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府上来求娶玉珠和雪珠,我们也不是一定就不答应。”柳三娘笑一笑,道:“论家世,亲上做亲是蛮好,我就不挑了。论人品嘛,我看这两孩子,长的平头整脸的,坐在这里也怪精神的,想来亲家也不会拿傻孩子来坑自己亲外孙女。只有孩子们的学问,老爷,是不是要查考一下?若是过得去,就把玉珠嫁回外婆家?”
王翰林哼了一声不理柳三娘,还怕黄家人看不明白,他老人家还故意挪了下方向,把背对着柳三娘,表示他生气。
黄家这次来求亲,自然也是算计好了的。柳氏嫁到王家二十年,自从那年把前妻的遗产都交割给大儿子,遇到黄家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搭话,从来都是绕着走。黄家觉得这一回来求亲,柳三娘一定会置身事外。玉珠雪珠又不是她亲孙女儿,又不是她从小养大的,和她也不亲,她一定不会管这个事。只要她不管,王耀祖被黄家捏在手里三十多年,一向是听话的,略压一压,这事就成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果然柳三娘让步了。眼前一共就两孩子,怎么考?就是一个不行,总还能衬得另一个是好的,许了大的能不许小的?黄家老太太得意的笑了,道:“翰林女婿,你想考就考罢,我这两个孙子,自然是极出色的。不怕考。”
站在厅外偷听的玉珠小声补了一句:“府学都没有考上,那个谁,字儿写的还不如雪珠。”
英华一边笑一边安抚的在玉珠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轻声道:“放心,你爷爷奶奶早安排好了,就等他们上套。”
“有没有本事,拉出来考一考。”王翰林没好气,“当场考,考得过就许,考不过,你们找别家去,我孙女我留着慢慢挑好的。”
“考就考!我们两个评卷子。”黄亲家激动的不行,这里一共就俩孩子,凭王翰林出什么题,他说好,王翰林说不好也不顶用。“你一个人出题不成,我也要出题。”
黄亲家苦读四十年呀,一直觉得自己学问够了,每次考不起都是不走运。王翰林在心里替他叹息一声,故意为难了半日,才道:“使得,出十题,你一半我一半。叫玉珠和雪珠也来考一考。啊,这一向忙,没顾上查考金声的功课,顺便把他喊来一起考。”
王家人手多,没一会功夫就在厅里摆好五套桌椅,李知远牵着金声走前头,把玉珠姐妹领进去,带着他们和长辈亲戚行礼,叫他们坐下,又请那两位黄公子来坐。
英华在侧厅早看着人磨好了墨,在两张轻便的小方桌上铺好纸摆好笔,把砚台搁好,叫人抬进去。黄亲家走到一张桌前抬笔写题。
黄家这两个孙子,都只有十来岁,还没有开始写成篇的策问呢,黄亲家出的题,都是平常孙子上学时做过的。他老人家真心没把外孙女和小外孙当一回事,只说女孩儿上女学认得几个字也罢了,小金声怕是还在认字背三字经,都没想过出点难的。
王翰林叫孙子孙女来考,自然也是有偏向的。考女婿这个主意其实是前两天柳三娘和英华定的,定完了李知远就把侄儿侄女捉去书房,弄了题目教他们,英华也没闲着,在一边陪考,指点女孩儿要怎样答卷。完了李知远拟好题目送岳父审阅。所以现在王翰林出题也快,高高兴兴挑难的出了五个。
黄亲家拿到亲家出的题,拿眼溜了一遍,先就吸气,暗骂:尼玛,县试都没有这么难,王翰林,狗*日的你不厚道啊。黄亲家也晓得玉珠姐俩在女学学的都是管家算帐什么的,至于金声,这个外孙才七八岁,正经上学有没有两年?王亲家是逗孩子玩吧,他这么想着,还轻蔑的看了王翰林一眼。
王翰林看过黄亲家出的题,笑一笑不理论,道:“远儿,你把题目抄一抄。”
李知远答应着把题接过去,看了一眼黄家那题,也暗骂:卧槽,这么容易?放水也不是这样放的啊。他动手极快,一转眼抄了五份,就给孩子们发下去了。
金声拿到卷子,立刻进入状态,拂纸,取镇纸压题,取笔,舔墨,答题纸上写名字,走的是正经考试的那一套。小人儿一本正经做大人的事,嘴抿的紧紧的,看着格外的招人疼爱。休说王翰林和柳三娘盯着孙子笑容满面,黄氏和王耀祖头一回看到儿子这样有出息,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便是黄亲家吧,看到这个外孙的行事,也在心里暗暗点头:亲家会调*教孩子。金声小时候不显,经他手两年,只这个势子,就是个状元胚子啊。
玉珠和雪珠动作没有金声那样快,但是姐妹两在女学也是经常考的,端庄优雅理衣袖,拂纸,压题纸。雪珠取笔写字姿势十分的好看,玉珠还先看看弟弟妹妹的桌子,帮着把金声桌上的笔洗移了下位子,才慢慢取笔写题。
黄家那两可怜孩子,先被金声的熟练镇住了。再者,十四五的那个年纪也不小了,到了慕少艾的年纪,这一回又是来给他提亲的,所以他盯着玉珠看的时候多,玉珠已经提笔写字,他的手还没摸到镇纸呢。小的那个略好,已经在看题,看看他亲爷爷出的那五题,眉开眼笑,再看看翰林爷爷出的那五题,就笑不出来了,看着亲爷爷皱眉做苦相脸。
李知远低头微笑,王翰林和柳三娘养气功夫甚好,只当看不见。王家的三个孩子只顾自己写卷子,什么都不管。耀祖和黄氏对看一眼,这俩准女婿坐自家孩子身边,生生被比下去了。不说金声,便是玉珠和雪珠,没有人比着不显出挑,现在端端正正坐在他们身边,通身都是官家小姐的气派和风度。黄家那俩孩子,衬的要多村有多村。不配,真心不配。
王耀祖在心里摇头,黄氏微微摇头。黄亲家在心里都已经哭上了,他眼又不瞎,俩孙子其实都不小了,姑且不论书读的好不好,只这个拿笔写字的势子,才开蒙的小金声就能把他们两甩一条街!玉珠小时候看着软懦无用,现在这个样子,正正经经是做官人家的女孩儿作派,又秀气又文静,做事从容不迫,见人大大方方。出去读几年书,果然不一样。有这样一个孙媳妇撑门面,哪怕是没有嫁妆,也足够了呀。外祖父看外孙女儿,目光越发不舍,再看看他孙子,着实闷气。
黄家老太太眼里没别人,看的是她两个孙子,在她看来,她的两个孙子足够好了,娶谁家的闺女都绰绰有余,玉珠和雪珠两个,要是没上过学嫁妆少点,她还看不上呢。她两个孙子,论长相,天堂饱满,下巴圆润,每回算命人都说这两孩子大富大贵,极有福气。论读书,也是极好的,要不是他们叔祖父得罪了人,他们岂会被拦在府学外头。便是不在府学读书,平常也很用功,考什么都不怕。
金声虽说是王翰林启蒙,其实算是李知远手把手教出来的。李家现放着一个去考童子试的小青阳,可见李家的家教。小金声年纪虽小,动作极快,自家祖父出的题他本来就会,前几天温习过,姑丈又再讲了一遍,他写起答案一点不费事。至于外祖父出的题,他拿到手就写,想都不带想一下的。于是他就头一个交卷,他举着卷子朝前走几步,看李知远使了个眼色,他就把卷子送到外祖父手上去了。
黄亲家想说王家作弊了吧,一来金声做他出的题更快,二来金声这张卷子做的真漂亮。字虽然写的不是特别好,但是一个一个整整齐齐,距离间隔跟用尺子量过似的。他也不装样子,先看他出的题外孙怎么答。
金声答的非常好,比他两个大孙子答的都好!可惜了呀,黄亲家吸气,就不该和王翰林闹的这么僵,若是早几年和和气气来往就好了。如今王翰林自己都不和黄家来往,若是不再结一次亲,不打着让亲家教孙女婿的招牌,他要怎么把孩子们塞进三省草堂?
雪珠和玉珠交卷也不慢,虽然她们在女学主要不是学这个的,但是为人处理的道理先生一样会教,女学里的先生们和同窗闲话,天下的大事小事一样会谈,听一听想一想说一说,长了见识眼界开阔,答题什么的,可以借鉴的地方很多。外祖父出的题又不难,容易答,祖父出的题,姑丈都给打过小抄了,小姑姑还从女学生的角度帮她们分析了一遍,教她们从女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写答案。所以她两个的答案虽然大致相同,但是各有各的见解,走的又不是金声那个路子。两张卷子送到外祖父手边,俩小姑娘福了一福,就退到侧厅去和姑姑站一块去了。
黄亲家把外孙女的两张卷子对着金声的看过,不得不承认,他是小看这两个外孙女了。三张卷子答案各有各的见解,水平都不低。他把这三张卷子放下,再看他俩孙子。
王翰林出的题太难,黄家两孙子一个放下笔在抓耳挠腮,一个提着笔在出神,笔尖的墨都滴到纸上,卷面上黑了一团都没发现。黄亲家都有点坐不住了,频频看他老娘。黄老太太宠溺的盯着她两重孙子看着,双目满满都是爱啊。
李知远很不厚道的在心里帮她老人家补:我重孙子连出神都出的这么有学问!
小金声眼巴巴看着外祖父发呆,他其实更想祖父给他看卷子。外祖父家里孩子多,小时候的事他不大记得,这两年跟着母亲回去也少,有限的一两次外祖父母也就摸摸他的头,不似祖父母疼他,见到他要把他搂怀里,问他功课,试他冷暖,把他当宝一样疼爱。所以他是真心跟外祖父母不亲啊。外祖父一直看着卷子发呆,他看看爹的脸色也不大好,不敢朝娘身边凑,直接就奔柳三娘怀里去了。柳三娘把孙子搂怀里,给他看衣袖沾没沾到墨,又摸他手问冷不冷,金声说冷,她就说带你洗手去,站起来直接就把孩子带走了,走的时候还和黄氏说:“你给你祖母做的那件皮袄,做好了没有?收拾出来给老人家换上罢。孩子都说冷,老人家只怕也冷。”
黄氏跟婆婆处久了,也晓得婆婆说话的意思,答应着就站起来,踩着婆婆的脚印跟着溜了。她这两个侄儿她也不是很了解,平常娘家人都说好,她自然当那两个是好的,现在提出来略考一考,根本就配不上她女儿,她自然懂得公婆的意思,放心的就出去了。
王耀祖也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