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瑶二话不说想将初菱一扑,想着纵使是砸到了背也比砸到脑袋强,可她眼见着对面的初菱将一根绳子拉到末尾,也没有东西掉下来,只有一层灰飘下,引得安叔打了个喷嚏。
咦,怎么……没有了?
其实过了这么多天,她不太记得当初放的究竟是沙子还是石头,只记得调整了重量之后,砸到人也不会出事,顶多是受惊。可就算被风吹的偏移了位置,也不该消失不见啊……
她尚未回神,便见初菱与安叔满脸吃惊地伸出手来,紧接着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那是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她的头上弹了一下便落在地上。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用蓝色布块包裹着的球状之物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末端还拴着初菱手里的绳子,大约是因为重量太轻而被吹开很远。
她好奇地蹲下身来,慢慢拆开那个球;与此同时,安叔和初菱也凑了上来,三个脑袋悬在她手的上方,亦是疑惑不已。
可那个包裹虽然有巴掌大小,里面却只有一张卷好的纸,被包在最里层,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下次陷阱高明些。
“啊——!!”
车瑶开始抱着脑袋仰天长啸。
***
原来邱逸一点也不一本正经。
这是车瑶后来的结论。
她家的房顶,除非是瓦檐漏水,不然是不会有人上屋顶去瞧的;哦不,有一个人在她家屋顶上,一呆就是四年。
她将那张字条收起来之后,攥在手心就去了邱逸的家中,可惜左右不见人,连段铭珂也不知去了何处,只好坐在门槛前边苦等。路过的行人见状,嗤笑道:车家丫头又来使美人计了。
她不知道那个“美人计”的梗是何时散播开来的,可现在也已无心思去考虑这件事,埋着脑袋坐在门口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瞧见邱逸拿着个包裹从长街的那一头缓缓走来,看到她时,显然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车瑶昂起头来,不答他的话,“你……不同段大人一起上京城么?”
邱逸的眼底露出几分讶然,但很快恢复平静,微咳一声道:“不过是押送两个人,师兄他一个人就可以了,而且还有汤员外跟着。”
这显然不是车瑶想要的答案,但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默默道:“安叔说,京城不安全……”
邱逸略一顿,“石公子不是会雇人保护你么?”
这回愣的是车瑶。
倒不是说这石听雨的名字有多么霸气震撼,真正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她察觉出了邱逸的不满。
——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散发出来的不满。
“我……虽然是为了石家这桩官司去的京城,但不是为了石听雨。”她抓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有必须要去京城做的事,为了我爹,为了安叔,为了初菱,我都会去。”
邱逸抬起眸子望着她。
“我想你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又或者你不知道。”她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唯独眼神清澈明亮,“总之……不是为了石听雨。”
邱逸又顿片刻,嘴角抿起一抹笑意,“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诶……?”
诚然车瑶也不知道,她大老远跑到邱逸家门口说这些有何意义,只是想着既然都要去京城了,也念着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等,为什么要给他留下好印象。
说到底她会跑来这里,就是因为邱逸先前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不满的。这人的话总是闷在肚子里,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不高兴,可她是感觉的出来,这位邱副使——不喜欢石听雨。
尽管她这般说了,邱逸却依然不露神色,但眸中显然带着几分笑意。车瑶见他不答,只好垂着脑袋走了,走前道别了一句,可对方也只是“嗯”了声,尤其简短。
……居然连“一路平安”都不说一句。
果然他先前的帮助只是因为心血来潮,逗她玩儿呢是吧!
车瑶抿着嘴唇往家里走,想着该是时候收拾行李了;但她没有看见,身后的邱逸,自然而然地,将拿在手上的包裹放进一个包袱里,再一系,大功告成。
***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石听雨早早地领着两个彪形大汉上了车家来。
车瑶揉着眼睛打开了门,仰起脑袋看着对方,顿时被惊得清醒起来。一问才知,昨日石听雨花了二百两银子才找到这两人,保管送到京城,不会出任何差错。
……长的跟熊一样,确实不会出差错了吧。
她本是不愿让石听雨跟着,但那厢却说既然当事人是石管家,他不跟着不行。
车瑶无奈,只好将初菱和安叔都叫出来,抱着小黄就准备上路了。
车家铺子本就是孤零零的一间屋子,这下没了人,更加显得冷清了几分,以至于安叔在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抹了把泪。
听说段铭珂一早就带着两名嫌犯走了,一是为了早点将他们送往刑部受审,二是为了回京城见自己的宝贝女儿。
她忽然很是怀疑,这连饭也不会做的师兄大人,没了邱逸要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出城时往邱逸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本该是兴奋不已的小黄,此刻却显得很是颓唐,也朝着邱逸家的方向瞅,几乎是望眼欲穿。
于是车瑶更加质疑它究竟是谁家的狗。
此去京城大约是满打满算的十日,因此开堂公审就显得时间有些紧。但他们家的两个丫头都不会骑马,安叔又是年老力衰,好在石听雨准备了一辆马车,由那两个壮汉领在外边,不多时就从平安镇出发了。
平安镇位于南方,气候潮湿,四季分明。自从进入秋天,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冷,越往北行便愈发明显。
初菱从没出过镇子,显然是很不适应,刚行三日就开始各种身体不适,每天都得喝安叔开的药才能转好。
安叔说,这叫水土不服。
车瑶看着心疼,可小黄却是难得的不顾主人,只是每晚都昂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静静地望着,仿佛是在赏月。
她觉得小黄也大概是病了。
这日秋雨刚刚下完,泥泞地上湿漉漉的。车瑶昏昏沉沉地睡在马车里,感觉到怀里的小黄动了一下,顿时清醒了几分,哪知刚一睁眼便感到马车骤停,几人在同时向前倒去,好在撑住了木壁,没有一个猛子摔出去。
石听雨从没受过这等罪,本就有些不满,一掀帘子就走了出去,却登时吓傻。
那两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已然下了马,在他们的面前正站着十几名蒙着脸的刺客,连刀……都是与经常出现在她家屋顶上的人一致的!
车瑶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一把拽住石听雨,厉声道:“快带着安叔和初菱——跑!”
石听雨脸色苍白,闻声之后立马拉起安叔。车瑶也在这时扶住初菱,可谁知初菱的水土不服还没有好,全身都软绵绵的,走了几步就开始头晕目眩,脚下也是一片软。
……又来了。
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情景,可能她又要作好死的准备了。不过初菱还在昏着……也许没那么痛?
——不对不对!
车瑶拼命摇着脑袋,可饶是她不懂武功也听得出有人在一步步靠近,还不止是一个,不过片刻就闪到了她的面前,是三个黑衣蒙面的人,哧溜一声拔出刀来,刀上带血。
看来……那两个保镖已经归西了。
……她也快了。
她心头的悲愤之情难以言表,耳边却忽然听得小黄在大声叫唤,紧接着是一袭黑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剑光一闪便拿下了对面的三个刺客,再一把拽起她和初菱,又将小黄一扛,飞也似的走到一块隐蔽处。
“——等等,安叔!”
车瑶惊叫出声,说着便要挣扎,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那边的刺客已经解决了。”
“……”
她终是放下心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完,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是说不来的么!
原来不肯道别是这个意思么!
这——是在跟她闹着玩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蒙面人:其实我才是男主
瑶丫头:你丫精分的不要太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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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好少不幸福
☆、「稻花香」·二
初秋的傍晚来得很早,酉时未至,林子里已是一片宁和静谧。落日像镶了金边似的悬挂在半山腰处,于云雾中若隐若现,灿烂却又有些不真实。
但车瑶全无欣赏美景的意思,只是抱着脑袋坐在一块岩石上,一边叹气一边思考人生。
初菱正靠在她身旁的一棵树上沉沉睡着,脸色因生病而有些发白;而那个蒙面人,正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双手负在身后,任小黄在他的脚边狂蹭,却还是一言不发。
哎……
她已经不知道叹了第几声,心里面除了烦躁,便是惦记着年迈的安叔是否平安。
据面前这个人说,安叔的脚在奔走的时候扭伤了,所以暂时呆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憩,大概过一会儿就会来找他们。对于安叔这般年纪的人来说,扭伤脚可不是一件小事,但在她追问之后,那蒙面人却不再回答,只是咳了两声,暗示她用腹语很累。
真是……疯了。
她就这么垂头丧脑地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安叔来找他们,只是身旁的初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阿瑶,这是哪里啊?”
车瑶赶紧伸手给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我们的马车没了。”
“哦,这样啊……”初菱似乎对此事并无什么感想,眸子却倏地一亮,“刚才我看见刺客了,是不是晚上经常会来我们家的那些?”
这丫头睡觉向来很死,每逢夜间有刺客来袭时,车瑶也有意不去叫她,只不过平安镇时常传出车家“闹鬼”,再加上那些被扒光武器后扔在梅前河边的杀手,就算不闻不问也该知道些什么。
车瑶叹了叹,点点头。
初菱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慢吞吞地喝了两口,可喝到一半,目光却瞬间被站在不远处的蒙面人吸引,竟一口水呛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指着那人道:“他……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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