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年少时便喜欢上笛声了,然而,笛声虽是悦耳的清韵,终究还是缠绵哀婉了些,因此,臣妾平时很少吹奏。”欧阳萦说,“既然今日皇上有这么好的雅兴听音赏曲,那么臣妾就斗胆为皇上吹奏一曲。”
“笛声动,引得乡愁一缕,小楼吹彻,明月寒。”太后幽幽地念道,而后微笑着对欧阳萦说,“想必,你定是怕笛声一动,会引得乡愁一缕,因此平时才不吹的吧?”
欧阳萦对着太后莞尔一笑表示赞同,太后继续说道:“那今日,你就吹首欢快的曲子吧!”
太监们早已眼疾手快地备好玉笛了,待孟宏煜点头允许,他们便将那玉笛呈递给欧阳萦。
接过笛子放在唇边,轻暗笛孔,欧阳萦屏气凝神地吹起笛子来了。清澈的笛声自笛孔中汨汨流出,如丝如缕地在屋内盘桓飘荡,那曲子缠绵哀婉,如泣如诉,在场的宾客无不被那绝妙的笛声吸引住了!
孟宏煜一听到欧阳萦的笛声,不禁脸色微变。。这不是四弟的《江楼月》吗?!欧阳萦怎么会懂得吹奏这首曲子?如此说来,那夜他听到的笛声,也是欧阳萦所吹奏?太后亦是一惊,心中也作了一番猜测。
一曲毕,欧阳萦嫣然笑道:“臣妾笛艺粗浅,笛音残缺,让皇上见笑了。”
孟宏煜心中疑惑,他眉头微皱,半眯着眼问欧阳萦道:“你方才吹奏的曲子哀婉缠绵,甚是动人心扉,可知叫什么名字?”
“这曲子名叫《江楼月》。”欧阳萦悠悠说道,“在江南一带流传甚广,臣妾进京前,最喜欢吹奏这首曲子了。”。。是呵!她的确是最喜欢吹这首《江楼月》,因为,这是孟宏烨最喜欢的笛曲,也是牵引他们相识的雪夜之曲。
“如今进了宫,怕引起思乡愁绪,因此臣妾便不敢再吹了。”欧阳萦垂首敛眉,假装“不无伤感”地说。
这曲子在江南一带流传甚广……
孟宏煜不禁猜测:他已派人探知孟宏烨曾经在江南一带居住过,难道,是他流落江南时将这笛曲流传至坊间的吗?
“萦昭容将这曲子吹得这般流畅,没有一丝凝涩,笛艺真是了得!若没有多年的笛艺,想必是吹不出这样好的笛音来吧?”孟宏煜继续刺探欧阳萦。
欧阳萦当然知道孟宏煜心中的疑虑,毕竟,他是个毫无安全感的、多疑的皇帝。因此,欧阳萦笑意盈盈地回道:“还记得,臣妾初学这笛曲时,可是天天吹奏的……那是什么时候呢?……大约是两年前吧……”欧阳萦“苦苦思索”了一番,继续说道,“记得当年,这曲子几乎是街知巷闻,连青楼女子都在吹奏。”
两年前……四弟两年前确实是在江南一带的……青楼女子……四弟不是常年流连于青楼的“风流王爷”吗?那么,这曲子想必真的是他传至江南一带的咯?。。孟宏煜终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相信欧阳萦的话了。
“初雪之夜,哀家隐约也听到了这首笛曲,可是你所吹奏?”太后问道。
“初雪之夜,臣妾忽然想起江南一带气候温煦,冬天甚少下雪,由此思念起家乡和亲人,不知不觉就吹了这首曲子。”欧阳萦“泫然欲泣”地说道,语气中满是思乡心切的无奈和辛酸。
太后听欧阳萦如此一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幸好,不是孟宏烨那厮回来了!否则,她又要开始小心戒备,处处提防了!
林月瑶原本是打算趁机羞辱白如霜一番的,未曾料到白如霜竟狠下心来使出这招“苦肉计”,让她的小阴谋落空,因此,林月瑶气得不轻。谁料,此时欧阳萦竟“自取其辱”地请求为大家吹笛子,若吹得不好也就罢了,偏偏她的笛艺精湛,将一首曲子吹得出神入化,让人听得飘飘欲仙,还获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赞赏。。你说气人不气人?!
子灵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精彩纷呈的一幕,心中不禁觉得可笑,然而,冷笑过之后,却忽然心酸起来,莫名地为孟宏煜感到悲哀。。是呵!在场所有人中,孟宏煜是最可怜的一个!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自己的妃嫔害死的,不知道这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知道波涛暗涌的深海中隐藏着多么大的阴谋,也不知道,一场惊涛骇浪正向他席卷而来……
再也不忍看到孟宏煜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子灵站起身来,连一句道别也闲多余,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主仆三人出了凌华园,便慢慢地散步回永乐宫。经过御花园时,转过一处僻静的小石径,不期然看到白如霜正隐身于一丛合欢花后,脸上露出一丝焦灼。
子灵不禁心中疑惑:白如霜不是受了伤,先回去歇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看她一副焦急的模样,可是在等什么人?
子灵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玉奴留下来监视白如霜,自己和筱如便先回永乐宫去了。
第4章 此中人
话说,子灵示意玉奴偷偷跟踪白如霜后,自己和筱如便先回永乐宫了。
半晌后,玉奴也回来了,一进屋来,她便眉开眼笑地对子灵说道:“小姐可知奴婢听到了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子灵笑问。
“原来,瑶嫔身边的慕雪被白昭容收买了,奴婢听到慕雪在向白昭容说瑶嫔的事儿呢!”玉奴说。
“哦?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事儿?”子灵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问道。
“无非是瑶嫔的生活起居之类的,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奴婢隐约听到她们提到了朱砂,好像还说要每天吃……”玉奴说。
朱砂?她们为何会提到朱砂呢?子灵心中疑惑。然而,思索片刻之后,子灵便明白其中的阴谋了!她心中豁然开朗,不禁莞尔一笑。
玉奴不明白为何子灵听了她的话后突然笑得这般开心,于是便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喜事?”莫不是自己不在的这一会儿,小姐收到了什么喜讯?
“哦……并没什么事儿。”子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得意忘形了些,于是敛容正言道,“今日的事儿,你只装作不知,别向他人提起。”
“奴婢心知肚明!”玉奴应道。
“你且去准备笔墨,我待会儿想写封信笺。”子灵吩咐玉奴,玉奴便依言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拿起手中的书,子灵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儿,心中半是欢喜,半是难过。。欢喜的是,假如她没有猜错的话,林月瑶定是离死期不远了。难过的是,这样一朵娇嫩得如同早春花蕊的生命,早早便要凋谢了!
那么,她该去救林月瑶吗?如果此时她愿意开口,愿意挺身而出揭发白如霜的阴谋,那么,林月瑶便不至于魂归离恨天。然而,即使心中暗暗地替那年轻鲜活的生命感到难过,子灵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她不会忘记苏子容是怎么死的!当初,林月瑶在陷害苏子容时,可是一点也不曾心软的!如今,她亦不能心软!
。。该是林月瑶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而那白如霜,定然是恨死林月瑶了,否则,她也不会行此毒如蛇蝎之计!既然如此,那么就让白如霜出手吧!让她们鹬蚌相争,接下来,她萧子灵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写好了信笺,小心翼翼地封好,子灵便叫来玉奴,让她拿去偷偷转交给展战。玉奴接过信,想到自己又可以“假公济私”见到展战了,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甜,赶紧起身去找展战……
冷月宫附近一处清幽僻静的小花园里,展战和玉奴如往日一般藏身于假山里。
接过玉奴递过来的信笺,展战便心急地开口问起子灵的近况:“贵妃娘娘近来过得可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她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吗?”
玉奴不禁心中难过起来。。自己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他却熟视无睹,也不肯开口问一下她过的好不好,却一心系着贵妃娘娘!要知道,他和贵妃娘娘,此生缘尽,已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娘娘说,这信是给你的。”玉奴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七分难过,也因为三分嫉妒,她的语气隐隐不耐烦起来。
哦?这信是给我的?不是给丞相的家书?展战一听说信是给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赶紧手忙脚乱地拆开信来,细细地阅读。。信上,子灵让他帮忙留意一下白如霜近来是否有通过什么不正当渠道获取朱砂,同时,密切关注白如霜的动静。
玉奴识字不多,因此虽离展战只有一步之遥,略一低头便可看到那封信,却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因此,她好奇地问道:“小姐和你……说了什么?”虽然知道这样问不妥,然而,她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子灵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我查一查白昭容。”展战淡淡地回答,心中却有一点点的失落。。信中,没有只字片语的关怀,没有一句温情的问候,只是客客气气地“拜托”他做事。然而,可以看到她的字,终究还是好的!。。展战转念一想,默默地在心中安慰这样自己。
“展大哥……”玉奴说,“小姐的皇子,是被柳如馨害死的……”
玉奴将事情的经过和展战细细地说了,展战面不改色地静静听着,心中却是怒火中烧。展战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忽然,他挥起右手狠狠地朝假山石上砸去……一股鲜血汨汨流出……
玉奴被展战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微微愣了三五秒钟,然后一眼便看到他右手上的鲜血。她赶紧掏出袖兜中的锦帕来,心疼地为他包住伤口,一行清泪忍不住滚落:“展大哥,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呢?他可曾觉得苦?和他的灵儿比起来,他一点也不觉得苦!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他的灵儿如困于地狱的天使。她无依无靠,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刀尖之上,步步印血。即使被悲伤凌迟得痛不欲生,她仍倔强地安坐于针毡之上,笑靥如花。
而那个本该守护她,让她依靠的男人,偏偏却是造成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展战心中的恨意渐渐浓烈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也减少了一分不忠不义的负罪感。。看来,他选择和孟宏烨联手,是没有错的!绝对没有错!
“此事,娘娘可曾和丞相他们说过?”忍着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展战嗓音阴沉地问道。
“不曾说过……小姐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