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车光穿透雾霭,终于在远处显现。
顾元灏打通了底楼的保卫处电/话。
“让它进来。稔”
“是。”
雨声很快就淹没了一切喧嚣。
顾元灏抬手合上了窗。
倾盆大雨瞬间席卷了所有的精致窗花,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已经染上了淡淡雨渍。
。
“笃笃笃。”楼梯上传来一阵阵的皮鞋声。
顾元灏坐在沙发上细细擦拭身上的雨雾,直到对方的脚步声由急转缓,最终稳稳停在了自己跟前。
“来了?”他的声音跟屋外的天气一样低沉。
“是。”
身披黑衣头戴黑帽的男人弯低了腰将银盘双手奉上。
顾元灏先将指尖的毛巾放下,继而将翘起的脚放下,起身弹了弹衣襟,走近,掀开银盘容器盖,一股香浓的气味霎时迎面而来。
他摸了摸,还是微烫。
顾元灏很满意,“给我就可以了。”
“三少,那我先退下了。”
点点头,不言语,顾元灏已经拿着银器走向了古旧的楼梯。
圆弧形状、红木的扶梯和地板、一侧的墙壁上贴有淡色系的墙纸,以及楼梯墙面上每隔几步就会悬挂的立式风景彩绘。这房子相传是国共合作期间某位国/民/党/高/官的居所,隐于闹市之中,独栋别墅的装修复古又沉静,屋外花林簇簇,是个绝对适合做些隐秘事情的地方,而现在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他,顾家三少。
顶层的小阁楼,光线因为更接近屋外的黑幕而显得愈发沉抑,斜斜的屋顶下放着一张圆形大床。
四周的白色薄纱帷幔将床沿遮蔽的严严实实,顾元灏轻轻关上/门。
☆、在最绝望那一秒我将自己交付于你
“带我走!”顾元灏来得刚刚好,夏初妤几乎是卯尽全力拼死一搏,她的双眼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明亮,里面像是簇起了一丛丛的火苗,让她整个人显得特别出众。她的身上带着伤,伤口流着血,她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维持着双手撑住他车前的动作:“求求你,快带我走!”
顾元灏发了怔,时间其实非常短促,却被她的出现拉得非常漫长。
夏初妤下一秒就跑到了他的车窗前,“啪啪啪”拼命敲着窗:“快开门!开门啊!”
顾元灏还来不及按下车锁,外面就传来“啊”一声叫声稔!
该怎么形容这惊呼呢?是比他听过的任何一种叫喊都要撕心裂肺、都要绝望……他不认识她,只是见过一面,只是觉得她有些特别,为什么要帮她?
可是不帮她,她会死的俨。
她的眼神真真切切地向他传递着这个讯号。
她、会、死、的。
眼神里的所有光芒在这一刻都被生生掐灭,她整个人被那三个大汉打横抱起,逐渐远离他的视线。
那时候也跟现在一般“头脑发热”,顾元灏几乎是在一瞬间将自己“顾家三少”的身份抛诸脑后,他当下就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那一秒,暴雨凌虐铺面而来,寒意顺着雨汽钻进他的衣领,顾元灏皱紧了眉峰,朝那三个大汉大步走去!
……
以为会是非常困难的博弈,可是雨水仅仅添了一丝丝堵,顾元灏还是打得非常漂亮,也非常过瘾。
夏初妤气若游丝地瘫坐在地上,因为累了太久、紧张了太久,现在危险远离之后,她只觉整个人都万分疲惫。
顾元灏走近她,这才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非常难闻的垃圾味道。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刚刚躲在垃圾桶里。”她以微弱的声音向他解释。
顾元灏说:“上车。”
他将她抱上了车。
。
如果当时没有走下车,没有救下她,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就全都消失了?
所幸没有这种如果,见到了她,有一种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全部都没有白费、有一种生活忽然变得明媚多彩起来的感觉。她也许根本不知道,她下定决心相信他、跟他走的那一秒,他心底所经受的触动,绝不异于被海啸席卷。
“夏初妤,你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就必须要负责。你点的火只能由你来熄!”
“我只不过让你弄道吃的……”在他的攻势下,她的话语只能说的断断续续,每几个字还要夹杂一些支离破碎的喘气声,让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手来回揉捏、按压,又痒又酥。
“夏初妤,我以前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我要走的道路都有人替我安排好,我会在什么时间遇见什么人,我会和这些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这每一步都像是我父母故事的还原。在这期间不可否认,我遇到过很不错的女孩子,但在看向她们的时候,我的眼光变得非常挑剔、也非常审慎,就像是在评价一件商品,内容无非是‘背景、能力、长相’之类。。。。。。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的命运也可以改变,我一贯的轨迹也可以被改写。夏初妤,我命令你,不可以随便离开我!”
他的话语贴着她的皮肤一寸寸蔓延,就像是新发芽的植物在她的身躯里由内而外生长,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潮湿柔软的温度。。。。。。“元灏。。。。。。”感情来得总是毫无预见,夏初妤的意识在一点一点被瓦解干净。
那一天。
她刚刚决定跟他走的时候,坐在他的车里,她紧紧裹着他的外套,对他的各种疑问,她都始终低着头咬唇一语不发。
所幸他并不深究。
将他从上到下打量完毕后,心底就已然清楚,他应该是家世优越的富家子弟。
初妤当时几乎是心一横,如果横竖必须要经历那一段经历,就把自己先弄得狼狈不堪、不干不净之后,再去面对这一切。
他在这个时刻出现,对于她而言,也许是个机会。
。
☆、摊牌
浑身虚脱般的疲累。
拉开窗帘,凭风灌进来,很凉。
墨城的夜晚真的特别沉黑,在这样的心境下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只觉得一整颗心都像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填满,将所有的欢愉情绪全都吸了进去,吐出来的全是怀疑和难受。
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和安简希去享受烛光晚餐了。
如果不让她知道的话,这一切坏情绪是不是就不会来叨扰了稔。
更让夏初妤觉得不安的是,她竟然会在意了。。。。。。
这是一种很难受、很压抑、很烦躁、很无法安静下来的病症俨。
其实初妤从来都无从得知,安简希究竟在顾元灏的生活里是作为什么样的一种角色存在。她是他的前任?就像是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的那样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但却是永远都不能不牵挂、不纪念、不想起的。就好像伤口就算不再流血,疤痕却依旧清晰可辨。
“所以我有一个陶晟林,你就要用一个安简希来刺激我?”
虽然第一反应是这样的理解,但有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
比如,顾安堂里大家对安简希和顾元灏的态度,远到最基层的员工,近到社长的特助陈澍,几乎所有人对安简希都是一致的态度。
比起前任,她更像是未来的顾太太。
再比如,以她所见的寥寥数次,安简希同顾元灏对话里透露出来的那种讯号,更像是一种“两人对彼此都毫无隐瞒,这辈子谁也无法插足其中”的笃定感。
而在这个关口,这种“笃定感”真的很令人讨厌。
夏初妤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她立刻举起来看。很失望的,发件人并不是来自于顾元灏,仅是无用的垃圾信息。
这一瞬间的沮丧感和难受感更甚之前。
他不会和安简希发生什么了吧?
这么晚了他回家了么?
他,有没有想起过我……
“顾元灏你是混蛋。”夏初妤不自觉将短信收信人停在了通讯录里他的那一栏,点开、编辑了一段文字“在哪里?”,删。又写了“饭吃得开心么?”,再删。最后打了一句“我失眠了。”
她看了几眼,指尖下滑移到了发送一栏,犹豫了。
算了,夏初妤切屏了。
如果,自己的心情可以像四周一样寂静无波就好了。
如果,现在他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就好了。
如果,早前不要和他赌气,就好了。
夏初妤翻开了新手机里仅存的几张他的照片,开始失神。
。
“所以,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风好大,夜好凶,来自于他的话语如此真切又虚幻,宛如尖锐的刺刀在冰凉的皮肤上寸寸游走……“所以,你就这样轻易的和她在一起了?”
“这不是轻易而草率的决定。”顾元灏纠正道:“简希,我很重视你的感受,也很在意你给的祝福,所以这件事情,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
安简希退后了几步,不是这样的,今晚的事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带他去的法国餐厅是新开的一家,流光溢彩的装帧以及晶莹闪烁的流苏为彼此隔开一道道私密的空间。
侍应生端着托盘前来为二人添酒,小提琴音色潺潺如蜜练一般的夜色在不远处流淌,安简希欢快的声音顺着酒香飘来:“元灏哥哥,昨天在香榭丽的时候见到了小阿姨,听她说顾安堂最近事情不是特别多,所以下个礼拜你能抽空陪我去海岛玩吗?”
顾元灏看着她眼睛里的神彩,闪烁如星辰,他开口:“简希,我不能去。”
“怎么了?”她的情绪倒未受多大影响,好像忽然懂了:“噢对,海岛我们去过,那去哪儿呢?欧洲也去了好多次了,元灏哥哥你有推荐的地方么?”
“我是说,”顾元灏顿了顿:“简希,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
“夏初妤,你应该见过的。”他的语调淡淡,但似乎话里有话。
安简希的笑容滞了滞,“她。。。。。。我见过呀,第一次就在那个小阁楼间里见到了,当天你还让我去QA部门帮她解围呢你难道忘记了?”
“我怎么会忘。”
“所以你不用再特意介绍了。”
安简希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因为猜到夏初妤跟他关系匪浅,所以故意在办公室让她下不了台阶,现在有些担忧是否是她告了状。。。。。。安简希低头敛了敛睫毛,将眼睛里的凶光压了下去。
顾元灏将戒指盒里的戒指递到了她的面前。
安简希疑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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