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侯夫人姓陈,那这个陈舅老爷想必就是文渊阁大学士陈窦平了,他是自己的手帕交陈媛的父亲。
如此说来,这个陈婉,便是陈家庶出的女儿了。
二嫂子鲁氏,惯以精明示人,绝不做没用的事。若说她这番话是无心只谈,纪瑾瑜却是不相信的。
她不由朝鲁氏望去,鲁氏却放下茶盏,满脸不好意思:“瞧我,真是失礼,越说越远了!”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纪瑾瑜闻音知雅:“既是闲话家常,不过是妇人之见东家长、西家短罢了,那有失礼不失礼只说呢?嫂子只管说,这些我爱听呢!”
鲁氏笑道:“四弟妹小小年纪,哪里会爱听这个,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二嫂子,我是真的爱听!”
“真的?”鲁氏闻言笑的更欢:“既然四弟妹爱听,改日嫂子再好好说给你听。”
说着她站起来道:“今日我忙里偷了个闲,絮叨了半日了,也该回去了!”
纪瑾瑜站起来道:“二嫂子再坐会吧!”
“今天实在是晚了,还要吩咐下人准备午膳!改日得了闲,再坐吧!”
纪瑾瑜亲自将她送至门口,她拉住纪瑾瑜:“你也别送了,横竖不过几步路,我又不是外人!”
“哎!”
纪瑾瑜站在门口目送,见她的身影转了个弯,这才转身回去。
先有一个青梅竹马却临门毁亲的表姐,再加上一个情意相投却出身低微的表妹,薛博文啊薛博文,到底哪个才是你心中所爱?
若是表姐,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妃,自己大可以安枕无忧了!如果是这个表妹,那自己逍遥的日子能不能持续还是两说。
模样好,有才情,却出身低,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了……刚好有个情投意合的表哥,若是给别人做妾怕委屈了,若是给了表哥,不仅不会委屈,还成就了一段佳话!
是薛家人早就有这个打算,让鲁氏来探话?还是,这件事密而不发,鲁氏仅仅是想给自己敲个警钟,好让自己早作打算?
纪瑾瑜不得而知!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这个婉表妹想成为薛博文的人,都不能越过自己这正房嫡妻去。只要自己不点头,再情投意合又能怎么样?我且看着,薛博文心尖子上的人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阳春看她站着不动,只愣愣地盯着刚发芽的花盆发呆,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就惊疑不定地问道:“四奶奶,今天二奶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四爷就是为了那个婉表妹小姐才不愿意与您……与您好好过日子?”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你让陈寿家的盯着前院,只要是舅老爷家来人,马上禀报给我知道!”
陈寿家的,说的是纪瑾瑜房中的踏月。她已经嫁了人,不能再直呼其名,大家都用他夫家的名字称呼她。她现在跟着陈寿住在外院,如今是纪瑾瑜在外院的耳目。
阳春心下一凛:“四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交代陈寿家的,这件事定然办的妥妥当当的!”
自此以后,纪瑾瑜只当不知这件事。除了西平后夫人陈氏房中晨昏定省之外,就窝在后院西侧院,与往日不同的是,每日来来往往前来回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四月中,纪瑾瑜这才闲了下来。
这一天,纪瑾瑜正在侍弄花草。见天气明媚,刚破土而出的花芽叶子长大了不少,在阳光下尤显得青翠勃勃,惹人喜爱,就吩咐湘月道:“带着喜雨、喜雪将这几盆萱草分别送给几位奶奶。”
“是!”
湘月前脚刚走,阳春就来禀:“庞管事来了!”
34、气馁
纪瑾瑜听着眼睛一亮:“快请到厢房,我洗洗手就来!”
顾氏给纪瑾瑜陪嫁的庄子皆是上好的良田,然而盛京只有两块地,大部分都在安吉。
纪瑾瑜原来说让顾氏继续帮忙打理,顾氏却不答应:“从来没有娘家还帮着出嫁的女儿打理嫁妆的!你已经出嫁,也不小了,这些事情也该自己管起来了!就是不懂,你再来问我就是!”
纪瑾瑜想想也是,就自己打理起来。
春天和风荡荡,杨柳依依,是踏青郊游的好时节!
如今在纪瑾瑜眼中可不仅如此!
春天还是万物萌苏,耕耘播种的重要时节。春不种,夏不长,秋不收,冬不食。对于种田的佃户与农民来说,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庄稼收成的好坏,与佃户的生活休戚相关。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来打理,那就不能两眼一抹黑。虽然不用自己下田种地,也应该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粮,有没有误了节气。否则底下的人若是骗自己,那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纪瑾瑜便找了有些介绍农事的书认真地看了几天。想着不知今年的春种办得如何了,就让庞升旺将盛京郊外的两块田庄都跑了一遍。想想不放心,又让他下江南,回安吉老家视察。
纪瑾瑜算算日子,就是最近回来。果然今天就到了。
庞升旺看见纪瑾瑜来了,忙站起来施力,纪瑾瑜侧过身算是受了半礼:“庞管事快请坐,不要多礼!”
“是!”
他抬起头来,纪瑾瑜这才发现庞升旺皮肤微黑,风尘仆仆,便问道:“有没有回家看过你娘子跟两个儿子?”
“还没呢!怕四奶奶等急了,下了船,就立刻回来了!”
纪瑾瑜心中一顿,忙问道:“安吉那边有事?”
庞升旺一愣,没想到主子竟然这么关心田庄里的事,心中颇为感慨。他忙站起来解释道:“田庄安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回禀四奶奶!”
“嗯!”纪瑾瑜放下心来,点点头,笑着对庞升旺说道:“既然田庄无事,我便放心了!庞管事先回家歇歇,洗个澡换身衣裳,好好休息几日。等过几日有了时间,我自会派人去请你来说话。快些回去吧,也省的你娘子挂念!”
“这……”
庞升旺正犹豫间,忽听湘月进来禀:“四奶奶,陈寿家的有事找您,说是府上来了客人!”
“让她去找阳春,我马上就来!”
庞升旺见纪瑾瑜面上略带着急,知道是要紧事,想着自己要禀报的事情,或早或晚并无太大关系,便施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纪瑾瑜边走边问湘月:“你不是去送花了吗?怎么会遇到陈寿家的?”
“我刚给大奶奶送花出来,就看见踏月姐姐!我知道有事,想着奶奶这边可能要用人,就跟踏月姐姐一起回来了!”
“路上可遇到人了?”
“奶奶放心,路上并不曾遇到人!”
“嗯!”纪瑾瑜点点头,一脚跨入明堂,冲要行礼的踏月摆摆手:“这里没外人,不用行虚礼。是陈舅老爷家来人了吗?”
“是!奶奶”,踏月点点头道:“据门口的婆子说说来的是舅太太并表小姐。我到门口的时候,人已经去了内院,只看见门口小斯将马车拉到一边,车上的确是有个“陈”字!”
那应该错不了了!
纪瑾瑜沉吟道:“湘月带着喜雨,将花给二奶奶房里送一盆,顺便打听一下二奶奶是不是在正房会客,最好能打听到来了几个人。”
“是!”湘月领了喜雨,搬着花去了。
纪瑾瑜又说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踏月先回去吧!”
踏月望了纪瑾瑜一眼,欲言又止,然后福了福身:“是!”,退了下去。
踏月刚走,便又慌慌张张折了回来:“四奶奶,外面来人了,我看着竟像是太太房里的岳妈妈!”
“你慌什么?”纪瑾瑜站了起来:“咱们又没做错事!怕她干嘛呢,你放心,尽管回去吧!”
她话刚落音,岳妈妈已经带着一个小丫鬟进来了。
“请奶奶安!”
“妈妈客气了!”纪瑾瑜忙上前一步托起岳妈妈,问道:“这是那里的风,将岳妈妈吹到咱们这里来了?”
她一面将岳妈妈迎进来,一面吩咐道“快给妈妈沏茶!”
“四奶奶快别忙!”岳妈妈拦住了她:“舅太太来了,如今在上房坐着呢!太太让我请您过去陪客。”
“哦!”纪瑾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是只找我一个人还是几个嫂嫂都在?”
岳妈妈道:“除了二奶奶之外,只有四奶奶。”
岳妈妈想了想补充道:“舅太太来了之后没多久,与太太说了一会话,就点名要四奶奶过去。”
“那妈妈略坐一坐,待我换件衣裳!”
岳妈妈推脱道:“四奶奶换了衣裳就赶紧过去,我不能等您,我先回去,太太那里离不了人的!”
“那妈妈先去,我待会便到!”
送走了岳妈妈,纪瑾瑜心思飞快去转动起来:是什么样的事情?舅太太点了名要自己过去!莫非真的跟那个婉表妹有关?
凭你婉表妹、筷子表姐的,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这样上赶着与人做小老婆?薛博文喜欢你,放在心中便是,自己也不会追究。若真的成亲不到半年,就想过了明路纳了她为妾,让她登堂入室给自己这个正室没脸,自己答应,恐怕纪家也不会答应!
到时候正好一拍两散!
纪瑾瑜心中涌起无限斗志:凭我读了这么多家斗宅斗小说,见惯了阴谋阳谋伎俩的现代人,若是斗不过你这个死不要脸要爬床的小三,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阳春服侍纪瑾瑜换了衣服,重新梳妆之后,才出了门。
走到上房门口,正遇见送花回来的湘月,纪瑾瑜就带着湘月、阳春来到上房客厅。
里面传来二奶奶鲁氏的声音:“……两位表妹比年前更漂亮了些,舅母真是教女有方,表妹们模样好,还知礼,个顶个的好……”
纪瑾瑜听了这话心中一顿,我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她忙上前一步,门口的小丫鬟立马移了帘子,屋内坐的人一目了然。
西平后夫人陈氏正襟危坐于主坐上,神色与往常一样不见笑容。旁边的副坐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夫人,容长脸,白面皮,可不正是学学士夫人段氏嘛!
西平后夫人陈氏下首坐着二奶奶鲁氏,正言笑晏晏地说着话。她对面坐着两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小姐,一个七八岁,另一个十一二岁的样子,虽说都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但年纪尚小,一脸稚气。
这两个怎么可能是与薛博文情投意合的婉表妹!
看打扮,应该是陈家的两位嫡出的小姐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当你准备妥当兴致勃勃冲对手摩拳擦掌之时,突然有人告诉你,对方有事,不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