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瑶狐疑地端详他一番,确定他不是在装作无事,才松了口气,不由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记得了。”安叔摇摇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昨夜我本来是和汤大人在下棋,下着下着就忽然昏了过去……哎哟脖子疼!”他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喘一口气,揉了揉后颈部位。车瑶上前一看,才知他脖子上有一块淤青,大约就是这个使得他昏睡了一夜。
先不谈究竟是何人下的手,既然不是为了杀人,又为何……要将安叔打昏?
她心中困惑不解,不由转头瞄了汤庆一眼。安叔所言与他昨日交代的话的确符合,想必这一块淤青就是被那所谓的“刺客”所伤,但她心知邱逸的判断不会有假,再加上员外府不比平安镇,若是真出了刺客,没理由消失的这样无影无踪。
也就是说……汤庆有什么确切的目的。
分明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又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而且,在这件事的背后,又是谁在操控着?
连这样一个人都不可轻信,车瑶莫名感到了窒息般的恐惧,不禁向着邱逸的身后躲了一躲。对方亦是察觉到她的动作,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不似她的冰冰凉凉,他的手总是很温暖,令她霎时间感到安心起来。可抬头一看,他的神色仍是平静如常,也没有在看她,只是就那么抓着她的手,仿佛仅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动作罢了。
车瑶泄气地低下了头,忽闻汤庆道:“关于刺客一事老夫有所听闻,看来府上也并非是个安全之地。先前与你们说过,老夫在郊外有一处屋子,是去年刚刚买的,应该尚无人知道,不如你们就先搬去那里,也总比客栈妥当些。”
因为心怀警惕,车瑶一时没有作答,倒是邱逸问道:“汤员外,你确定此地安全么?”
“那是自然,老夫可以保证。”
“好。”他微声应下,转头与车瑶道,“汤员外说的有理,在客栈呆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就去那里看看。”
他说着手中略一用力,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车瑶在心中会意,默默点了两下头,又将安叔安顿好,便与初菱一道回客栈收拾,准备今日就转移阵地。
她将行李收拾完毕后,方一出门,恰好迎上仓促归来的石听雨。几日不见,他与先前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袭青衫濯濯,面如冠玉,唯独脸色看去不太好,像是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睡觉。
见她一手提着一个包袱向外走,石听雨显然一愣,但很快便意识到什么,低声问:“你……要走了?”
车瑶点头应道:“客栈里……不太安全,我们便先去别的地方好了。”
石听雨默了一默,暗淡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却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道:“正好,我也要回石家了。”
听得此言,车瑶不禁想起了初菱与她说过的逼婚一事,莫名生出几分怜悯之意,想着日后若是赚了钱要给他寄一个大大的红包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二人一路无言,直至下楼之时才闻石听雨道:“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就来石家找我罢。”
车瑶闻言回头望去,却发觉对方早已转身离去,于是晃了晃脑袋,就这么出了客栈,与安叔等人在员外府会合。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几人乘着马车出城向南,在城郊附近果然觅得一僻静小宅,虽远不及员外府大,却是宽敞亮堂,离城亦不算远,衣食住行都很是方便。汤庆笑道:“这是老夫买来准备养老的院子,你们就先住着罢。”
此地位置甚好,风景也不错,亦不似城里那般喧闹,自然是让初菱笑开了花,张罗着与安叔一道进屋,系起围裙来便开始在周围打扫。汤庆把人送到之后便与小厮一同回了城里,屋外便只余下段铭珂与邱逸。
车瑶抿了抿唇,见初菱与安叔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不由心中一紧:既然汤庆出了手,不可能将他们安排在此地便了事,可是这里既然位于城郊之中,若是真的来了刺客,他们便再也走投无路了……
思至此,她不由抬头望着邱逸,走近低声问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会留在这里。”他从容不迫地微笑,“留在这里保护你。”
听罢,车瑶的脸上蓦地升温,将头埋了下去,拉起他的手道:“那……员外府那边怎么说?”
“汤员外不可能不知道我会暗中保护你们,所以掩饰这件事没有意义。”他目光沉定,环视四周道,“我会尽快调查到他究竟想做什么,你安心便是。”
他的话语总是那般可靠,令车瑶很是安心,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霍然想要去抱住他,却又不敢动。自从昨夜过后,他至今也未再对她说什么保证。尽管并不是想听什么甜言蜜语,可一直这样拖下去,总让她心中不是滋味。
良久,车瑶才慢慢松开他的手,勉强笑道:“那……我先进去了。”
待她一走,原本倚在门边的段铭珂再也看不下去,万般无奈地在邱逸后脑勺拍了一下,叹气道:“我说你脑袋坏了吧,没看车丫头都要哭出来了么?”
邱逸不解地望了望他:“……什么?”
“你亲了人家,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性格再硬的姑娘也会不高兴的啊。”段铭珂忿忿指着他的额头,“查案时候挺聪明,怎么忽然这么傻。”
邱逸的脑袋被他戳了一戳,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沉思片刻,奇怪道:“那我……应该做什么?去车家……提亲么?”
段铭珂简直一口气没顺过来,讷讷道:“你不会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儿相处吧?”
邱逸瞥了他一眼,不语。
“果然如此……不过没关系,有我在。”段铭珂拍着胸口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传授一下,当年我是怎么追到你师嫂的。”
邱逸半信半疑地望着他,闻他续道:“我记得那天随老师进宫,正好赶上她出宫,我就丢下老师假装与她一道,捡了块砖头上去问:‘姑娘,这是你掉的么?’然后就成啦。”
邱逸虚了虚眼,目光中写着四个大字:无可救药。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到一半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碎布,正是昨日从那名刺客身上得来的,画着一团不知名的东西,递给段铭珂道:“这个东西,你帮我查一下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身后之人本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待看清他手中之物时,目光淡淡一滞,朗笑着接过道:“这小蛇是什么?”
邱逸闻言,惑然转头望了望他,却一字未吐,只是耸了耸肩:“是从刺客身上找到的——总之拜托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少了调教0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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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山前」·六
一晃过了数日,车瑶的生活又重归了风平浪静。
来到京城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自从解决掉石家那桩案子,她便一直觉得自己在无所事事。无奈她是有心出去拼一拼,邱逸却叫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不知独自去调查了什么。
于是她每天要做的事,除了帮着初菱洗菜打扫,便是百无聊赖地等着邱逸回来。
其实从那次雨夜过后她便开始注意到,身边的刺客莫名其妙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就那样没了踪影。
暴风雨前的日子总是很平静,这是前人的教训,因此她也没傻到一切会就这么过去,只是以后会发生什么,她的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帮初菱择菜,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思,举着个菜叶子苦思冥想,纳闷道:“你说,那些人……怎么就突然不来了呢?”
初菱惊恐地望着她。
“我脑子没坏。”车瑶咂了咂嘴,“我是说,我们连这些人的身份都不知晓,突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是太蹊跷了么?”
初菱的神色舒缓起来,耸耸肩道:“你和安叔从没告诉过我,你们究竟是欠了谁家的高利贷。”
车瑶眨了眨眼睛:“……高利贷?”
“对啊,”初菱点头,目光清澈明亮,“先前在家里的时候,灶王爷经常光顾,一夜过后家里便会多一些东西,从鸡蛋到青菜最后连床都有了,我们家何时这么有钱了?”
车瑶略略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实话是,她到现在也不知该怎么与初菱解释邱逸的问题,亦不知关于刺客行刺的缘由是否该告诉她,只是没有料到她会往这方面去想。
初菱从小到大都拥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耐,往往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呛死人的话,这一点车瑶是从小领教到大的,却未得其精髓,是以不由觉得她实则不太适合做状师。
见她不说话了,初菱也未再多问,只是低头又洗起了菜,搓到一半忽然止住了动作,抬头道:“上次你与我说,汤员外有问题,你说他会不会在这菜里面下毒啊?”
车瑶听后一愣,却是摇着头道:“我想不会。”
“为什么啊?”
“我们要是真的死在这里,邱逸必定会追查下去,届时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是谁?”
初菱不假思索道:“汤员外。”
“那便是了。”车瑶漫不经心道,“要死还得分地点,若是被亡命之徒给杀了还能叫意外,可是下毒死的却不是那么好……”
提到“下毒”二字,她猛然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太医院投毒一案。
据邱寄明所言,此案虽是发生在两名小宫女之间,但不仅是牵扯到了四年前孙文菁一案,甚至与约二十年前瑞王之死有所关联,复杂程度不是她所能想。
身在皇宫,身边的宫女大概多的叫不出名儿来,可皇帝却钦点邱太傅微服调查此案,足见此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然而毕竟是宫里面的事,她坐在这么间小院子里,离皇城有十万八千里,就算想破头颅也不一定想的出来。
车瑶甩了甩脑袋,瞧着初菱端着菜盆走向屋后,正准备起身,眼前却忽然现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她不禁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孩子是段晗,按理说应该早已被送回了姑姑家,怎会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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