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茹薏有些头疼,直接打断,“你别绕弯子了,直接说事吧。”
“也没什么大事……”茹母吞吞吐吐,“就是你表妹苏迪要结婚了,是跟……跟成峰……”
茹薏微微一怔,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你也知道你大舅进去以后,苏迪就不太好了,听说是成峰去年回国的时候……”
“妈——”茹薏没有听下去的欲望,她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赶紧睡着,“你想问我要不要去对不对?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不去。”
“你听妈说,苏迪现在也不容易,她结婚我们作为家人如果不帮衬一点……”
“要去你们去,少我一个难道她这婚就不要结了?”茹薏从躺着变成坐着,脸上满满的不耐烦,显然是对这个话题已不再有兴趣。
茹母还想开口,直接被制止:“好了妈,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这种破事就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
她整个人又躺下去了,过了两分钟发现不对劲,再次坐了起来,这下子她整个人认真起来,盯着母亲露出难色的面孔,双眸一沉,低声问:“妈,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茹母支支吾吾地,过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那时候你爸以为钱已经到手了,就跟别人投资了生意……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段时间他总是不在家,还时不时赚到钱回来,让我加大投资,我也就把钱给他投进去了……他说利润很高的,一年过后就能回本,坐在家里收利息都足够……”
“行了——”不祥的预感直接涌上心头,茹薏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原本向前倾的身子整个倒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无力地问:“现在是怎么了?”
“现在……现在……”说着说着竟然抽泣起来,“后来钱被收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我们欠别人的钱,债主常常找上门来,我们拿不出钱,他们就威胁这说要把房子拿去拍卖……”
深深呼出一口气,茹薏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回一句:“那就卖了吧……”
“你说什么!”对面的人跳起来,带着重重的哭腔嚷道:“怎么可能把房子卖掉,卖了我们住哪里?难道要流落街头吗?不可能,不行——”
“妈。”茹薏揉揉太阳穴,无奈地抬了抬眼皮,“那你们想怎样?”
“你能不能借点钱……”
“太好笑了吧。”茹薏真是投降了,她本来眼皮已经打架打得厉害极了,听到这话又精神起来,“林修文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我有钱了!”
“你别这样……”茹母声音抬高一点点,便又降下来,“你爸说看到你跟傅家的人来往,可不可以求他们帮帮忙,不要把我们逼得太紧……”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茹薏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我累了,再不睡觉会死的,你们饶过我吧,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
茹母还想走过来继续说,茹薏已经把房间的门关上,锁好,任她在外面怎么敲都不回应。
整个人一沾到枕头和被子,终于觉得踏实了,直接闭上眼睛,管他事情多繁杂,都不想再去理会了。
蓝色的床单,就像海水那样,那时候他们就是坐在海边。
“莼菜到底长什么样……好像有一篇文章,专门提到……”
“若无所牵系,更何所恋念。”
“莼菜氽塘片,是乾隆皇帝巡视江南时必点的一道菜……”
……
“味道不对,再来!”大师傅拍了拍茹薏的后背,才把她整个人拍回神来。
“啊?又失败了?”
因为梦里出现了这道菜,茹薏迫不及待地要尝试着把它做出来,无奈难度太大,她眼望着一盆的鱼片就被她糟蹋了。
“鱼片加酒和葱末抓匀……”大师傅在一旁示范,心里嘀咕着这份莫名其妙的差事,老板竟然让他教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菜,还一道比一道复杂,头一天的马兰香干在他协助下还算马马虎虎,客人吃了居然没有投诉,昨天的香椿酿豆腐看起来简单,但要做得漂亮还是太难,然后今天就指明了要学这个氽塘片,偏偏人又老是心不在焉,折腾了半天越做越差。要不是老板千叮万嘱,这是在做善事挽救一个迷失的灵魂等等,他堂堂一位大厨怎么会揽这事。
他把鱼片放一边,从水中捞了一把莼菜,茹薏就在一边跟着,自言自语道,“嗯,莼菜取嫩茎、叶入沸水锅氽好滤干……最后鸡清汤加清水烧沸倒入鱼片……加莼菜和火腿丝……”
眼看着终于盛出一碗有模有样的莼菜氽塘片,茹薏正想下筷尝,袁诗诗带了个人进来。
夹到半空中的鱼片顿时落回碗里,茹薏撇撇嘴,朝阎晓打了招呼,“你怎么会来这?”
袁诗诗抢先答了:“大小姐你别再在这个上面耗时间了,拜托我可不想要一个猪一样的队友,麻烦你跟这位发小去做点有意义的事行不行。”
茹薏一头雾水,默默地把鱼片摆盘好,“我现在做的就是有意义的事。”
“好了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笔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向法院递交了申请再审的材料,如果我们拿不出有用的东西,再审也是白审,所以……”袁诗诗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茹薏“噢”了一声,却没有跟着什么动作,这时候一名服务员到袁诗诗耳边说了什么,袁诗诗跟着出去过了一分钟又折回来,两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半开玩笑地问她:“诶,那客人又来了,正好点了这道菜,能不能上?”
茹薏望了一眼大师傅,这位大叔耸耸肩,一副我可管不了你自己决定的样子。茹薏只好把视线移到阎晓身上,这位仁兄面无表情,看不出想法。
叹了口气,茹薏最后在碗里淋上香油,把菜推到袁诗诗面前,“上吧。”
莼菜氽塘片(五)
最靠窗的卡座,傅岑川和佳慧面对面坐着。
“这家店对恢复我的记忆有帮助?还是因为这里是过去我跟她常常来的地方?”
佳慧捧起茶杯,笑而不语。
一道莼菜氽塘片已经端到桌上,佳慧做了个请的手势,岑川伸出筷子;就要碰到碗边;有人来了。
“这么巧?阿川,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还有……原来是佳慧。”
傅岑川和佳慧双双抬起头;看到来人,相互对视后又在抬起;一身休闲打扮的傅斯维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佳慧低下头;不作回答。
傅岑川不明就里,只是很自然地站起身:“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你;过来吃饭?”
两具高大身躯面对面站着,无形中给人带来压力;袁诗诗推开一半的门被人合了起来,回头看,茹薏那平日里平静的眼神突然冒出两串火焰,直射向角落里黑色的身影。
“这是想要做什么?”袁诗诗撇撇嘴,喃喃道:“想要打架吗?”
“来这里不是来吃饭,难道是来健身?”斯维很自然地入座,佳慧在对面,面无表情,斯维笑笑,看岑川还站着,便叫他一道坐下,“怎么?不欢迎我?”
“傅总裁身份尊贵,这样简陋的小店只怕会降低您的档次。”佳慧疑惑他来的目的,虽然提醒自己要冷静,但只要一想到他在背后搞的那些手脚,便友善不起来。
斯维却是巧妙地回避她的讽刺,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
这味道,和从前吃过的比起来,却是平淡无奇,但如果没有错,应该是出自她的手。
“嗯,味道挺不错的,和从前吃过的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斯维的反应让佳慧有些意外,她自己夹了一块,没特别的感觉,便把目光移向傅岑川,暗示他也夹一块试试。
傅岑川一尝,眉头一皱,“鱼片烧得太老,最后就淋了普通的麻油,过于敷衍……”
佳慧心下一动,看着岑川默默地又夹了一块,细细嚼过之后放下筷子,摇摇头:“不是那个味道。”
不是那个味道?
这一句话中带着太多信息,佳慧有些欣慰,起码这位曾经做得一手好菜的人已经恢复了味觉,能尝得出不是那个味道,这话里的意思,那个味道,是什么味道?
“我对它评价这么高,你这反差让我也怀疑自己了,要不佳慧你做个评断,看看是我太容易满足,还是阿川太挑剔了。”
佳慧盯着他,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再看一眼岑川,他也没递过半点暗示。
傅岑川啊傅岑川,你要是想起来了,就给我个眼神也好啊。
里间这边,袁诗诗像是看戏一样看看那三个人,又看看茹薏,如此反复,却还是没等到茹薏吭声,终于忍不住:“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三个人不是有仇的吗,怎么能这么和谐地吃饭。”
“你们在看什么?”阎晓把脑袋探在两人中间,从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并排坐着的傅家两兄弟,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只能看到半个头,“噢,那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现?”说着指了指袁诗诗,“你请过来的?”
“我有那么无聊?”袁诗诗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为案子着急:“烦,你们早该去办正事了,还在这里看,到底在等着看什么!我已经提交申请,这案子重新开庭审理就在近期,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拿不出怎么办,别到时候又是我一个人上蹿下跳的干着急,发挥点作用好不好,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跟我们家有仇的男人,早知道就在菜里加点料了,真是误事……”
茹薏听着想笑,想着也确实要去办正事了,便问了阎晓,干脆就从后门走了得了。
阎晓点头表示同意,茹薏把白色厨师服换下来,摘下帽子,洗手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服务员望望她,又看看袁诗诗,小声说:“那桌客人想要见茹小姐。”
“叫周师傅过去应付一下得了。”袁诗诗反应道。
“有位客人说了,他是慕名而来,都说店里有位年轻漂亮的女厨师,这道菜一定是她做的,很想要见她一面。”服务生这样一说,让袁诗诗有些为难。
“是哪个客人说的?”茹薏有些紧张,但看到服务生指向的是坐在外面的傅斯维,她又再次确认,“你确定是他问的?那……里面那位客人有没有说什么?”
服务生摇摇头。
“你就不要出去惹事了吧,我叫个师傅出去打发一下就行了。”袁诗诗皱眉,她担心茹薏一时冲动就要出去。
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