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就快被日出而来的希望与日落而至的失望日日交替变换的情绪折磨发疯的时候,顾元灏终于姗姗来迟。
他无法原谅自己竟然险些犯下这么大的错。明知暴风雨就在近期,却在紧张那么久之后一个疏忽,将她弄了丢。兜兜转转这数日之后,他不能想象初妤在这一段时间里面遭受了多少困苦和折磨,他被人引到警署的房间门口,身侧陪同的人相继离开,顾元灏开始有些害怕了。
他默了好一会儿。
他抬手伸向门把手。
他推开。
屋内很亮,窗帘边穗被拉起,阳光渗入,他的初妤穿着刺目的蓝白相间的格子衣,虚弱地靠在墙边望向窗外无生趣的风景,她的表情很静,对门外站着谁似乎并不关心。她双手抱着胸,顾元灏瞧见碎金子般一样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是虚弱的白皙,她望都不望他一眼。
顾元灏心疼到了极点,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他喊一声:“初妤。”
她明显怔了怔才慢慢回头,几乎那一瞬间,夏初妤的眼眶就蓄满了泪水,下一秒钟她就迈开步伐朝他跑来,他将她狠狠揉进了怀里。
夏初妤抱着他,像是要用尽毕生力气一般,她的哭声无比嘶哑让人心疼。
她是那样害怕,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她和他分别的时候他还在为安简希伤神,她后来得知陶修渊设计陷害于他,她是多么害怕这一辈子的余生与他都再无交集,这世间最让人黯然神伤的一种离别就是还来不及说一声再见,就不得不离开,此生再不复相见。
“元灏,我等到你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亦是紧紧抱住她:“你还好不好?初妤,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
顾元灏带来了墨城一流的律师团,以“正当防卫”为由替夏初妤做了无罪保释,并且将陶修渊涉嫌经济罪的证据摆上了台面。
一夜之间陶家所有的资产悉数被冻结,初妤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顾元灏陪着她坐在墓地里陪着她妈妈,对于夏芩皛和初妤,他的心底有诸多愧疚,初妤笑着摇摇头:“与其这样累得活着,也许离开对妈妈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还要找你爸爸吗?我可以帮忙。”
夏初妤站起身,风吹乱她的长发,她抿了抿唇,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
“你都知道了?”她眯眸问他,映入他眼帘里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疲惫和单薄,她的脸色唇色几乎没有半点健康的血色可言,他张开双臂,她便乖巧地朝他走过来,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丝:“初妤,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让我陪着你好吗?我再也不能忍受和你分开的滋味了。”
她伸出双手回抱住他:“顾元灏,我爱你。”
“你说什么?”
男人因她的这一句轻轻淡淡的话整个人都仿佛被点燃了,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初妤笑了,她的嘴角稍稍上扬,连阳光都像是在跟着微笑,她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爱你。”
顾元灏再一次拥紧了她。
他久久不肯松开怀抱,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靠着他的肩膀,慢慢睁开了眼睛:“可是元灏,你都知道一切了吧,关于我的一切。”
“我都知道了。”
夏初妤扯出一丝惨淡的笑:“真是后悔呢,早就知道你会知道一切的,还不如当时的我坦白和你诉说这一切,总比你从旁人那儿听来的要干净一些,有过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对你开口说,可是我都错过了。元灏,我想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谁让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对我的好,都是我不好。”
“别说了,我不在乎的。”他细细密密吻上她的唇,想堵住她的心伤言语,“你的过去怎样我都不在乎,我爱的是现在在我眼前并且以后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你。我更讨厌我自己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替你挡掉那所有的悲伤,让你受了这
么多年的委屈,我有很多自责,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请让我加倍对你好,答应我不要再悲伤了,把一切都交给我。”
“元灏……”她早已经泣不成声。
后来初妤才知道顾元灏这一趟出墨城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顾允鹏的手段比想象中更加让人惴惴不安,他拿着允泛之鑫的事情压迫顾元灏,几乎让他日日一整颗心都扑在上面—经过笔迹鉴定,合同上顾允岩的签名是伪造的,而后顾元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谁料此时,顾允岩扔给他一堆资料,里面记录着顾允岩和向中天私下相聚以及相约合作的各项内容及进展,洋洋洒洒有详细有略。
“向中天一直以为我和他是真心合作,也不怪他,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一心想将你取而代之。”当时顾允岩说这话时懒洋洋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向顾元灏的神色也如往常般不可一世。
☆、139。唯望我对你的恨意能终将逝去3
“我翻了他给我的资料,最早要追溯到剪彩仪式火灾那段时间。那时我刚刚拒绝掉中天实业的报价单,后来向中天就搭上了顾允岩。”顾元灏对初妤解释道。
初妤喝一口水,不免唏嘘。
一直以来,向中天都自以为他开的条件对顾允岩诱惑很大,认为顾允岩很觊觎顾安堂社长之位所以和他真心合作,可直到最近才知道自己反被顾允岩利用险些掉进顾安堂的圈套。向中天为此很生气,决定拿顾允岩开刀引起顾元灏和顾允鹏对他的怀疑,故和允泛之鑫的副总合谋计划了这一出损害公司利益为自己谋取私利的苦肉计,幕后老板直指顾允岩。奈何顾允岩深得顾允鹏信任,所以即便顾元灏被表象蒙蔽,老爷子也依旧坚持让他重新调查清楚。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老爷子故意消遣我,目的就是不让我来找你,后来还是顾允岩帮我离开老爷子的控制,虽然很不想承他的人情,但他也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播”
“他要我认输。”
顾元灏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和我赌一口气,从小他和我年纪就差不多大,只因为辈分大了一辈便总被大家寄予厚望,而我却处处都比他做得好,长久以往,他就很讨厌我,小时候的赛马场、高尔夫球场等,我都和他打过架。这几年,顾安堂经历了这么多事,明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可他从不肯撇清关系,非要次次跟着搅一趟浑水,目的就是为了看我出丑,看我输给他的样子。他不在乎事情变得更糟糕,在他看来,我向他认认真真地认一次输比什么都重要。跫”
“可他当真会置顾安堂的利益为不顾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
“你认为呢?”顾元灏不答反而笑着问她。
夏初妤想起顾允岩曾经和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默默开口道:“确实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心性做出来的事情,不过顾允岩,也许并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么坏。”
顾元灏点头:“他不想进顾安堂,和他死去的妈妈有关。当时治疗了很久,直到最后才检测出来有一剂药超过了接受剂量,虽然他妈妈的死和本人身体有更大的关系,但却也是因为这件事,自此他就很讨厌医院以及与医药有关的一切。他常说‘尚不能自救何以救人。’他觉得医院、医药都只是徒有其表,真正到用来救人的时候,作用甚微。他将这种排斥的情绪一直带在身边带了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用现在的外表和性格掩盖着一切。”
“原来是这样,那你向他认输了?”
面对她的问题,顾元灏轻笑刮了刮她的鼻翼:“不让他满意,也许我现在还见不到你。”
初妤埋入他的胸膛,跟着笑。顾元灏轻抚她的背,临走前顾允岩的那一句话此刻在耳边又一遍响起,一字一句饱含深意。他说的是:“向中天撂下一句话,说是要送顾安堂和安家一份大礼,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一份大礼?顾元灏眯了眯眸。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越演越凶。
这股预感直到顾元灏带着夏初妤回到墨城的第一个夜晚,真正成了现实。
顾允鹏把顾元灏叫回了顾家大宅,他的原话是:“如果你不回来也可以,我就不会再考虑那个女孩子的心情,直接来你家和你谈。”所以即便明知这是一次困难的谈判之旅,顾元灏依旧只能依约前往。
父亲的书房里,冷气开得过分了些。
顾元灏看见顾允鹏的台子上摆着一套崭新的阿拉伯水烟壶,他熟练的动作似乎并不因之前扔碎的那一个烟斗而有半分的影响,顾元灏捺不住性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所以你真的要安排这一次采访?”
顾允鹏刚刚递给他看的是新娱记者的采访安排,顾家和安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顾元灏和安简希的婚事提上了议程。
“提前做个宣传,正好帮助顾安堂更快脱离最近的困境。”
顾元灏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可能会同意。”
“你会答应的。”
顾元灏不解。
父亲的笑容很深,默了默他沉沉的声音径直迫向了顾元灏的胸肺:“你一定很不希望夏初妤被判故意杀人罪,下辈子都在牢里面度过。”
顾元灏准备离开的身影蓦地停顿,他回身,死死盯着顾允鹏。
“爸。”这一声爸他喊得情绪很是复杂,可犹疑再三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来反驳他,劝他回心转意。从小到大,顾允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便是说一不二,但凡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反转的可能,一次都不曾有过。
“元灏,爸爸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只是这一路走来,爸爸看着你越来越出色,将一整个顾安堂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可是儿子啊,有时候一段婚姻的力量真的不容你小觑。”
顾元灏眼睛稍眯,望着顾允鹏,他眼睛里的深意绝不像单纯的“父亲为儿子终身幸福”的考量。
见他迟迟不答话,顾允鹏也放软了脾气
,退一步道:“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这几天你先去医院看看简希。”
顾元灏认为这是个机会,不管如何先稳住父亲,其余的再另想办法。
“知道了,不过这次采访我不会去。”顾元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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