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姐,你放弃吧,你配不上我儿子。”庄父说完侧回了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虞燃下车的时候,苑小翘走过来,很平静地直视她:“我爸爸说的你心服口服了没有?如果你对老人家还有点尊重就应该听进去,他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就是担心哥会被你的事情连累。而我,和爸爸妈妈是一个态度,我们都不赞同你们在一块。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你就像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一个东西,死死地攀住了他,就算你们在一起也长久不了的,只有同等阶级的人才会有天长地久,这是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你放弃吧,别撑着了,就当做了一场梦,以前在哪里就回到哪里去,千万不要再妄想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虞燃冷笑了两声:“你们轮番出马就是为了不停地羞辱我,让我主动放弃?”
“我知道你抗压性很强,毕竟你是做过公关的,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苑小翘挑了挑美眸,“不过这次你真的赢不了,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你还资格待在我哥身边吗?你是不是要彻底毁了他,拖着他下水,两人一起溺死,好以见证你们伟大的爱情?我想你不会那么幼稚吧?”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态度越发刻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收手吧,以前在哪里就回哪里去,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边,这些早该有人遏制了。”
*
虞燃回到家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倒下睡觉了。
庄非予回来,简单地冲了个澡,走到床边,低头看暖色灯光下她安静的睡颜。
她清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眼底淡青色的两片,唇色有些暗,睡眠中的呼吸细而急促。
他低下头,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不由地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
隔天早晨,面对面吃饭,庄非予合上早报,微笑地看她:“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胖了,现在又瘦回去了,晚上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不用了。”虞燃轻轻地说,“我最近也没什么胃口,就在家里简单吃点吧。”
“也好。”他伸手覆盖上她的手背,笑意不减,“燃燃,晚上我们吃牛肉面。”
她抬眸看他,发现他和庄父长得真的很像,眉眼,鼻子,下颏,精致,优雅,流畅的曲线,简直一模一样,除了那些岁月的痕迹之外。
庄父的话给她了不小的影响。
其实在上车之前,她本打算用自己的口才说服他老人家,后来发现真的没可能。庄父对她的成见太深,他是个偏执的老人,早习惯发号施令,居高临下地教导晚辈,不会虚心听她说一句的。
还有就是,庄父有些话说的没错,她的确给庄非予带来了很多麻烦,而她又没有办法帮他解决。
以前,她可以忽视一切隔在他们中间的所有问题,但现在,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就是最现实,无法躲避的问题,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她的眼眸。
午休的时候,虞燃还在做PPT。
搁在办公桌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看是陌生号码,选择无视。
铃声又持续了一会,她敲着键盘,脑海里划过了什么,立刻低头,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季哥想见你。”
*
晚上六点,城西一栋陈旧的居民楼,外壁脱落厉害,空气中夹杂着煤炭味。
有人在不远处对她招了招手,虞燃快步走过去。那人很矮,也很瘦,面孔看上去不到二十岁。
“季哥在里面。”
“好,我要见他。”虞燃说。
“现在开始不要接听手机,最好关了。”那人说。
虞燃关上了手机。
简陋的两居室,季赭躺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烟雾很直地上去,近低矮的天花板时,才蔓延开去。
听到门锁声,季赭抬起眼眸,一双带着烟雾火星的眼睛对上了虞燃复杂的眼眸。
他挺起背,坐下来:“我今晚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最后找你聊聊。”说着越过虞燃的肩膀,看后头年轻的男孩,“小火,帮我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小火问。
“烟,矿泉水,方便面,面包,什么都可以。”
小火领命走了,房间只剩下虞燃和季赭。
“你一直在这里?你到底准备怎么样?今晚走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永远做一个逃犯?”虞燃压低声音。
“那你希望我去自首,然后蹲进去,忍受暗无天日的煎熬?”季赭笑着反问。
大冷的天,他就穿了一件格子棉衬衣,下面是条黑色的丝质长裤,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眼神凛冽,孤独如雪。
虞燃错觉,他离她太远了,慢慢走近了几步。
“去自首吧。”她说,“我会帮你的,想尽一切方法帮你,哥,你相信我。”
季赭眼眸停滞,片刻后自嘲:“没料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哥,感觉真是复杂。”
“听我的,跟我一起去警局。”虞燃蹲下来,在他的脚步,抬头,清澈明净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睛,“我陪你。”
“你陪我?”季赭轻轻的呢喃,“你陪不了我。”
气氛凝滞。
“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你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你很早就躲开了。”他说着,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燃燃,我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当年对你用错了方式,以至于你后来避我如蛇蝎。我赚了钱后,一趟趟开车去大学城看你,你都不肯见我,也不接我电话,你生日那天我在离你宿舍楼一百米的地方,等了一个晚上,你不肯下来。”
虞燃的眼眸逐渐发红。
“我不想做你的大哥,我想做你的男人,我想娶你做老婆,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和小时候一样。”他的手掌停留在她的发上,片刻后慢慢收回,“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你什么都听我的,喜欢跟着我一块去玩,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每天都特别有劲,有希望,不像这八年,我活得特别难受。”
……
“我知道你很好,长得漂亮,气质好,人又正直,懂事,读书也好,能力也强,我想着我总该做点什么好配得上你,我总不能一直是个穷光蛋,一无分文,那将来怎么和其他男人争?”他说,“我做的那些生意,没有害过好人,我没有碰过毒,也没有碰过色,保留这个底线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做都做了,不如做大点,但是我不敢,每次都不敢碰,怕你会真的看不起我。”
“我喜欢你,我克制不住自己,我老爱看你,穿漂亮的裙子,涂上唇膏嘴唇亮晶晶的样子,我也克制不住自己想碰你。”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眸,每一字都很缓慢,“燃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血气方刚的年龄,最炽热,直接的感情,他的表达方式是伤害性的。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懂恋爱,不懂浪漫,优雅,得体,尊重那些,他就是想对她好,给她最好的,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甜甜地叫他大哥,亲亲她,抱抱她。
反正他会娶她,会照顾她一辈子,他不是想占她的便宜。
“我只想永远你的妹妹。”虞燃眼角湿润,坚定地说,“所以你错了,你不该那么对我。作为大哥,你永远是最好的,你照顾我,保护我,我喜欢你,尊重你,这些不变的。”
季赭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垂眸,长长的眼睫掩去了真实的情绪,涩笑:“那好,那就请你忘记我做那些混账事情,只记得我的好,永远喜欢我。”
“你真的要逃?”她轻声。
“我已经让底下的几个兄弟安排好一切,今晚走水路,从H市到F市的码头,再坐当地的火车去G市,那里有人接应我,帮我办好了证,到东南亚去。”季赭起身,迈动长腿,走到窗前,用修长的手指挑了挑窗帘,“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出发了。”
虞燃惊愕在原地。
他转过身来,薄唇轻启:“燃燃,一个小时后,我就走了,我们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韶光易逝,最美的时光,当即迅速回放在虞燃的脑海里。
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开心吃冰棍;他背着她奔跑在田野里;他省吃俭用,积攒两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一管口红;他扛着一麻袋的头花,手机吊坠到学校来讨好那些排挤她的女同学;他拿着蒲扇,在无空调的房间给睡觉的她带来凉意;他在冬日亲手给她烘番薯,熬排骨汤;他在四十五度的工地上做苦力,赚的第一笔钱就是带她去海鲜酒楼吃大餐;他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她狠狠摔了个底朝天,他紧张地过去,抱她起来,帮她涂药膏;他信誓旦旦要赚很多很多钱,带她去法国香榭丽舍大道买东西,带她去德国看天鹅堡,带她去环游世界……
那些彻底结束了。
今生今世,再无相见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个文,蚂蚁的文。
为什么肥札的世界里,哥哥妹妹总不能在一起?摸下巴。
眼睛鱼和澜澜。
季老大和燃燃。
这是因为?
1:肥札没有亲生大哥,因为嫉妒那些有大哥疼爱的妹子。
2:肥札觉得做兄妹还是做兄妹好,其他太重口。
3:肥札要拆散有情鸳鸯的恶癖?
4:肥札太肥……
5:霸王太嚣张?%%
6:棒棒糖好好吃~(≧▽≦)~啦啦啦
7:……
8:………………
9:……………………………………………………
对季老大来说,燃燃也是此生不换。
不霸王可以打肥肚腩。
霸王会长肥肚腩……
嗯,就是这样。
、8
“如果我要你去自首,而不是永远做一个东躲西藏的无名氏呢?”
……
那晚,季赭离开H市之前,虞燃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因为当时她的声音很轻,灵魂像是脱离身体,潜意识里脱出口这么一句。
之后,季赭走了。虞燃在目睹他上了车,车子慢慢消失之后,立刻转身,竖了竖风衣的领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直到走出那条巷子,突然,她的小腿颤得厉害,完全提不起来。她站在原地,目光聚焦在前方空茫的一点,足足一分钟,又像是很久很久。
她知道今天自己做了什么,她丧失了一些做人的原则,一些道德准则,却也没有换来她真正想要的。
此时此刻,只能祈求上天让他逃得顺利,逃得越远越好,天涯海角,不被任何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