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吃。对于416的反抗和不顾虑同伴的狭窄心胸,狱卒凡迪很不开心。凡迪在他的日记中记着:“当416拒绝吃
东西时,我又一次气炸了。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让食物通过他食道,即使我们叫其他犯人试着帮忙也是没用。赛罗斯
叫这个犯人对他的隔夜香肠又抱又亲的缠绵,我想没有那个必要,我才不会叫犯人做这种事情。”
那么,狱卒赛罗斯又怎么看他自己的这个行为呢?他的日记写着:
我决定时他强迫喂食,但他还是不肯吞进去。我让食物沾满他的脸,慢慢从上头滑落,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做的,
我讨厌自己强迫他吃东西,我恨他不吃东西,我恨人类行为的真面目。
日班如常在早上10点到来,我告诉领头的狱卒阿内特,由于法定代理人即将到来,他们必须冷静、成熟、稳
健地按照规定行事。尽管克莱416以禅修冥想稳定情绪,表面的平静还是有些奇怪的改变。阿内特在他的日班值班
事件报告中写着:
416非常神经质,我带他去厕所时只因为要将纸袋拿下,他就急忙抽身,不让我靠近。我告诉他我不会带他去
别的地方做什么(因为狱卒们常常心怀不轨),只是要让他上厕所,但他还是非常紧张,很怕再被处罚,甚至连进
厕所时都要我替他拿着香肠。上完厕所后马上就从我手中拿回香肠,因为另一个狱卒命令他随时都要带着。
公众辩护律师的对与错
我只见过蒂姆一次,而且时间很短。他是在当地公众辩护律师所工作的律师,很好奇也质疑整个事件的来龙去
脉。因为外甥而浪费宝贵的时间,显得心不甘情不愿。我向他说明这个研究的特色,也告诉他我们执行实验时有多
么严谨,请他好好看待这件事情,说不定,他以后也会有代表一群真正犯人的机会。他同意,并且先单独见过他的
外甥修比7258,接着才是其他犯人。他也同意我们在一楼实验室,也就是假释委员会开会的地方,秘密录下整个过
程。
这两位亲戚见面时,小心翼翼的见外程度让我感到惊讶。没有任何征兆会让人觉得他们有亲戚关系,或许那是
北欧裔美国人的方式,但是我想至少应该有个拥抱,而不是形式化的握手,“能再次见到你真好”这种客套的问候。
律师蒂姆宛如例行公事地跑过一次标准流程,由先前准备好注意事项的清单一项一项地询问犯人,在犯人回答后稍
做停顿,做个记录,没有任何评论,接着再依序询问下个问题:逮捕的时候有宣告你的权利吗?有没有被狱卒骚扰?
狱卒有任何虐待的行为吗?在压力下喘不过气,精神上的折磨?囚房的大小和情况?合理的要求有被驳回吗?典狱
长的行为,有没有不能接受的地方?有提醒你可以申请假释吗?
修比7258愉快地回答这些问题,我想他已经认定,在他的表哥完成这个标准程序后,他就可以离开这座监狱。
这位犯人告诉他的公设辩护律师,狱方说他们不可能离开这座监狱,没有人可以破坏合约。这个公设律师提醒他,
如果合约上有“若不参与研究就没有工作酬劳”,这样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有这一条,我也在假释委员会听讯
时说我不要酬劳,但是没有用,我还是在这里。”修比7258条列了他的抱怨清单,还说犯人416惹麻烦的行为让
他们全部人都快疯了。
狱卒们一一护送其余的犯人到面谈房间,如同以往蒙起了头。还有个狱卒开玩笑说,现在可以“掀起你的头盖
来”了。狱卒离开后,我在犯人后面坐下。这位辩护律师把问修比的问题又照本宣科地问了一次又一次,鼓励每一
位犯人尽量诉苦。
克莱416领先群雄,第一个抱怨假释委员会对他施加压力,强迫他认罪:他拒绝照做,因为他从来没有正式地
被起诉。他的绝食,一部分是因为他想要借此让他的非法监禁引起注意,因为他没有被起诉就被囚禁。
(再一次,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困扰了我:很清楚地,他正用复杂又矛盾的方式运作他的脑袋。他在面谈中都使
用法律专有名词来谈论问题,时不时就提起实验合约中犯人的权利义务和惩治的规则,就是没有提到某种“新世纪”
的神秘冥想。)
克莱看起来似乎孤注一掷,想要把全部的话告诉这个真的在倾听的人。“有几个狱卒,我不想说他们的名字,”
他说,“对我的行为非常不客气到了可能伤害我的程度。’他企图正式地提出控诉,并且“如果有必要的话”要律
师建档留下证据。“这些狱卒鼓动其他犯人一起反对我,以我绝食为由,不让其他犯人见客。”他向怯生生看着他
的修比7258点点头,又说:“我被关进黑洞时吓坏了,他们还叫犯人用力打门,他们自己是有制订反对暴力的规
则,但我还是担心情形可能失控。”
下一个说话的人是“中士”2093。他说有些企图不良的狱卒会故意骚扰他,但是他很骄傲地声明,他们最后都
没有得逞。他也据实叙述,甚至当众示范了某个狱卒命令他做很困难的俯卧撑——当时,有另外两个犯人坐在他背
上。
公设辩护律师听了很吃惊,皱起眉来,认真地写笔记。然后,高大的保罗5704抱怨狱卒利用他抽烟的习惯操
纵他:好人杰里5486则抱怨没有个人口味、比较像是大众阶层、分量也不够的食物,又常常少吃一餐,更被永无
止境的半夜报数耗尽了力气。有些狱卒的失序行为实在太过分了,而且他们缺乏高层的监督。当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时,我有些畏缩,但是他抓到重点了——我是有罪恶感。
公设辩护律师整理完笔记后,表示他很感谢所有犯人提供的信息,并且说他会在星期一以正式的报告建档,试
着安排他们的假释。当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修比7258忽然大声说:“你不能自己走了,留我们在这里!我们想
要现在就跟你走!我们没办法再撑过一个星期、甚至一个’周末!我以为你会为我和我们安排,让我们能够假释,
现在,求求你!;拜托你!”蒂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激动发言吓了一跳,只好形式化地解释I了他的工作可以做到
什么地步,有什么样的限制,而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他们等等。这五个幸存者似乎都心知肚明——他们的
高度期望,已经被法律上的屁话所湮没了。
蒂姆在事后的信中告诉我他对这个特别经验的想法:
犯人们要求法律权力
。。为什么犯人没有办法要求法律上的实时协助,另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自认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中产阶级白种
美国人,总是没办法想象,有一天会被丢到罪犯的竞技场。而当他们发现身处那样的情境时,就会失去客观评估环
境的能力,只能以他们认为的其他方式去行动。
权力让情境扭曲
。。钱币贬值相较于人身自由的减少是更明显易见的(在我目睹的这场行动中)。你应该记得,在我做了假释
的建议后,他们那些强烈期待被解放的渴望。这样的监禁显然完全具有渗透力,即使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实验。很
显然地,禁锢本身是痛苦不堪的,不论是为了法律上的因素或是其他原因。
注意:实验结束,你们自由了!
这个公众辩护律师的一席话让犯人们的希望破灭了,极为明显的托词让所有犯人紧绷着脸。这个公众辩护律师
一一和他们颤抖的双手握别,接着离开房间。我请他在外头等我一下,接着我走到桌子前面,请犯人们注意听我接
下来要说的话。他们很难再有足够的动力来注意任何东西,他们希望能够迅速地被释放的希望正因这个律师非正式
对待他们的困境而破灭。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所以请注意听我说:“实验结束,你们今天可以离开了!”
没有立即的反应,就连脸上的表情或是肢体语言动也没动一下,我察觉到他们感到困惑,又抱持着怀疑,好像
这可能又是另外一个对他们反应的测试。我继续缓慢地且尽可能清楚地说:“我和其他研究工作人员决定结束这个
实验,就在此时此刻,我们正式结束实验了,而斯坦福郡大监狱关闭了。我们谢谢你们扮演每个重要的角色,而且
——”
欢呼喝彩取代先前的阴暗无语,拥抱、拍背,展露的笑容打破了长时间惨兮兮的脸孔。乔登大楼欢声雷动充满
喜悦,这是个欢欣鼓舞的时刻,不只是幸存者由囚禁中解放,自此以后我也终于,永远地,摆脱监狱典狱长的角色。
旧权力倒下,新势力崛起
我克服了绝对权力的催化,体验了能够做什么或是说什么而能为别人带来绝对的欢欣的冲击。接着我誓言要把
我所有的权力用在善的一面,对抗恶势力,帮助人们从强迫性的自我监禁中释放出来,对抗那些歪曲人类幸福和公
平正义的制度。
过去一整个星期我都在使用负向的权力,作为一个模拟监狱的警务长,我被我自己所建立的系统影响。此外,
我过分注重基础研究,歪曲了我该提早终止实验的判断,或许我应该在第二个正常健康的受试者情绪崩溃的时候,
就应该暂停实验。当我只注重在抽象上概念议题,行为情境的力量对上个人天性的力量,我看不见背后全盘影响的
“系统”,而那正是我协助创造和维持的。
是的,克里斯蒂娜确实让我明白,我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无辜的男孩们身上真是糟透了。虽然不是直接的虐待,
但我错在没有阻挡虐待的发生,而我支持整个系统独断的规则、条例和程序都是促使虐待的进行。我才是那水深火
热渺无人性中那个冷血无情的人。
系统包含情境,但是更加持久难耐,影响更加广阔,涉及大规模的人际网络,包括他们的期待、基准、政策,
而且或许还包含法律。随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