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绡转回来,荀卿染就让宝珠抱了花,打算回房。还没出园门,就听得一片吵闹之声。
听着声音来源,应该是园子东侧的梨香院。那正是辛姨娘的院子,辛姨娘怀着身孕,荀卿染不禁有些皱眉。
这几年的经历让她知道,内院的斗争,不见硝烟,却往往更加残酷可怕。她一面替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担心,想快走几步。一面又想到,那边情况未明,这时候过去,很可能会惹祸上身,应该慢走几步,或是干脆绕到西侧小门出去。
最终荀卿染还是向花园正门走去,同时心下感慨,她还是没有完全融入。对于人命的尊重,深植在她的骨子里,让她不得不做“傻事”。
出了园门,果然见梨香院门口有人出出进进,脸上都带着惶急之色,恍惚听得人说姨太太不好了。荀淑芳和荀淑芝正站在梨香院门口,被院里辛姨娘身边那新来的丫头缠住说话。
荀淑芳一眼看见荀卿染,眼里划过一丝算计,指着荀卿染对那丫头道:“找我们有什么用,那边不是三姑娘?快请她来才是正经。”
“姨太太不好了,姑娘能帮上什么忙?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红绡不满道。
什么意思,很简单,就是见不得别人舒服。荀卿染腹诽,荀淑芳的性子,那是她自己痛经,就恨不得天下女人都大出血。
那丫头果然听话来拉荀卿染,“三姑娘快来看看,我们姨太太刚才摔了,要不好了。”
孕妇摔了,那可是大事。
“可请了大夫来,找人去和老爷太太说了没有?”
荀卿染忍不住出言提醒,小丫头愣了愣,才点了头。
这边荀卿染被拉住,荀淑芳可也没脱身,被梨香院一个婆子拉住了。
小吴姨娘也赶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小产了?”也不知她是不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喘着气。
一群人呼啦啦地进了辛姨娘的屋子。辛姨娘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小声呻吟。那个脸生的婆子弯腰站在床前,拿帕子擦着辛姨娘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屋内地上,春喜穿着水红马甲,白色马面裙,正和两个婆子拉扯着。
“姨娘这是怎么了?”“唉呦,见红了没有?”
荀淑芳小吴姨娘一进屋,都快步朝床前走去,却被那婆子身子拦住。
“请姨娘和姑娘们帮着压服压服春喜姑娘。她说是太太吩咐她来看我们姨娘。要姨娘拿花样子给她看,姨娘就去拿,她伸腿就把姨娘绊倒了,如果不是奴才们进来的急事,她还要踩姨娘的肚子那。春喜姑娘是尊贵的人儿,我们姨娘不敢处置她,也请她消停消停,一会老爷太太来了,有她闹腾的。”
“你胡说,哪个去绊了她,是她自己摔的。”春喜辩道。
春喜已经十六岁,只是二等丫头,可在方氏院子里,却和大丫头一样,只听方氏一人的吩咐。她原先是针线房的人,后来被方氏看上调到身边去伺候。方氏屋里吃的好的缘故,身材凹凸有致。脸上的妆容也修饰的十分精致,应该是方氏亲自教导过的。
也不知道是仗着是方氏面前的红人,还是真没做什么,春喜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一点也不胆怯。
外面腾腾脚步声响起,荀大老爷急匆匆挑门帘进来,落后两步,方氏也紧跟着进了屋。
荀大老爷几步奔到辛姨娘床前,那个婆子赶紧让开。
“月容,你怎么样?太医马上就到。”荀大老爷看着辛姨娘脸色灰白,心疼道。
“张太医到了,张太医到了!”外面两声喊,原来是荀大老爷专门派了自己的车去接了张太医来。
荀卿染等人来不及退出去,只好暂时躲到屏风后面。
“姨太太这是动了胎气,可是吃了什么禁忌的东西,还是不小心……”张太医请国脉,缓缓说道。
“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婆子答道。
“怀胎未足三月,这情形十分凶险……”
“请张太医想想办法。”荀大老爷急道。
“大老爷听我说完,姨太太没有大碍。我看姨太太这脉象,应是已经吃了什么应急的保胎药丸?”
荀卿染看了眼那面生的嬷嬷,听辛姨娘称呼她为薛嬷嬷。这薛嬷嬷长的十分普通,可那不卑不亢的气韵,荀家的婆子可都比不上。刚才荀卿染进屋时,薛嬷嬷正抓着辛姨娘的手,十分像在诊脉。荀卿染直觉这个薛嬷嬷不简单。
“是妾在城里时,找郎中配了安胎的药,说是能救急。”辛姨娘挣扎着说道。
“果然是上天保佑。”方氏在一边念了声佛。
辛姨娘已经没有凶险,荀大老爷放下心的同时,也想起问爱妾是怎么摔的,梨香院的人就推了春喜出来。
这个时候,荀家几位姑娘并不宜在场。可荀大老爷和方氏似乎都暂时没想到她们。荀淑芳两眼冒光,根本没有告退的打算,荀淑芝则低头扯着自己的衣角。荀卿染想了想,也就什么也没说。
荀卿染听说,荀大老爷回来那一晚,宿在方氏屋里,方氏特意叫了春喜进去伺候的。本来她还想,第二天必是要抬举春喜的,可是却没听到动静。难道荀大老爷没动春喜?
“是你推了姨太太?”荀大老爷沉下脸问。
“奴婢冤枉啊,老爷。辛姨娘怀了身孕,太太让婢子过来看看。婢子陪着姨娘说话,是姨娘自己突然站起来摔倒的。这不关奴婢的事,是薛嬷嬷带人进来,赖是婢子推的。”
春喜跪在地上,一边说,还一边楚楚可怜地给荀大老爷递送秋波。
“哪有这样的事,姨娘怀着老爷的骨肉,保养还嫌不够,怎么会故意摔倒,你不是胡说?”方氏在一边问道。
“老爷,婢子说的全是真话,真的不关婢子的事。”春喜跪爬几步,抱住荀大老爷的大腿。
荀卿染见荀淑芳突然捂住嘴,似乎想笑而不敢笑,就像荀淑芳注视的方向望过去,正瞧见春喜用酥胸蹭着荀大老爷的腿。
“请老爷给婢子做主,婢子是什么样,老爷最清楚的。”春喜又道。
“老爷,妾已经没事了。老爷就饶了春喜吧。春喜妹子年轻,像个花骨朵似的,妾看着也欢喜。方才春喜妹子和妾讲,以后要一起服侍老爷。妾很……很高兴,春喜妹子想来也是高兴坏了,才不小心绊了妾。妾,妾不如春喜妹子,只求老爷和太太让妾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妾就心满意足了。”辛姨娘从床上爬起来,强挣扎着说道。
荀大老爷还是动了春喜的!
“你这贱婢,竟敢害老爷的子嗣。这样恶毒的贱人,我荀家留不得。给我拖出去打死。”
辛姨娘适时地唉呦一声,倒在荀大老爷怀里。荀大老爷又加了一句,“拖的远远的去打。”是怕吵到辛姨娘的意思。
“太太也回去吧,准备三日后,开祠堂,正式让晖儿入族谱。”
方氏从辛姨娘屋里出来时,脸色是灰白的。
春喜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送回到方氏院里。方氏并没收留她,只给了她家人几两银子,让她们接了春喜出去养伤,说春喜伤好了再回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方氏留春喜在府里养着,春喜还能捡回条命来,送出去,说的好听是回家养伤。事实上这样的伤,在外面,以春喜的家境,其实就是等死。
荀卿染回到自己屋里,记起她们几个从辛姨娘屋里溜出来的时候,荀大老爷正柔声安抚辛姨娘,让她不要听“无耻贱人胡说”。看来荀大老爷对辛姨娘是有真情的,不然也不会恼羞成怒那样处置春喜。而方氏对待春喜这种“只要没有利用价值,就毫不留情地扔掉”的态度,又一次让她心寒。
吃过午饭,荀卿染正打算小睡一会,方氏派了人叫她过去。
“从今天起,你就搬到我那小佛堂去住。”
小佛堂?荀卿染背后发凉,为什么,方氏为什么又要把她关起来?
泪奔求推荐、求粉红,求PK票。
第十七章 方氏的打算
更新时间2010125 12:35:58 字数:3250
方氏所说的小佛堂,就在她院子的西北角,是个小跨院。那里建着一个小佛堂,还有几间空屋。这是方氏平时礼佛的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当然,这小佛堂还有另外一项用途。荀家的几个姑娘,都是方氏在教管,如果她要惩罚了哪一个,就会找出冠冕堂皇的明目来,安排这一个去住小佛堂。
那小佛堂的院门是常年锁着,每天方氏会安排人送两次饭。在佛堂里用饭,那自然是素菜,不仅素而且粗陋,至于粗陋程度,完全是方氏掌握,而且有的吃就不错了,用饭的婆子又聋又哑的,忘记送饭也很正常。住进佛堂的人,一切都要自理,还要负责打扫院子。
也不知荀淑芳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形容这个是蹲苦牢。以前荀淑芳、荀卿染和荀淑芝几个都被关进去过。
以前是得罪了方氏才会被这样处罚,这两年,荀淑芳早得了方氏欢心,荀卿染和荀淑芝也都是方氏说什么,就听什么。而且她们年纪渐大,方氏已经很少再这样法她们。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是迁怒?
“太太,您寿辰快到了,要做的针线还没做完那。”荀卿染轻声提醒。没有把人家关进去念经,还要人家日夜做针线,周扒皮都不带这样地。
“那些针线,我会另安排人去做。你只管去佛堂虔心念几天经文。”
荀卿染陪笑,“是啊,我太笨了,针线也做的不好,是该斋戒沐浴为太太多念几卷经文,让佛祖保佑太太长寿安康。不知太太要我念几天?”受到不公正的惩罚,还得主动为施加惩罚的人找借口,给她脸上抹金。这够不够委曲求全,够不够奴性十足啊,用这个年代的词来讲就得说够纯孝了吧。方氏稍有点人性,也该心软放过她吧,荀卿染如是想。
“这次可不是为了我。”方氏道,“是为了辛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老爷的主意,你也别怪我。至于天数,我也说不准,也要听老爷和辛姨娘的意思。”
为姨娘跪经,荀家什么时候有这个道理?可方氏这么说,荀卿染也只能这么听。她可不相信这是荀大老爷的主意。就算是,方氏不高兴,还是拦得下的。
“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