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体会了一把何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果儿一头磕向桌子。
任凭喝了一口汤,斜了一眼桌对面死活跟自己额头过不去的自家女人,出声试图打断她的动作:“吃得差不多了?我叫陈管家收桌子了。”自从卧室与连着的饭厅被烧了后,书房便成了他用饭的地儿。平日里他吃喝清淡,倒也无碍。可如今这书房里面一股子醋味,也不知要多久才散得出去。
“收吧……”林果儿埋着头闷闷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夜幕降临,外头一片漆黑,烛光摇曳的书房里面多了个人,软榻那边还余有她睡过的一缕芳香。任凭承认,自己有些不自在了。
“立刻走!马上走!”林果儿倏地站起来,决然道。
“不送。”任凭颇是顺理成章站起来,径直走向脸盆净手,丝毫不做挽留。
“等等!”林果儿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任凭道:“你跟我一起去。”
回想到方才自己不自在的缘由,再结合林果儿这句话……任凭讶然回头,神情中有几分想多了的不自然,连同语气也不那么确定了:“咳、去……去做什么?”
林果儿耸耸肩:“昨日回去的时候,娘亲特意准备了礼品,让我带给你。昨日回来的时候放我那里,忘记给你了。”她不会说,昨天从被任凭吻了眼皮后,她就一直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特别是跟他身处同一个马车里时,当真是话不敢多说,礼品一事也就被抛得远远的了。
“我懂了,”任凭用毛巾擦了擦滴水的手,走向林果儿,“我跟你去拿。”
虽说是自己家里,但自从林果儿搬进来后,任凭倒未曾踏进她的房间一步。推开原本客房的房门,一股子夹杂了墨味的女儿家香粉味道扑鼻而来,令他有片刻地无从适应。
林果儿扫了一眼房内,欣慰地点点头。听雨那丫头,早将她满地的画卷收理整齐,这会儿房内才不至于连落脚的地儿也没有。
“自己家,随便坐。”林果儿将任凭领进房,径直蹲去角落翻整。
任凭这才有机会打量起整间屋子。
床单素雅,床帐雪白,不若他想象中的小女儿,反倒让人见了心生宁静。
他目光继续游移,不经然间,某个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物事闯进视线。
“二果果,”任凭的声音有几分不确定,“那个……是什么?”
林果儿探出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床边墙角望去。“你指的是关刀?”
关刀!果然是关刀!任凭顿觉手麻了一下,无力垂下,定定看向林果儿:“用来做什么的?”
“防身啊。”林果儿说得一脸自然,回过头继续翻。也不知听雨将她娘亲钟离氏给的礼品收去哪里了,又不好意思当着任凭的面去问她,只好自己闷着头继续找。
任凭眉头抽了抽,“防……谁?”
“不知道啊。从小就有这么个东西镇在床边。
任凭捉住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只镇住?”就像驱邪一般的摆设,而不是真的需要用上它?
“当然要镇住啊,要不然我磨这么锋利做什么?”林果儿回头给了他一记极其鄙视的白眼。
经她这般提醒,任凭果然捕捉到刀刃滑过的一丝精光,心头忽然一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做……什么?”
“磨锋利了,睡梦中有坏人靠近的话,顺手捞起就可以退敌啊。”
退……退敌?
敌人……在哪里?
难道林家的治安已经低下到,需要自家小姐有身手随时操起关刀防身的地步了么?
任凭背脊窜起一丝寒凉,不由得庆幸起自己不曾生出在夜晚闯进她闺房的念头。
随即又想起,林家夫人,林果儿的亲娘钟离氏,似乎……出身武林世家?
顿时,角落里蹲着的林果儿那娇小的背影,在任凭眼里无限高大壮实起来……
以后与她说话时,是否该三思而后言了?
只不过,林果儿从来只握拳怒狠狠地看着他,想来……应是不会动手的吧?
任凭勉强镇定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踱着步子走近书桌,不意外看见了那围砌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画卷。他伸长脖子,只见那画卷堆中,留出了一块书桌的空地,铺着一张刚刚山水背景已经画好,山中小亭却只有一个轮廓的画纸。
任凭细细瞧了瞧那幅画,嘴里问道:“新作?”
“啊?”那头林果儿翻东西翻得热火朝天。
“桌子上这幅。”任凭用指尖滑过那山峦溪涧,微微皱眉,一心扑到画作里,全然忘记了方才的事。
“嗯……”算是吧?背景的山水出自守和,她画上的亭子只有轮廓而已。
“不太像你的笔触。”任凭评价,“难不成你输给我之后,改了画风?”这山峦间的浩瀚,流水间的潇洒,与他先前所见的林果儿画上的飘渺风格不太相似。
“……”林果儿一愣,埋着头咬唇。
行家遇行家,她胡诌也是枉然。
只是,“果核”乃是她与守和共同奋斗的心血,他俩多年来靠这个名字署名的画卷赚钱不少,但毕竟姐弟俩出身侯门,卖字画一事传出去不甚光彩。因此,这个名字,也成他们一同守护的秘密。
而今,这个将是她今后生命中最亲密最重要的人却问起了,她到底该不该向他坦白?
这个秘密事关守和,她若坦白,守和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正踌躇拿捏不定主意,娘亲钟离氏的礼品却闯进她的视线,“啊!找到了!”她兴致勃勃抱出一大包东西,往任凭怀里一推。
“是什么?”任凭被怀里那包东西的味道吸引过去,不再探究画作风格的改变,当着林果儿拆起了礼品。
“不知道呢。”林果儿耸耸肩,“娘亲说你会明白的。”说着她也好奇地眨眨眼,目不转睛瞪着那包东西被拆开。
直到里面的几包东西露出本体,任凭才停住,手直直地僵在了空中。
“是什么……?”林果儿探过脑袋,却被任凭一手摁了回去。
“补品而已。”任凭淡淡道,故作镇定地将外层的纸包好,手不觉微微颤抖。
补品……没错,的确是补品。
鹿茸、狗肾、阳起石……这些无一不是壮阳的补品!
任凭无语地抱着钟离氏的一片心意走出房门,吹着夜里的凉风远目。
岳母大人您真的…多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二啊,结婚之后主动安排分房睡神马的,岳母大人难免不捉鸡啊……
、(二十)女二出现
任凭抱着钟离氏的“心意”闷着头走到自己的书房前,刚想推门,鬼魅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爷……”
任凭吓得一个激灵回头,怀里的礼品一个不稳,滚了小坨鹿茸出来。
他定了定神,只见魏妈躬着身等在门口,左脸上那块红斑在笑容下显得畸形,夜色中透着可怖。
任凭微微缓过神来,平心气和问道:“魏妈,有事?”魏妈通常做完晚饭就告辞了,侯在此处,必定有事相告。
魏妈瞥了一眼地上的鹿茸,笑容僵了一瞬,抢着替他捡起来双手奉上:“吓着少爷了,实在是老身心头有件事压了很久了……”
“你先跟我进去,坐下说。”任凭裹好鹿茸,径直走进房内坐下。
魏妈局促地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道:“少爷,这样的补品吃多了也亏身体……老身家的闺女,少爷也见过很多次了,她乃是阳年阳月出生,听道士说,特别适合……”说到后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魏妈顿了许久,才吐出来:“……适合替人补阳气。”
任凭听后不怒不笑,接下她的话头:“想不到你女儿还有采阴补阳的妖精本事。”
“不是不是,老身不是这个意思,”魏妈连忙摆手,躬身站在任凭面前苦心道:“只是老身瞧着夫人像是有身子了,即便没有,迟早也会有的。少爷需要个人服侍。”
任凭抬眼,木然道:“我活了十几年,除了陈管家也没人服侍我,我不也一样过来了?魏妈你五年前就到这里,最清楚的不是吗?”
魏妈连连点头:“是是,少爷这些年一直不容易。老身指的是……咳咳,少爷还是需要个能够替你打理生活琐事的女子,陈管家毕竟只能帮少爷做点杂活,这贴心的事啊……还是女子最好了。”
任凭就着她的话想了一会儿,又道:“我有妻子了。她是女子。”
“是是,”魏妈谄媚笑道,“可是夫人迟早会有身子,届时也需要另外的人来照顾少爷啊……况且夫人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有些服侍活儿恐怕从来没做过。我家闺女啊,从小就帮着家里面做事,贤惠持家,懂得三从四德的规矩,又跟着她爹读了几本书,想来也不会跟少爷说不话……”
“魏妈,”任凭无波无澜打断她的话,“你想让我纳你闺女为妾?”声线虽平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
魏妈笑容一僵,眨巴眨巴眼睛瞥向别处:“老身不求闺女有个什么名分,她能跟着少爷就是她修来的福分了。”
“你闺女差到如此地步了?”任凭皱眉不解。
“绝不会!”魏妈斩钉截铁否定,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又软下来继续游说:“只是老身一直以来服侍少爷,少爷的品性好过世间太多的男子,老身自知身份低微,闺女自然无法嫁与少爷做正室,老身只求她能有个好的归宿而已……”
“女皇陛下上位之后,便提倡‘一夫一妻’制,纳妾的官员近年来鲜少得到升职机会。”任凭定定看向魏妈,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是,”魏妈连忙埋头躬身,表情略微低沉,“是老身唐突了……”晚饭间,她家少爷的新夫人,那传说中的“京城第二美人”竟然是只独眼龙,她回过头将新夫人与自家闺女比了又比,自认自家闺女在容貌上实在是胜了太多,心觉不平,才生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依少爷任凭的语气,不纳妾仅仅因为女皇陛下不喜,而不是因为对新夫人满意的原因……这么说,她家闺女还是有希望的。
“你知道就好。”任凭别过头,随手拿过书,不再看她。
魏妈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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