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页子神色淡然的坐在缠枝黄花梨的椅子上,一手端着红梅釉白瓷的茶盏,惬意的品了一口香茶,待得小玉进来通报说安信归来,便将安信唤了进来,又让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出去候着。
“安信,查的如何了?”丁页子肃然问道。
安信忙从袖笼中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一面说道:“回少夫人,小的都调查过了,现在的价钱都在纸上写着呢。”
丁页子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眉头不由紧拧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某些胆大妄为之徒意图中饱私囊了!
真是岂有此理,沈姨娘管了这么多年的内院都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怎么到了她的手上才一个月就有这种事发生了?是她这个现任的内院管家太没有约束力,还是那些下人太过胆大妄为,亦或者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一七三章 杀鸡儆猴
根据具体的账目和经管人,丁页子很快锁定了最为严重的一个,并决定拿他来杀鸡儆猴!
如今她初掌内院,若是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打死了,怕是以后她也是连一个可用的人手都没有,倒不如治一个例子出来,杀鸡儆猴,让那些人晓得她这个当家的也不是白当家的,不是好蒙骗的,自有手段对付他们!
心里虽是有了谋算,丁页子却也没有轻举妄动,琢磨着还是等郝凌回来,好好地跟他合计一下,若是可行的话,明儿早上便办了此事!
毫无疑问,晚上郝凌回来后,丁页子便与他说了自个儿的计划,郝凌拊掌赞好,只说随她的意思去办,既然如今她是内院当家,自然凡事都听她的意思,不用再与他商量。
见到郝凌这般毫无保留的支持,丁页子既是欢喜,又有点儿不满,怎么能就这么相信她呢?还是他早已经看透她了?
她幽幽的问道:“相公,你就这么相信我?要是我下次再决定办什么事情,然后没有跟你商量就动手了,即使做错了,你也不会怪我?”
郝凌未有片刻的迟疑,眸光幽深的看向面前微蹙眉头的女子,含笑道:“娘子,我的一辈子就交到你手上了,难不成还有旁的更重要的不成?”
丁页子瞬时无语,真的很想刨开面前这位公子的脑袋瓜子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与她一般,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而不是正宗的古代人。可是,她也明白,像她这种遭遇也算是举世罕见了,再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难道说,郝凌是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这种程度了?
丁页子轻轻侧首靠在他的肩头,纠结的问题却是被她眨眼抛去了一边,根本不予多想。
既然已经相互许了鸳盟,既然已经拜了天地结为夫妻,既然是互许了终生,还考虑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翌日上午,也是十二月初一,管事们照例还是在沈姨娘的南院聚集了,准备听这一天的吩咐。如今虽然是丁页子在当家,但老爷的意思是丁页子手段还不够,暂且让沈姨娘督促着,故而管事们也是在沈姨娘这里见丁页子。
丁页子神色淡然,与往日无丝毫不同,处理完今天的事务后,淡声问道:“还有什么没说的事情没?”
若是在往日,每个管事得了自个儿的令之后,便会立时退下去办事,并不会在厅中多留片刻,但是今日却反了常!诸样事务处理后,丁页子直言让管事们留待最后一起走。众管事虽不解丁页子是何意思,但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多问,便只好留了下来,如今听得丁页子问还有无事情,忙齐声回道:“回少夫人的话,没有了。”
随后,尽皆诧异不解的看向丁页子,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呢。
沈姨娘同样不知道丁页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眉头轻颦的看向她,却也未出言多问。
丁页子顺手拿过一旁的账本,翻了两翻停住,淡声读道:“十一月二十,购百年老山参三株,花费纹银七十两!”
读完,她便顺手将账本放到了一边去,凝眸看向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一个中年男子,眉梢微扬,浅笑着问道:“宋管事,可有此事?”
宋讯不解其意,但还是一抱拳,老成持重的点头应道:“回少夫人的话,确有此事!上上个月因着大少爷生病,库房里的山参都用完了,上个月府里主子们炖汤没有山参,小的便去药房采购了三株回来,以供主子们使用。”
丁页子依旧是一派的和煦神色,笑问道:“哦?大少爷生病真个的用完了府里山参的库存?我怎记得好像也没用几株?”
宋讯依旧是垂着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府里原本是有四株山参,大少爷后来也是用了四株,故而全部用完了。”
丁页子点头,道:“这倒是不错,我记得也是用了四株,只是,库房里原先真的是只有四株?”
宋讯宛若无事人般的缓缓点头道:“是的,小人不敢欺骗于少夫人。”
丁页子也没指望自己一问他,他就会什么都说出来,故而对他现在的反应倒也没什么气愤的,只道:“宋管事,那麻烦你现在去把库房的账薄拿来与我看看。”
宋讯浓眉一紧,终于抬头看向主位右侧的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夫人,小的在郝府做事多年,少夫人不过是初入郝府而已,难不成还怀疑小的对郝府有二心?”
沈姨娘立时也是一派的不愉之色,淡声说道:“页子,宋管事也是郝府的老人了,你不过是初当家,虽是要立威,也不可随意乱说话,免得寒了那些为郝府奉献了半辈子的人的心。老爷向来是优待下人,若是晓得你如此处事,怕是不妥。”
听得沈姨娘出言拦阻,宋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苍老的声音沙哑的说道:“夫人,老奴在郝府待了半辈子,一直忠心耿耿的用心办事,谁曾想却得到少夫人如此的怀疑。老奴真的是没脸继续在郝府待下去了,求夫人看在老奴以往办事的功绩上,放了老奴回乡养老去吧。”
沈姨娘眉头轻蹙,忙出言安抚道:“宋管事,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郝府里一日,我便不会允许府里有栽赃的事儿发生,老爷也不会允许的,你自管放心在郝府待着便是。”
听得沈姨娘如此窝心的话语,宋管事禁不住老泪纵横,一派凄凉之色,连着身旁的管事们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兔死狗烹的伤心神色。
眼见得面前这二人一唱一和,丁页子却是一言不发,只含笑看着,宛若是看着这世上最最有趣的戏剧一般。
沈姨娘场面话说尽,却等不到丁页子的丝毫回应,便主动看向丁页子,语气甚是迟缓,语重心长的劝道:“页子,这家如今虽是你来当了,但是规矩还在,家风还在,老爷跟我也还在,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说罢,沈姨娘的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
哼!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还真能发现什么了?不过是巧合而已!
第一七四章 库房出入账
听到沈姨娘帮着宋管事说话,丁页子也不恼,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笑,待得沈姨娘半带威吓的话说完,她缓缓一笑,轻声道:“姨娘的意思我自然晓得,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郝府家大业大,自然要有规矩方能一直世代绵延下去。只是,今儿个我只不过是想看一下库房的帐薄,也好了解一下库房的情况,如今我既然是当家,难不成连这个知情权都没有?”
的确,丁页子话里话外虽然都有怀疑宋管事的意思,但她确实半个字都没有说宋管事的不好,而且现在郝府又是她在当家,要是她这个当家的连个看库房帐薄的权力都没有,怎能称为当家之人?岂不只是顶个名头而已?
沈姨娘一时无从反驳,气的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丁页子。
沈姨娘噤声,丁页子便又看向宋管事,一副淡然的稳坐泰山的样子,“宋管事,库房的帐薄我可有资格翻看一下?”
宋管事下意识的往沈姨娘那边觑了一眼,但见沈姨娘对他点头,他方才垂首对丁页子做了个揖,沉声道:“少夫人既是当家,自然有这个权利看,少夫人且等等,老奴这就去拿来。”
丁页子眉梢微扬,淡笑着颔首道:“那就劳烦宋管事了。”
宋讯连道不敢,这都是他的分内之事。
随后,宋讯便回房拿库房的帐薄,南院的议事大厅一时沉寂了下来,丁页子只打算先拿宋讯开刀,不打算牵连太多人,只要让那些管事都晓得她不是好糊弄的,别打算轻易的就诓骗了她就成。当然,若是三日之后真帐还未出现,那可就怪不得她再次施为了。这种欺上瞒下的奴才要了又有什么用?
少时,宋管事就手捧着一摞账本出现了。
在丁页子的示意之下,宋管事直接将账本放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方便她查看。
就当着这么多管事的面,当着沈姨娘的面,丁页子兀自就拿起了上个月的库房出入账本翻看起来,果见上面写的是上个月进了三株山参,随后她又拿起上上个月的库房出入账本再次翻看,正如宋管事刚才所言,上面的记录也的确是说库房备了四株山参,而后全部被郝凌用了。
虽是验证了宋管事的话,丁页子却还不罢休,直接将七八月份的库房出入册也翻看了起来。七八月份并没有什么事情,除了郝老爷用了两根山参以外,并无旁人用。
丁页子嘴角微翘,一缕冷笑出现在她的唇边。
账册随之放下,丁页子神色淡然的看向宋管事,一手轻叩着账册,轻声问道:“宋管事,你确定库房这几个月的出入账都在这里?”
宋管事重重点头,正色道:“回少夫人的话,库房这几个月的出入账都在这里了。”
丁页子冷笑一声,猛的就一把将桌上的账册全部扫落在地,目光沉沉的看向宋管事,“宋管事,枉你在郝府当了多年的库房管事,老爷跟姨娘都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郝府对你的好的?”
但凡是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库房就是一个肥缺,宋讯既然能在库房当管事多年,自然也是跟沈姨娘的提拔有一定关系,一直以来也是沈姨娘在背后支持着他。也是因为有沈姨娘这样的后台在,所以宋讯往日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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