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没有车,也没有他。
西风甚大,初妤宛如被卷进了风暴中心,头发被呼啸的寒风吹得肆意飞扬。
因为出门匆忙的原因,她并没有穿多少衣服,一件单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起先在顾元灏的车里没有察觉寒冷是如此无孔不入。
初妤一摸口袋,身无分文。四下里多瞧了几眼,确实没有他的影子,唯有头顶的西风和光秃秃的树枝、路灯陪伴着自己。
夏初妤走到了保安门卫室,借着那股暖灯光线她敲了敲师傅的玻璃窗沿,很快得到回应——“啥事情姑娘?”
“有没有见到一辆车?黑色的。”
“什么车呀,早开走了。”
又支吾了几句话,师傅关上了窗门,将一屋子的暖气也带走了,夏初妤怔在原地,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开走了。还是“早”就开走了。
他一刻都没做停留。
“笃笃笃。”
“又干啥啊姑娘?”这回微微有些不耐烦了。
夏初妤说:“借我打下电/话。”
师傅让她进了门。
电/话接通那一瞬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初妤忍了一晚上的心情这才终于化为委屈的泪水,滚烫地滴落了下来。
“哎你怎么了初妤?”
“水灵,我回不了家了。”
忽然就哭声转急转大,没一会儿就让电/话那端的水灵吓得彻底精神了,一听现在的她又是在惠安医院,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这妞也死活不肯说,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水灵一边听电/话一边开始穿衣服,冬天里的晚上离开被褥更是寒气逼人,可她也完全顾不上,只说,“你等着,我马上到。”
初妤挂了电/话,一个人站在门卫室外的冷风里,裹着衣服等水灵救援。
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是不是最大程度上的原因是来自于这一回被抛弃的对象是他,是从来不会怀疑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顾元灏。
水灵开车接了初妤回家。
一回到温暖的环境中,身体里的各类知觉才算真正复苏。
初妤终于有了颤抖的感觉,水灵将一大片毛毯丢给她,初妤忍着剧烈的头痛裹着毛毯蜷膝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一整晚的事件经过,只觉太不可思议。
水灵的声音插了进来:“所以,你就为了陶晟林抛弃了顾元灏?”
“我没有!”
“好好好!”水灵缴械投降,只能顺着她的语气说:“我是知道你没有啦,可是这一切事情的发展,真的会让顾元灏误会成,你在陶晟林和他之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陶晟林诶。而且,还不止一次。”
“那就让他误会好了,小肚鸡肠。”
“初妤你不可以这样说顾元灏的,他真的已经做得很到位了。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应该替陶晟林安排好住院和医疗这一切的,他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没有办法再反驳,是因为很清楚水灵说的都对。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对你好,一直替你考虑得格外周到,所以难得有一次他发了脾气,你就会觉得他怎么这个样子,你就认为他没有做好。可是初妤,他原本是不需要对你这样好的。”
“水灵,你别说了,头好痛,我不想听这些。”
夏初妤捂住了耳朵,皱眉表示现在的自己很痛苦的样子,不想再接受说教。
“你呀!”水灵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敢保证他现在还在等着你的电/话,只要你给他回一个电/话过去说你已经回家了,压根没进去看人家陶晟林,他肯定就会原地满血复活,明儿个就跑来对你嘘寒问暖,到时候你再给他摆摆脸色,还是你受益呀!笨死了!”
“我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还连带着将头也扭开了。
水灵只能替她掏出手机,可惜一打开通讯录就傻眼了。
“你怎么没存顾元灏的手机号?”
初妤闷闷不乐:“不是换了个手机嘛,就上次你住我家的晚上,我接了个***扰电/话,后来手机摔坏了。”
“那你背不出顾元灏的手机号?”抓狂!
没想到夏初妤特别坦诚地点了点头,“我只能背得出你的手机号。”
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水灵立即给初妤原本的那个手机号打了电/话,果不其然听到官方女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可惜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初妤。”
水灵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初妤抬起头看她,只听到:“你换手机这件事情,告诉顾元灏了么?”
初妤摇摇头,心有些虚。
“还没来得及,这几天他正好在外地出差。”
“借口!”其实水灵不说,她自己也觉得这是借口。
记不得男朋友的手机号码、换了手机也不想着通知他一声,可是出了事情就必须要求男朋友陪伴左右随叫随到还不能不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而且还不能够允许他有脾气。。。。。。这样想想,好像真的是将他堂堂顾安堂顾家三少当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而她自己,真真是没有做到身为女朋友应该有的样子。
夏初妤觉得找水灵来接自己可能真的是个错误。
本来是想讨安慰讨后援的,谁知道她如此坚定地站在了顾元灏的阵营一起声讨自己。
水灵三下五除二从自己手机里翻出了顾元灏的联系电/话,一口气拨了过去,还没接通就把电/话扔给了初妤。
初妤接起放在耳边,几秒钟之后,脸色忽然就变了。
☆、他和她的风暴
水灵意识到不妙:“怎么了?”
“关机。”初妤站起身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他关机了。”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随便他吧。”
手机安静了,客厅里的两个女生也安静了下来,屋外的天色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蒙蒙雾气,有那么一瞬间,初妤觉得特别不希望看到天亮,特别不希望去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稔。
那将会是一场风暴,骇人心悸。
“初妤,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顾元灏出差提前回来,是因为他临时出了什么事情,可能现在的他很需要你。俨”
因为这句话,初妤的心剧烈跳了一拍。
。
翌日清晨,***/动自墨城的一个角落开始爆发,宛如疾厄的传染病症一般瞬间倾覆了一整座城市。
“陶晟林疑遭恶势力殴打,恐有毁容风险”一则新闻迅速席卷了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及互联网平台的大屏版面,传播范围之广,几乎大街小巷人人皆在茶余饭后谈论起此事。诸如“年纪轻轻就得罪了人”、“风头太甚总归会遇到打压”、“娱乐圈大多是黑吃黑,陶晟林被打说明他自己做人肯定也有问题”。。。。。。
然而最气愤的一群人毋庸置疑是陶晟林的粉丝,他们多数为在校学生,标准的世界观尚未完全形成,非常容易受人挑唆之后变得格外激动及具有破坏力。一瞬间惠安医院的门槛几乎被人群踏平了一截,除了汹涌而至的大批焦虑、情绪激动的粉丝,现场还聚集了一批端着相机和话筒的娱乐记者,虎视眈眈盯着目前仍然呆在医院里面的“猎物”。
陶晟林的经纪公司一早就赶到现场,还出动了大批公司保安进行现场秩序维护,避免对这件事情引发更多的连锁负面消息,然而记者连线其经纪人,对方暂时没有对这次事件做任何回复。
惠安医院院方领导对此也是三缄其口,因为等他们自己弄清楚受伤的陶晟林究竟是如何顺利进到惠安医院监护室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一听是顾家三少安排的人手,这烂摊子即便他们又再多怨愤,也无可奈何只能接了下来,而且,只能继续沉默。
与此同时的顾安堂,文件堆如山高。
技术部开发出了新系统,借由公司内部邮箱系统搭建了一个数据维护平台,要求将此前所有档案及公文纸质版全部变为电子版进行归档。
这是档案部门的事情,明明不在夏初妤职责范围之内,按理说她的工作职责只需要对顾元灏一个人负责即可,然而她早上刚到单位在自己位子坐下来,正在为接下来的一天如何面对里面那个与自己仅一门之隔的Boss担忧时,坏消息就来了——
一晚上没睡,初妤一早就出了门。
夏初妤进顾安堂的时候,连大厅的值班保安都尚未完成全部晨晚班工作交接,见到她时微微有些尴尬地点头致意。
初妤微笑回应,她一牵动脸上的表情,就会感觉为了掩饰憔悴不堪的面色她清晨涂得那一层厚厚的粉便会带来一波持久的压抑感。
从专用通道一路行至社长专用电梯,通道极亮,地面上贴着清透无比的深色面砖,往下看可以隐约看见自己的轮廓。通道有10人宽,四周全数贴上光亮镜子,影影绰绰此刻倒映出全是自己的影子。
平时这段路就鲜有人迹,所以它孤单习惯了。
这样孤单又高高在上的心情,好像就是专门为楼宇顶上的那个男人存在的。
初妤脑袋一片放空,无所事事地等着电梯。
电梯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上升,说明顾元灏也比她刚到没几分钟。
这种“知道他已经到了所以等会势必要面对他了”和“可是该如何跟他解释昨晚上的一切荒唐,毕竟并不清楚现在的他情绪点究竟定位在何处”这两种情绪和选择来回交错,明知电梯很快就要下来接她可是仍旧无法做出完美的决定,真是无比让人绝望的心情。
“叮咚”一声,初妤静静吸了一口气。
迈出电梯,推开玻璃门,会客厅里空荡荡无一人,但是暖气已经开了。
经过陈澍办公室,没有人影,所以毋庸置疑,来的那个人是顾元灏。
她挂好了冬天的厚外套,换上干练的工作服外套,冲好咖啡,神思恍惚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隔着一条羊毛地毯拉开的距离和一扇紧闭的红木大门,将他和她短暂地隔在了两个宛如平行的时空里。
时间尚早,上来的时间并不长,着实还不甚清楚是否顾元灏每日都这样早到达顾安堂。
对他的工作习惯一知半解,对他的生活习惯半点不知。说是她是他的秘书,倒还不如说他是她的保姆更合适。
夏初妤想着想着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