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人格者要求他的伴侣全力配合,完全顺从,对方若不肯的话,关系就无法维持。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能承担别人难以承担的,耐力又超强,这是他的宿命;而他们之所以忠实,是出于经济的考虑。基于这些理智的理由,物质上及安全感的需要,他们愿意饰演不无重要的配角。在他深入一段感情之前,常常要天人交战好长一段时间,譬如订婚很久了,婚期却一再拖延。一旦痛下决心,这段感情看起来却好像解决不了——可能是宗教方面的原因,或者基于伦理上的大道理,也有的时候只因他不想放弃,要不就是他正打算放弃这段感情。
一位妇女问她的丈夫,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她老早就说过要离婚,况且他也觉得他俩的婚姻令人无法忍受,但他的回答是:
“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好像真有个婚姻有效时期等着他们维护似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既非基于宗教观,也不是因为体谅妻子,而是他的确已经结过婚了,他厌恶改变。
习惯及掌握权力决定他的态度,除此之外,他宁可死守着这个婚姻不放,也不愿重新去冒险。这种人的婚姻,双方仇视,互相折磨,把残余的感情通通消耗掉,都在期待对方早日升天。
形式重于感情
强迫性格越是严重,患者的婚姻就如法庭上的针锋相对权利与义务泾渭分明。形式上的东西被赋予太多的价值,被反复援引,只要不超出理智的范围内,倒也过得去。但是,如果他想用形式上的东西取代感情的话,就有可能是试闯常规的关,在细腻的感情与权力欲的掩护之下,扭曲变形成了性虐待。
一位婚姻出状况的妇人去找律师,请他为她撰写一份合约。合约中载明了性生活的频率,每次行房时卧室的温度。合约上还禁止她的丈夫在卧室内抽烟,写得清清楚楚,触犯或未遵守这些规定时应该罚多少钱。假使她的丈夫在合约上签字,她就愿意与他维持婚姻关系。她坚信这些建议合情合理,唯有这么做,婚姻才能继续。
她一一列出条件,却没有认真面对问题:她抛开了感情,只是强迫写下自己严苛的要求。
遇到紧急关头或需要沟通讨论的时候,强迫人格者往往很不理智:即使他知道自己站不住脚,却还是不肯让步。他把自己与过去牢牢地黏起来,数落伴侣的不是,举证历历,以前做错了什么,现在明知故犯,犯错的频繁程度等等。说不通时,他的想法通常很古怪,不晓得要纠正自己——上一段的例子即是。
不太相信感情的他,提出他自以为良好的建议,订下规矩,要伴侣和自己遵守。如果他的妻子抱怨星期天他只专注干邮票或手工艺,而她无聊得要命,希望两个人共同做一些事的话,他会妥协,然后提议一周沉浸在自己的兴趣之中,一周则与妻子共处。他遵守这个计划——从中感到自己的奉献与辛劳,但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产生的结果也是错的,可他自以为仁至义尽,负了该负的责任。虽然他卖力演出,妻子仍然察觉他心不在焉,因此很不满意,对他提出更多的要求,他惊讶万分,而且十分恼火,再也不履行出游的义务了。
这个例子适用于许多强迫人格者类似的行为,他们设法解决与伴侣之间的问题,但是伴侣却根本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日常生活中的乐趣、自发性的行为、情感流露、变化以及轻松写意。强迫人格者面对这些“苛求”——冷淡、克制的他不得不这样想——他的伴侣对感情简直需索无度,于是两个人过着没有交集的日子,问题像荡秋千一样越荡越高。
强迫人格者与伴侣相处,对于时间、金钱,非常注重守时与节俭,因为权力的角力、一成不变以及顽强,都在这几项之中被凸显出来。食物必须“分秒不差”地端上桌,家用要分类详细并且计算得“分文不差”,做丈夫的必须把他的薪水悉数带回家,只分到一点儿零用钱等等。若要添购什么必需品,可以演变为一场悲剧:无止尽的讨论是否真的需要那样东西,伴侣是否浪费无度,使用东西时粗手粗脚,所以才“义”要买新东西了,这样的婚姻中,金钱常是引爆危机的导火线。
父权制度之下,占尽上风的男人其实是靠着妻子的牺牲,才保住婚姻,单单看“夫妻义务”这一项,在性行为上妻子所受到的屈辱,如何贬低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下一章讨论歌斯底里人格时,我们将会看到一位妻子的报复行动。父权制度之下,婚姻形同生活常规,掌握在男人手里,剥夺了妻子的行为能力,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使她处于完全依赖的状态。
像火车时刻表一样刻板的性生活
对一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而言。伴侣的“功能”再重要不过,守时、精确、值得信赖、不出状况,如同一架上好油的机器,没有自己的愿望,甚至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要求。他不和伴侣有情感上的互动,不给对方什么,也不期待得到什么,两人之间只存在着条件与规定,而且都是他要伴侣遵守的。我们可以想象,这样的婚姻按照计划进行,多么冷冰冰,就连性生活都和火车时刻表一样刻板,比较像是履行义务,没有情愫,更无情调——只不过“时候到了”,夫妻俩才交合。
对性的态度。一如其他的生活乐趣及享受,会随着强迫人格的严重程度而加剧。前文已提到,性生活经常也属于“列人计划”之事,情爱生活中,性爱被敌视,气氛冷静理智,完全没有热情。第一次邂逅异性就不太妙——他估量起新婚之夜经常发生的尴尬与灾难。他对伴侣不够体贴,对性爱缺乏幻想,于是感情生活就像已经上路的车子,继续朝错误的方向驶去。强迫人格者的性事常带着虐待的色彩,他希望强迫伴侣,亲密关系中混杂着权力欲望。
伴随着性而产生的羞耻和罪恶感,可以让亲密关系变形,折磨人、不愉快、不带任何幻想的,只能依照特定的模式,在制订好的条件之下才能进行。情况恶化时,患者必须靠着长时间怀疑、厌恶感来武装自己,作为自己应付这些“禁忌”行为的屏障,下面是一个关于这类疑虑与保持理性的例子:
一位年轻的男子认识了一个女孩。他非常喜欢对方。第一次在家中看到她之后,他开始陷入苦思:“我们的关系(八字都还没一撇)会有什么结果呢7那女孩来自一个怎么样的家庭?她会不会已经和许多男人交往过?身体好吗?她对爱情的看法为何?万一她怀孕了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她传染什么病呀?她的嘴唇好性感——天知道她是否跟每个男人上床?还有,我干嘛要和她交往呢?谁能保证我不会败兴而归?没有一点是有利的……我还年轻,需要现在就定下来了吗?(这里又离题了)”
我们看到他非比寻常的谨慎、自我保护,他必须先排除所有预见的坏事。运用他细如发丝的理智。这样他就不必下决定,或是采取行动,也就不会冒任何风险了。这位年轻人还有其他的强迫人格,比如说他过去几学期中常常思索一个问题,不知道参加毕业考试的时候应该打哪一条领带,然后他又把领带放回衣柜。他饱受强迫回忆之苦:与某一个人交往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必须重返记忆的现场,去想自己以及别人说过哪些话,有没有说过让人感到难堪的话,别人的言谈之中是否有针对他而发出的弦外之音'他得花上数小时之久,重新建构这些谈话。这是过度小心的征候,尤其是无法随兴自主。
强迫人格者追求成就的欲望常常表现在性上,性关系意昧着他的能力、生殖能力,伴侣就变成了他证明自己能力的一个物品。在强迫人格者的身上不难发现,他们对性与金钱的看法很一致:他们希望没人知道他们有“潜能”;基于害怕的原因,能付出的潜能十分有限,必须好好分配,免得浪费了他们的“弹药”——用钱的态度也出于一辙。
肉体欢爱的关系之于他们极其脆弱敏感,受制于某些特定的条件:声响、气味、灯光、没关紧的门,以及各式各样外在的因素,都对他们造成干扰,容易使他们失了兴致或造成阳痿。有些患者在性活动之前得花很长的时间洗澡,对即将发生的亲密关系兴奋不已:另一种情形是他们借口必须先完成某些“义务”,来排除兴奋的情绪,先整理房间啦,或者先把某件事做好。他们也喜欢拿疲倦、工作过度作护身符,这一类的借口俯拾即是,伴侣很容易被蒙过去。要他们大方享受身体的欢愉比较困难,如果他们坚持伴侣充其量是他们的财产的话,会变得醋劲儿十足,凸显权力争夺战的问题:伴侣不应该夺走他们的权力。一旦他们的伴侣试着用性来操控他,他们会变得更加缠人,借此保护自己,结果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贞操带恐怕就是某位强迫人格者发明的。
强迫人格者往往把爱与性、柔情与感官分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不期待从所爱的人那儿得到他们想要的,只能把这些渴望转到不爱的人那儿。性之于他们龌龊无比,就是没办法与一位他们心爱的女人一起拥有——认为对方会因此受到屈辱。强迫人格者中不乏深深迷恋某位女士,却找妓女上床的例子。
轻微强迫人格的人通常不是感情炽热的情人,但对自己的感情很忠诚也很可靠,他们的热情始终保持一定的温度,伴侣会觉得挺安全,油然升起责无旁贷守着他、照顾他的感情。婚姻生活中,他们是末雨绸缪的伴侣,他们的家庭很像一个“有治疗性质”的团队,属于正面意义,家人彼此尊重、喜欢、有责任感。
狡猾的愤怒:强迫人格的侵略性
要用文字来形容强迫人格者的愤怒的话,唯有狡猾这个词,诡计多端又懦弱,愤怒的情绪被藏起来,在埋伏处出击。
强迫人格者在面对自己的愤怒和激动时也有一些麻烦,他太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观察他的生活,我们知道,他们对于自己生气、怀有恨意、固执己见和充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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