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就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可是与她约定好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爸爸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她和妈妈的依靠,他的倒下意味着这个家即将跨下,意味着她和妈妈将再无依靠。
她被保护得太好,一下子不知所措。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低声对她说道,“落夕,你妈妈看起来精神很差,不要只顾着悲伤,过去扶着你妈妈,叔叔不在了,以后你就是你妈妈的依靠,你就是她的支柱,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
她的语气越发温柔,“从现在起,你必须要挺直腰杆,擦干眼泪,代替你爸爸照顾你妈妈。好吗?”
初落夕望了瘫软的母亲,猛得醒过神来,她用手背擦拭眼角,带着浓厚的鼻音点头,“是。”
流着泪的笑容最令人心疼,但唐安琪的话却让她完全地清醒了过来,是,她的世界里失去了擎天柱,但妈妈的世界里却失去了永远的伴侣,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坚强,那妈妈该怎么办?
唐安琪望着挺直脊背保持着坚强姿态的初落夕,心中闪过心疼,她轻轻对江灿问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江氏集团应该会妥善安置吧?”
两个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都是最大的经济来源,尤其是郑工家里还有得了绝症的父亲和没有工作能力的母亲妻子,孩子也还幼小,便是先前积攒下来一些资产,但坐吃山空,未来还长着,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
江灿点了点头,“集团会按照因公殉职发付抚恤金,金额可观,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都由集团负责,如果他们愿意,也会尽量安排工作职位。另外,哥哥那边也准备了补偿金。”
他有些同情地望了初落夕一眼,“将来落夕只要愿意,江氏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唐安琪却轻轻说道,“落夕,她是我的。”
这个还有些婴儿肥的开朗女孩,是个头脑超好又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天才少女,将来必会成为最出色的会计师。将来要从陆家姐弟手中将唐氏完全地赢回来,唐安琪身边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们来了。”江灿忽然开口,语气里有着罕见的嫌恶。
唐安琪转过头去,循着他目光的视线,看到了一脸容的江伯伦和江子桓,心里的警钟顿时鸣响,“他们来做什么?”
江灿冷冷哼了一声,“爷爷待会有事情要宣布。”
礼堂的正门打开,在保镖和护士的簇拥下,江振威亲临现场,他一眼便看到了江灿和唐安琪,轻轻颔首示意,又招了招手令江灿过去。
会场的中心,上千名员工的见证下,江振威被江灿搀扶着从轮椅中起身,亲自给逝世的两名工程师献花并向家属行礼。
然后又缓缓地走到主席台上,拿起话筒,“在这次马来海底光缆事故中,两位工程师为了替集团减少更大损失,坚守在现场,最后不幸牺牲,令我们扼腕。请大家起立为他们默哀三分钟。”
肃静无声的三分钟之后,他又重新拿起话筒,掷地有声地说道,“经过董事局的一致同意,在我的长孙江飒生病期间,由我的次孙江灿代替江飒执行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责。”
第93章 郁金香俱乐部
江振威虽然身子不太康健,但数十年积威仍在,令他口中说堋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掷地有声气势如虹,他既称江灿为次孙,则是彻底在几千名员工面前将江子桓这个私生子撇清,这言辞之间已经不再是警告意味,而是种宣言。
这话中的含义再浅显不过,如果江飒出了什么事,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便是江灿,只要他江振威还在一天,这事实永远无可改变。
江伯伦气得脸色发白,差一点就要冲上台去质问,他是长子,正值盛年,继承权的隔代交替已经令他颜面大失,如今竟是连二房这去年才认祖归宗的毛头小子也要爬到他头上了吗?
梁静蓉的计划虽然并未透露给他知晓,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他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曾犹豫忐忑,但想到江飒从未将他当成父亲,在集团权利上不仅对他一路追杀,甚至还亲自将他赶出了董事局,这份犹豫便彻底消失,忐忑也无影无踪。
你无孝子之情,我便无慈父之义。江伯伦时常在心里用这句话来自欺欺人。
被权势和财富蒙住眼的庸碌男子面前,再没有伦常公理,他像是名昏君,为了得到万里江山百姓认同,做着自以为正确实则可笑可悲的蠢事,便是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也不自知。
江子桓劝阻了他,他面容冷静,这等紧要时刻嘴角的笑意却还不曾拉下,“爸,不要冲动。”
背后有着支撑,便不容易倒下,哪怕已经被逼至悬崖,孰胜孰负,也未必可知。
江伯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看到最疼爱的儿子镇定自若毫不畏惧,虽然不明所以,但心里却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你和你妈还有后招?”
江子桓轻轻扯动嘴角,“呵,爸就等着坐上江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吧,其他的,都不必想。”
他阴戾的双眼瞥向主席台上搀扶着江振威的少年,目光中闪过玩味和狠绝,江灿?不管是谁,只要挡住了我的荣华富贵道,就都该死。
唐安琪陪着江灿送江振威回仁心医院。
加护病房里,江灿眉间隐隐有着疑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爷爷已经将大部分股份都过户给了哥,剩下的那些也在遗嘱中有了决断,梁静蓉和江子桓再折腾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他语气微顿,眼中忧虑不解更甚,“就算哥有事,江氏还有我爸,我和阿好。难道他们要将我们一个个都除掉吗?那不仅费时费力,几乎也不可能办到。”
假设对方背后有强劲的援助,可江氏难道就是吃素的吗?
这也正是唐安琪困惑的地方,前世的江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江子桓的手·江伸伦和江灿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算江飒当时没了,江振威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二房的利益,将全部财富倾尽交给江子桓。
这不符合常理。
江振威沉沉叹了口气,“明天我会登报脱离和江伯伦的父子关系,如果这样,他们仍继续有所动作,那就说明其中定然还有我们忽略的某处关节。”
脱离父子关系……
唐安琪和江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华夏,江伯伦又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长子,江振威该有多么不容易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江振威不待发问,乏力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十一月的风徐徐拂过唐安琪的脸,既不滚烫也不冰冷,是适宜的凉,她转过身去望着一脸沉思的江灿,试探地开口,“你觉得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的?”
她曾想过的,会不会是梁静蓉知晓了江灿的身世,所以才那般笃定地绕过了他。九年前的事江仲伦虽然做得隐秘,但格伦亚家族可以查到的事情,梁静蓉身后的势力也未必不能。一旦江灿并非江氏血脉的事情曝光,的确,与江子桓相比便就立刻丧失了继承的资格。
血脉,在华夏,仍旧是道不可逾越的墙。
江灿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身侧,“如果哥没有立过遗嘱,那么按照法律,他那部分股份会让大伯和大伯母继承,这样大伯至少便有了江氏集团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股权。”
如果大伯母再出了什么事……
唐安琪轻轻搂住他的手臂,“不要想这样多,S市治安良好,公共场所监控摄像齐全,杀人……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况且还是接二连三地杀人。就算梁静蓉身后的人再厉害,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她微叹,“现在可不是乱世。”
江灿哧哧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
他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常律师这时候来,是找爷爷的吗?”
常律师?唐安琪转过脸去,看到刘护士正引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上了wp电梯,她好奇问道,“常律师是谁?”
江灿若有所思,“常律师是江氏集团的首席律师,爷爷的遗嘱和江氏集团的一些重要法务问题都由他来执行。怕是爷爷真的要和大伯父断绝父子关系,令他来处理法律上的问题。”
他的语调难免有些低落,“大伯父他……真是太过了……”
唐安琪心里却倏得一突,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阿灿,我们再回去看看爷爷吧!”
她还未待他回答,便先行上了电梯,江灿无奈,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上去的时候,刘护士正从加护病房出来,她笑着问道,“听老爷子说,两位刚离开没多久,怎么又上来了?”
唐安琪笑眯眯地回答,“我的发夹不见了,上来看看是不是拉在爷爷屋子里。刘护士,爷爷休息了吗?如果休息了,我就不进去了,等会你要是有空帮我找一找,找到了替我留着就行。”
江灿适时地补充,“给我也行。”
刘护士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请常律师来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情,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好。唐小姐的发夹我会留意的。”
她指了指手中的**物件,“我要去一趟护士休息室,你们两个随意。”
江灿望着刘护士远去的背影,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唐安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想法有些……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想到了,就该好好查一查才对。阿灿,我们先找地方躲一躲。”
所谓灵机一动,或者女人的直觉,大抵便是如此,她刚才遥遥见到常律师的第一眼,忽然有种感觉,若是负责江氏所有重大事务的律师出了问题,那么那些令人困扰的事情便就能解释得通了吧?
如果江振威的遗嘱里除了给二房留下一些不动产外,并没有股权的交付,那么就能解释为何前世江子桓能那样轻易掌控了江氏集团的全局。江仲伦没有野心,沉醉于艺术,又自觉对江氏有愧,江灿也是恬淡沉静的人,争权夺利这种事,若非必要,他恐怕也是做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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