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她的头发擦了个半干，他终于把毛巾从她头顶拿下来，然后云淡风轻地道：“我很高兴你能回来，素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也不知道是在喊“苏苏”，还是“素素”。
苏晴抬头看他，发现他黑色的双眸比往常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明亮，很显然，他是真的感觉到高兴。
这个男人的情绪，还是一如当年的……难以捉摸呢！
她还是看不懂他，不懂他为何忧，又为何喜。
不过没关系，这些她早已经不在意，现在的她，无需理会他的喜悲，因为他……早已不在她心上。
微微勾起嘴角，苏晴也学着他的样子，轻笑：“我也很高兴，我能回来。”
“高兴什么？要把血债从我身上一笔一笔讨回去吗？”
“不该吗？”
她抬头直视他，很奇怪，她明明在说着这么激烈的话，可是，从那双眸子里，他竟然感觉不到过于浓烈的恨意。
当年的傻女孩终于长大了吗？在另一个男人的调教下？
不对，她早已不是女孩了，应该叫她女人才是。
好快啊，认识她那年，她不过十八，一眨眼，她该三十了。
他细细地看着她，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放过，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里。
苏晴被他盯得难受，皱着眉转过身去，动作幅度有些大，拉开了她身上原本就宽松的衬衫，露出了左边肩头。
她刚抬起手想去拉衣服，却被他捷足先登。
不得不说，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就是这双手，带领T大篮球队一直冲向全国大学生男子篮球大赛，并且一举夺冠。
曾经，她是他最忠实的粉丝，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甚至到现在还记得他每次进球后的标志性动作……
看着那双熟悉的手掌，她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时间满脑子竟然都是往日的记忆。
可是温素锦，你哪儿还有什么记忆可供回味？证明你曾经有多么可笑么？
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拍掉他的大手，她像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尖刺，抵御外敌。
“别碰我！！”
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啪”，严默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传来火辣辣的痛，可是，这痛觉却让他忽的又笑了起来，因为——这证明了，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做梦。
被打还笑，他是算计人算计傻了吗？！
见她依旧对自己怒目而瞪，严默幽幽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一个小时前，有人还企图用她的肉体来勾引我，我不碰你，怎么让你如愿以偿？”
勾引？
好，没错！她是承认，她本来是有这种想法！
反正她现在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如果睡了他，能让她在他身边的行动变得便利起来，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已经“私密地”开诚布公了，再演下去，就虚伪得让人恶心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确定你会不会收留我。”
“那你怎么确定我现在就会收留你呢？”
“你又想食言而肥？”苏晴的眼中开始冒火。
他眼带戏谑地看着她：“你都用了‘又’这个字了，我如果不按照你说的办，岂不是让你失望？”
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倏地沉下脸，死死地盯着他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严默，你还有没有心？”
如果他还有心的话，怎么能在做过那样的事后，还在她面前如此坦荡从容，甚至嬉皮笑脸呢？
“两年了，难道你就没有哪个时候，会感觉到有一点点愧疚和后悔吗？你难道没有做过噩梦吗？”
她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尖锐。
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眸中看到一抹类似于痛苦的情绪，可下一刻，她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心存愧疚，然后对你言听计从？”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他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无比，“我有没有心，是不是愧疚和后悔，这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怎么用你自己的本事，把我欠你的，从我身上讨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博取同情，懂吗？”
博取同情？
是啊，他又说对了。
她凭什么要求他必须心存愧疚呢？
苏晴一下子红了眼，紧咬着唇，不说一个字。
本以为自己已经长进不少，没想到，不过是外强中干，他不过一句话，就把她打得原形毕露。
“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让我血债血偿？”
他的目光清澈，里面没有丝毫感情杂质，苏晴看着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夺走尘寰，毁掉你。”
“不错的想法。”他居然给了她一抹赞许的目光，“不过实施起来很有难度，现在的你，太弱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可以如你所愿收留你，给你创造近水楼台的机会，好方便你算计我，条件是——你要留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什么？”苏晴愣住，他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组合成一句话，她却完全无法理解了。
“既然明知你来者不善，我当然得时时刻刻监视你，不是吗？”
、第194章 为她谋得一生无忧
是夜，外面的雨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严默静静地站在里的落地窗前，竖着耳朵听着房门外的动静，直到夜深，才听到隔壁的女人终于没了声响，该是睡了。
他本以为还需要大费周章才能从钟离昊天手里把人抢过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手机被他调了静音，寂静的黑夜里，幽蓝色的光芒看起来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鬼火。
严默勾起唇角，嘲笑自己脑海中越来越无稽的想法，终是走了过去，把手机从床上拿了起来。
“猿，查得怎么样？”
“查到了。”电话那头，袁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早在三年前，苏晴就死于一场暗杀，现在在钟离昊天身边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她本人。”
严默却听得意兴阑珊，因为这件事，他在早些时候刚刚确定。
“还有，你要小心钟离昊天，他这一次忽然在Z市现身，说不定就是冲着你去的。”
“哦？”他可是个正经商人，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钟离昊天或者是决冥堡了？
听到严默依旧漫不经心的声音，袁杰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啊？！
“苏晴是钟离昊天的恩师苏重光的女儿，他们一早就有婚约，并且于五年后秘密结婚，婚后一年，苏晴就为钟离昊天诞下一女，起名钟离莎莎。钟离莎莎一岁的时候，也就是三年前，苏晴瞒着钟离昊天私自接下了的一个暗杀任务，目标正是当时的宾州政要史密斯先生……”
接下来的话，袁杰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说到这里，严默就该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严默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轻哼了一声：“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就这样？！他到底懂不懂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袁杰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至于对自己的多年好友大吼：“老K，你要明白，当年如果不是你提前把消息泄露给宾州警方，苏晴就不会死！钟离昊天这一回出现在Z市，就是来报仇的！！”
严默却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猿，有一句话叫生死有命。”
“糙！！去你妈的生死有命！！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一套了？！”
他向来最不屑的不就是这些因果轮回**的无稽之谈吗？！
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生死有命的？严默居然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从两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
听到这里，袁杰忽的呼吸一窒。
毕竟这件事，如果不是他和小妍从中作梗，也许不会发展至那种地步。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老K居然会对温素锦动真情。不，或许应该说，他一早就有发觉端倪，只不过，因为小妍，他选择了袒护和包庇。
聂若妍和温素锦，一个是他挚爱的女人，一个是转身即忘的路人甲，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把心偏向谁。
可是，愧疚归愧疚，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他：“钟离昊天会出手救温素锦，是早有预谋，老K，你不得不防……”
防？防什么？
素素吗？
严默忽然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会双手奉上给她，他何必要防着她？
她不过是个命途多舛的可怜女子。
前半辈子，遇上了他，后半辈子，又遇上了钟离昊天，却始终逃不过被人当棋子的命运。
“老K，你在听吗？老K……”
电话里，袁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严默凑上前去，轻轻说了一句：“猿，温宏方欠我的，我已经全数讨回来了。我欠她的，自然也要还给她……”
严默，你还有没有心？
两年了，难道你就没有哪个时候，会感觉到有一点点愧疚和后悔吗？你难道没有做过噩梦吗？
两个多小时前，苏晴的声声质问又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在无人的黑夜里，这个向来无坚不摧的男人，看起来竟是那样颓废无助。
他多希望自己没有心，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伤心，也不会因为思念一个人连放任自己入梦都不敢。
手机在这时候耗尽电池，屏幕迅速暗了下去，通话也被强制切断。
严默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并没有回拨过去的打算。
窗外的雨丝在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更加密集了，
钟离昊天这个男人，他多少有点了解。
狠戾，血腥，不折手段。
他想要找他报仇，有千万种方法都可以实现，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耗费时间最耗费精力的一种。
先是协助素素从威尼斯回到Z市见证了两年前那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再是用手段从医院把人掳走，还让商九救回了她，甚至祛除了她背上的疤痕，到现在，他又把她推回到他身边……
钟离昊天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的——他很确定，这个男人想要的，并不是要他死，而是要借素素的手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钟离昊天会救下素素，还可能有一个重要因素——素素和苏晴那张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脸。
如果他猜的没错，苏晴丧命的消息之所以会成为机密，不过是因为钟离昊天不想让苏重光和钟离莎莎知道。前者已老，已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后者年幼，也无法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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