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赟继续朝前走,忽然觉得有些孤单了,他蹲下来抱起了九尾狐,而九尾狐明白他的心意,乖巧地跳到了他的怀里:“久久,你说,如果桃蹊不死,又能如何呢?”
九尾狐没有说话,或者说了,但是旁人听不出来。
“喂!”
这个声音,是好染的。柳赟思念了许久的声音,绝对不会记错,可是这一刻却是有些恐惧,不敢转身。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赟放下九尾狐,猛地转身,径自把好染抱在怀里:“好姑娘,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好染回抱住柳赟,金色的发挠着柳赟的脸颊。那一刻,只有九尾狐看到了好染眼里的神色,那深海一样的眼瞳里面是月光一样柔和又璀璨的光辉。
风吹过了那片桃林,花瓣落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小狐狸安静地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时间似乎要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美丽得找不到一点破绽。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在喝了醉梦之后,都会做一场美梦,遇到自己最心爱的人儿。
东陵明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醉酒后的这场梦会是这样的情境。不悔庄主摇着摇椅,坐在一棵巨大的龙柏旁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雨拾在一旁的石桌上煮茶,茶香四溢,让东陵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正想要润润喉。东陵明脚步稳稳地,一如既往,走到石桌边上的小凳子上坐下来,而雨拾体贴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一口饮尽,酣畅淋漓,唇齿留香,东陵明唇角荡开了笑。雨拾的头发依旧柔顺地披散在后背,眉目秀雅,皮肤白皙。就是这张熟悉的面孔,就是这个心思单纯和长相一样干净无邪的人儿,从初见,东陵明就知道,他有了一个想要用尽一生来呵护的人。想要给她一个家,想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被世俗的浊气所熏染,不被流言蜚语所侵害。
“雨拾,许我一世清茶。”东陵明握住了雨拾捣腾茶盅的手,那一刻,他的深情足以融化所有的风雪,抵挡所有的危险和未来的迷茫。
雨拾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假寐的庄主,悄悄点了点头。淡淡的樱绯色染上了她的脸颊,让她本来白净的脸蛋显得愈加动人。
两人的眼里倒映着彼此的,全是温柔。
“咳咳。”
不悔庄主清嗓子的声音打碎了两人眼里的温柔,零散成满湖粼粼的波光。
“师父。”东陵明没有半分尴尬,理所当然,坦率一笑。单看庄主那张脸,的确是和自己的年龄差距不大的。难怪曾经那么多人争破脑袋,想要得到日月双佩,希望可以修成长生不老的术法。
“爹爹!”雨拾望着庄主满头的白发,不觉有些心疼。庄主的年纪已经将近一百四了,就算是修习过“朱颜不改流年不换”也时日无多了吧!似乎,他随时都可能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
庄主起身,也不看着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而是把目光投到了远方的那座山。视力好的人可以看到,那上面有一抹窜动的人影。一个绿衣的少女,身手不算敏捷,但是还算稳重和巧妙,似乎在追逐或者逗弄什么东西。
东陵明知道这是梦,他们这几个喝了醉梦的人都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但是,却都不愿轻易地打碎这个梦,而希望自然醒来。
那个人,应该是西陵玉吧!
是横亘在不悔庄主心里的一个结,是东陵明需要去打开的结。只有打开了这个结,他才有资格对雨拾说,下一句话:你许我一世清茶,我许你一世清安。
这是一个一生一世的许诺,在能够给予这份承诺之前,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东陵明将要面对什么,他的心里没底,就算是天年之后的庄主也不敢打包票。
“那是玉姐姐又在采药了吧!”雨拾走过来,在不悔和东陵明中间的缝隙,稍微比两人所在的位置后侧一点。
“在完成师门任务吧!她一直很努力。”东陵明扬起手中的剑,此刻他的剑,有了剑鞘,西陵玉亲手打磨,然后亲手雕刻花纹。她对大家其实都很用心,哪怕是准备一件微小的礼物。
西陵玉也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却偏偏生不逢时,飘零离散,错落了时空,认错了家人。
明知是梦,却全是担忧。
纵然没有连带着骨血亲情,这么多年的兄妹相称,也足够真心的关心和付出了。不管她的身份到底负担了多少艰险,他的剑都会为她挥下,抵挡所有能够抵挡的风险,绝无怨言。
一个人的梦也是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思维和人格,东陵明的梦里都是理智而谨慎的。
东陵翚就很随性、洒脱和自由了,就像只是在玩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复归现实。或者说,正好可以借这场梦任性胡闹,没什么不好。
“干!在我梦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竟然是你!”东陵翚一脸嫌恶地看着迎面走到的了如命。
了如命嬉皮笑脸,走姿也是浪荡不羁的样子,肩上了外衫滑下,看起来异常轻挑:“这么对继父说话的儿子,也太没教养了!你能在梦里遇到为父,是你的荣幸。”
东陵翚拧了拧眉,反应极快,了如命这意思很明显。
江山笔就像是知悉主人的心意,毫无预警,朝着了如命的心口插去,毫不留情。了如命转瞬即逝,一个紫衣的美丽女子握住了那支黄金打造的江山笔:“翚儿,你醉梦的事实,竟然我和如命在一起了。”
都说醉梦所见,是心中所想。
原来,东陵翚其实是打心底里承认了如命和朗月娡的结合。
但是,即便是在这梦里,依然别扭地不愿意承认。
东陵翚狠命摇头,自己的娘亲和自己的兄弟,怎么能够在一起呢?这简直不可思议,无法让人接受。
朗月娡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的身影随着东陵翚思想的扭曲而消失不见。
西陵玉的哭声从拐角传来,按照往常,西陵玉不开心的时候,都是柳赟陪在她身边一句话不说,等候然后东陵明过去几句话就哄好了。哄西陵玉开心的事,东陵翚一次也没做过。小女娃哭起来最麻烦了,又是鼻涕又是泪的,怪恶心的,东陵翚可是避之不及,也难怪,西陵玉一直以来都比较信奉东陵明。
不过,既然这是梦,东陵翚是不是也该去试一试呢?
东陵翚走过去,果然是像自己理想中一样进行的。这一次,东陵明和柳赟都不在,而西陵玉也是长大后的西陵玉,哭得梨花带雨,煞是好看!
“大哥,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见我这么伤心地哭,你还笑得出来!”西陵玉止住了哭声,瞧着东陵翚,撅起了小嘴。
东陵翚笑得更加开心了,蹲下来捏了捏西陵玉的脸颊:“乖,不哭!”
西陵玉哇地一声又哭起来了,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抓掉一大把。哗哗哗,地上掉了一堆,而她头皮都外露出来了,血肉模糊,特别丑陋。
东陵翚往后一跳,差点被吓傻了,牙齿上下颤动,几欲开口,却就是说不出话来。西陵玉还在哭,眼泪啪啪啪地掉,她发疯了一样扯落自己的头发。东陵翚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制止,而西陵玉猛地站起来,和东陵翚对视。
嘭!
西陵玉的眼珠掉了出来,两股血从她的眼球迸射出来。
东陵翚赶紧逃开,踩着玉如意飞走了。
天啊,他喝的醉梦不会是粗制滥造而成的吧,或者,柳赟故意害他?这么恶心的噩梦,真是做了一次不想做第二次。
原本,东陵翚是想好好跟西陵玉交流一下感情的,却没想到,变成了这个样子,没吓疯,是他胆子大。
咚!
东陵翚只顾看后面那个疯魔的西陵玉有没有追上来,却不想和人撞上了!啊!怎么又是一个西陵玉!
西陵玉揉了揉额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东陵翚:“哥,你搞什么,被人追杀似的!不会是和二哥哥切磋,输掉了,落荒而逃吧?”
东陵翚定睛一看,这个西陵玉才像西陵玉嘛!刚刚那个肯定是有人冒充的!
“玉宝贝!”东陵翚一个激动就把西陵玉抱了个满怀,果然啊,这个才是他的玉宝贝啊!之前那个,还不知道是谁恶搞的,那么丑陋恶心。
咻!
西陵玉的身体化成一根根银针,从东陵翚的怀里散落到地上,很快,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踝。
东陵翚的眉头锁了松开,松开又锁,反复了好几次。
“大哥!”这个是西陵玉的声音,从东陵翚的背后传来。东陵翚没有回头,他怕又看到什么奇形怪状的西陵玉,他怕西陵玉又会以乱七八糟的方式逃离或者逼他离开。
西陵玉的手环上了东陵翚的腰肢,她的头侧靠在他的后背。两个人都没有在动,就这样呆了片刻。
“玉宝贝,你可知道,这一刻,只是一场梦,总有梦醒的时候。梦醒之后,你就会离我而去,任我如何用力紧握,都抓不住。”东陵翚搬开西陵玉的手,勇敢和她对视。
也许,大家都贪恋梦里的片刻温柔,想要时间永远停驻在那一刻。但是,东陵翚知道,他不可以这么做,不然他就会陷入这个自己编织的梦境里面,出不去了。
西陵玉有些委屈看着东陵翚,想要开口挽留,张口却是:“大哥,我要嫁人了。”
梦和梦之间,有时候也像人和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有能解释清楚呢?
西陵玉的梦里,的确是四处张灯结彩。她要成亲了!
好奇怪的成亲方式,西陵玉骑着高头大马,而新郎却顶着红盖头。所有人都在猜测,新郎到底是谁。
西陵玉一直笑盈盈的,但是,她的心里也没有底,她的新郎会是谁呢?为什么觉得那身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呢?为什么新郎要盖着喜帕,不让她看到呢?
这么火红的喜服,难道是他?
不,不对,不可能是他。
西陵玉提了一下马肚子,然后在新郎面前停下,翻身下马,英姿绰约。在众人的哄闹下,掀开了新郎的盖头。
可惜,没能如愿看到新郎的模样。
因为,新郎带着面具,一个黑白相间的面具,连眼睛都只是露出一丝小缝,根本看不出是谁。头发也乱糟糟的,是一蓬秋草,这个人好神秘,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
西陵玉伸手,想要揭开那个面具,但是新郎却一直后退,不然西陵玉得逞。
新郎一路后退,西陵玉穷追不舍。
新郎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