于尴尬,对一个女人,甚至是我自己太太的爱,或者说迷恋,竟然会让我做出这种行为。这不是一个真正有权力的男人应有的行为,也不是一个有自尊的男人应该去做的事。
事实上,我从未真的打算自杀。内心深处,我知道我会被迅速送往医院洗胃。戴夫一直站在我旁边,随时准备出手相助。不过女公爵并不知道这一点,从她的角度看,我因为害怕失去她而发狂,并因可卡因导致的妄想症而陷入绝望与疯狂的境地,以至于我要试着了结自己的生命。她怎么可能会不为所动呢?
的确,我曾对她做过一些很野蛮的事,不仅仅在楼梯上,还包括此前几个月,或者应该说是几年发生的事。从我们刚结婚的那几年起,我就充分利用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公平交易”——为她提供体面生活的同时,我也就获得了特定的自由,所有有权力的男人有权享受的自由。尽管这个理念有一定的道理,但毫无疑问,我做得太过头了。
不过尽管如此,我仍认为我有资格获得女公爵的爱。
女公爵真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对她来说,她在内心某个角落里是否存有一种无法触及的冷漠?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这一点。正如我一样,正如每个人一样,女公爵也是个有缺点的好人;她是一位好太太,但却有着不幸的童年。小时候,她的父亲就抛弃了她。她曾给我讲过,有多少次,周六和周日她打扮得光鲜靓丽——那时她就很漂亮了,有着一头飘逸的金发和一张天使般的脸庞——等待着父亲来接她去吃大餐,或是到科尼岛坐过山车,或是到布鲁克林当地海滩边的利兹公园,期冀他能够当众宣布:“这是我的女儿!看看,她有多漂亮啊!我真为有这样的女儿而感到自豪。”然而,多少次在门前台阶上的等待只化作了深深的失望——他从未现身,甚至从未打来电话拿一个很烂的借口哄哄她。
当然,苏姗娜一直在帮他打圆场,她告诉娜丁,她的父亲很爱她,但他被占据内心的恶魔所驱使,成了一个无根的流浪者。现在轮到我来承受这一错误的结果吗?她的冷酷无情是因为她小时候形成的、使她无法成为一个热情的女人的障碍吗?或者,我这不过是绝望之中乱猜一气。或许这就是报应——因为玩弄女性,操控蓝筹股和纳斯达克,凌晨3点驾驶直升机降落,睡梦中喊着妓女威尼斯的名字,在飞机上猥亵空姐……或许我就是罪有应得。
又或许是出于一些更微妙的原因?是因为我触犯的那些法律?是因为我操控的那些股票?是因为我偷运到瑞士的现金?还是因为我利用了我忠诚的合作伙伴“愣头”肯尼·格林?这很难讲。过去10年来,我的生活太过复杂。我一直都过着人们只有在小说中才会看到的那种生活。
然而,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不管怎么说,我,乔丹·贝尔福特,“华尔街之狼”一直都是一个真实、狂野的人。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人——躲过了死亡与牢狱,过着摇滚明星般的生活,服用着普通人无权享受的药品,而且依然活在这个世上……
这些想法一直在我脑海中翻腾着,就这样,我度过了在德拉医学中心4楼精神科的第二天。随着药效逐渐减弱,我的头脑也变得越发清晰。我要踏上回归之旅了,我已做好了准备——准备以完好的官能面对这个世界,准备将那个秃头的史蒂夫·马登彻底击垮,准备继续与“报复之神”探员乔治·科尔曼作战,准备不计代价赢回女公爵的心。
第二天早上,刚过发药通知的时间,我被叫进了橡胶室,看到有两位医生在等我。其中一位很胖,另一位长相平平——尽管他有一对凸出的蓝眼球和柚子般大小的喉结。
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一位是布莱德(化名)医生,一位是迈克(化名)医生,说完立刻挥手让医护人员离开房间。我心想,这倒挺有趣的,但更有趣的还是刚开始交谈的两分钟,交谈中,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人似乎更适合做喜剧替身表演,而不是毒品干预者。或者,这就是他们的干预方法?是的,这两个家伙似乎很不错。事实上,我有点喜欢他们。当丹尼斯·梅纳德告知女公爵我们两个不合拍后,她又动用了一架私人飞机把这两人从加州接了过来。
所以他们是新派来的“增援部队”。
“听着,”胖胖的布莱德医生说,“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两小时后就能到达塔尔博特·马什戒毒所,喝着纯真可乐达,盯着一位年轻的护士看——这位护士现在也成了一名病人,因为她被逮到通过护士裙注射杜冷丁。”他耸了耸肩,“或者你可以在这儿再待上一天,跟那位蝴蝶女士和数学男孩混得更熟一点。不过我得告诉你,我认为你在这儿再多待上一秒钟你就得真疯了。我的意思是,这里闻起来就像是……”
“粪便,”迈克医生说,“为什么不让我们保你出去呢?我是说,毫无疑问,你会疯的,你可能会被锁上几年,但不能在这个鬼地方!你需要住在一间高档病房。”他压低嗓门儿几乎耳语般说道,“相信我,乔丹,据我所了解的信息,你真的是一个变态的浑蛋,你绝对需要全球最优秀的医护人员来照顾你。”
“他说得没错。”胖胖的布莱德补充道。他故意眨了眨眼。“不开玩笑了,现在楼下有辆车在等我们,飞机正在博卡机场等着你。所以,就让我们保你离开这个疯人院,一起上飞机找乐子吧。”
“我同意。”迈克医生补充道,“那架飞机很漂亮。你太太花了多少钱将我们从加州送到这儿?”
“我不太确定,”我说,“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付了高价码。女公爵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讨价还价了。”
他们两人都笑了,尤其是胖胖的布莱德,他似乎什么事情都能从中找到乐趣。“女公爵!我喜欢这个称呼!你的太太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她真的很爱你。”
“你为什么会叫她‘女公爵’呢?”迈克医生问。
“噢,这就说来话长了,但名字不是我起的,尽管我很希望如此。这要从布莱恩·赫尔曼这个家伙说起,他拥有一家证券经纪公司,平时和我在业务上打交道比较多。那是几年前的圣诞节,我们当时在一架私人飞机上,从家中飞往圣巴斯岛,当时我们都昏昏欲睡。布莱恩坐在娜丁对面,他放了一个奇大无比的屁,然后说,‘噢,糟糕,娜,我觉得刚刚这个屁带出了不少屎迹。’娜丁开始对他不悦了,告诉他他有多么粗俗和令人生厌,所以布莱恩说,‘噢,抱歉,我猜贝瑞吉的女公爵从来不会放屁,也不会在丝绸内裤上留下一点痕迹了!’”
“真有趣。”胖胖的布莱德说,“贝瑞吉的女公爵,我喜欢这个称呼。”
“不,这还不是有趣的部分,接下来才是真的有趣。布莱恩以为他的玩笑很棒,所以他放肆地大笑起来,没有看到女公爵正在卷圣诞版《Town & Country》杂志。他一将头抬起来,她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朝他的脑袋狠狠打了下去,力气大得你简直难以想象,这一击让他在飞机上当场昏迷。我一点都不开玩笑!接着,她坐了下来,又开始看她的杂志。几分钟后,他太太往他脸上泼了杯水后,布莱恩醒了过来。就这样,这个称呼之后就叫开了。”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迈克医生说,“你太太看起来就像天使,我无法想象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胖胖的布莱德也点头赞同。
我转了转眼珠。“噢,你可太不了解她的能耐了。她可能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其实却壮得像头牛。你知道我被她揍了多少次吗?她尤其擅长‘水攻’。”我大笑起来,“我是说,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大部分挨揍都是我罪有应得。尽管我很爱这个女孩,但我一直都不是模范丈夫。不过,尽管如此,我仍认为她应该来看我。如果她这么做了,我已经身在戒毒所了,但现在,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像这样被当成人质一样。”
“我觉得她是想来的,”胖胖的布莱德说,“但丹尼斯·梅纳德建议她不要这么做。”
“明白,”我迅速说道,“这个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折的浑蛋。等这件事一摆平,我就要找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喜剧二人组赶紧转移话题。“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吗?”迈克医生问。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我喜欢你们两个,我只是痛恨那个浑蛋罢了。”
他笑了笑,狡猾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他压低嗓门说:“何不让我们保你离开这儿前往亚特兰大,等你登记入住后,我们再把你从戒毒所里弄出来?那里又没有墙,没有栅栏,也没有带刺铁丝网之类的东西。你将和一群古怪的医生住在一个豪华公寓大厦里。”
“是的,”胖胖的布莱德说,“我们一到亚特兰大,《贝克法案》对你也就失效了,你就自由了。只需告诉你的驾驶员不要离开机场就行了。如果你不喜欢那家戒毒所,离开就是了。”
我开始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