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错了。我现在口味改了,只喜欢吃炒豆芽儿。
张义奇怪地问:怎么会爱吃那个?据说都是用尿素生的。
桃花淡淡地说:口感好,像小羊在拽草吃……
大妈讲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可是我的内心,却被五马分尸,涌起强烈的扯痛感。因为这个比喻其实是我发明的!有一次,我看她吃豆芽儿,就在旁边笑着说:你吃豆芽儿,像小羊在拽草吃……
当然,大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内心甚至脸部的异常,她继续跟我讲述那天张义和桃花在医院里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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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23)
大妈后面跟我讲述的细节,无非是张义死乞白赖的大献殷勤,桃花针锋相对的排斥。在这里,请原谅我懒得娓娓道来。反正最后张义提出在医院陪桃花过夜,被她冷冷地拒绝了。她似笑非笑的问张义:你这么慷慨大方,姑奶奶当然感激不尽。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死马当活马给医好了,我也不会跟你上床的。明白?
张义当场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当着旁人的面,桃花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厮毕竟在官场和社会上摸爬滚打甚有年头,因此他很快就回过弯儿,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调皮。嘿嘿,我有那么俗吗?
桃花咯咯娇笑,随即绷起脸冷冷说道:你不俗,你全家都不俗,行了吧。可我俗啊,我现在就想跟你上床,整点儿俗人的乐道,行不行?(桃花拍了拍床沿)上来,别不好意思,就当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OK?
张义的脸色变了,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桃花呵呵傻笑,眼睛没瞧张义,只是盯着窗外看,似乎在自言自语:看起来大老爷们的,其实是个大草包。我没让你动,你就不敢动了吗?嘁。
饶是张义老奸巨滑,他也万万猜不到桃花这句话其实是对我含沙射影。这小子在病房里徘徊了一小会儿,终于大起胆子,凑到桃花床前,笑眯眯地说道:也好。那我就上来吧,反正只要大家以礼相待就行了。
他作势要往病床坐去,桃花却尖声叫道:滚——!
这一声尖叫响遏行云撕心裂肺,在整座医院里久久回荡,几几然绕梁不绝。张义大骇,差点儿跳起来。大妈和另外那个一直怏怏无语的病友也被惊呆了,都愕然的看着桃花。
桃花叫完,低着头,一头长发缓缓垂下,散开,遮住她的脸。大妈跟我描述的时候,她说桃花那个时候很可怕,让她想起了电视里的梅超风。
张义当然不可能感觉桃花可怕。他只是感到难堪,脸上很挂不住。犹豫半晌,他才向桃花说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就不惹你了。我先回去,明儿个就联系我在美国的那哥们——咱们别拖,赶紧把病治好了才是正经……
张义说完,本想立等桃花表态的,但见她只是垂头不语,无奈之下,只好闷闷的离开了那家医院。
大妈说,张义离开医院的时间大约是晚上9点钟。这个时候,我已经从路边小餐馆里扶醉而出,打车往医院赶来。无论清醒还是麻醉,我的心里,终是放她不下。
如果大妈时间说得准确,那张义刚前脚离开医院,我后脚就赶到了医院。今非昔比的是,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径自奔向那间病房。具体来说,我都没有踏进住院楼的大门。我只是呆在楼下的小花圃里,坐在冰冷的水泥墩上抽烟。
一方面,我担心张义还在医院,如果被他撞上,那就前功尽弃,大大不妙;一方面,我害怕见到桃花后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或者被她伤心欲绝的眼神弄得手足无措。我在小餐馆喝酒的时候,心里反复地思量,判断自己跟张义的交易到底是对还是错。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很无私,宁愿自己痛苦,也要换得心上人的平安;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很自私,很自以为是,全然不去顾及桃花的感受。思量到最后,仍是茫然无绪……
尽管我的内心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妨碍天上有寒月高悬。我嘴里不停喷出的烟雾,被冰水般的月华濡湿,沉甸甸的全然丧失往常的轻盈,围在我的头顶身边,迟迟未能消散。
抬头仰望住院楼亮着灯光的窗口,我在想,如果自己能化成烟雾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缓缓升到半空,泊在桃花病房的窗外,偷偷向她注目。只要自己视阈的荒原有她这头小羊在不停地拽草吃,哪怕被严寒冻成冰花,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根据大妈描述的尾声部分,正当我在楼下小花圃里“搔头踯蹰”,桃花并没有“俟我于城隅”。张义出现在医院后,她对我简直民愤极大。不过,她始终掩饰着这份失望和伤心。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她轻轻地滑下床,趿着拖鞋往走廊里走去。
大妈放心不下,悄悄的尾在桃花后面。桃花走出数步,回过头来对大妈叹了口气,说道:大妈,这家医院走廊长长的,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黑天的时候,我总觉得拐角的地方站着一个嘴唇惨白的女鬼。她老是笑着朝我招手,让我过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儿……
大妈怪桃花在胡说八道,一言不发的把她拖回了病房,推她上床,说道:傻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啥也甭想了,你就踏踏实实蒙头睡觉。第二天天一亮,你的心情就会畅快了。
可是到了翌日,天刚拂晓,就差点儿出了大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24)
那个晚上,我没有进医院,也没有回家,就在楼下小花圃里忽坐忽站,慢慢熬到天亮。东边天际吐出第一抹晨曦的时候,我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恋恋不舍地往住院楼凝视一眼。
也许,这是最后一眼。因为我知道,张义神通广大,他会很快安排桃花出国的。人去楼空,这个地方,我以后自然也就不必再来。
出了一会儿神,我猛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就像猛然撕去贴在伤口上的胶布,有些生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住院楼的楼顶上,似乎有一缕青丝在迎风起舞。
那是一个人的长发。我很奇怪,在这寒风凛冽的大清早,谁会爬到那个楼顶上去呢?怀着雅兴观看日出?可这里不是一览天下小的泰山,这里是灰蒙蒙的北京啊,那日头刚一出来便灰头土脸,能有什么新鲜呢。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抛开纳闷之意,正要转身离去,那青丝却越来越长,迎风乱舞,像一只八爪鱼,隔山打牛般的将我牢牢攫住——那个人居然是桃花!
远远望去,她身穿白色的病号服,长发飘飘,犹如便要乘风归去的仙子。我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愕然。这个时候,她去顶楼做什么?吐纳新鲜空气?可这天儿多冷啊,也没见她多穿点儿!还有,那个张义呢,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吗,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只见她先是慢慢的四下走动,后来走到楼顶边缘,张开双臂,做凌空飞翔状。
我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坏家伙,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跳楼?这个不可能啊!按理讲,张义已经在联系出国治疗的事宜,她明明已经绝处逢生,为何又要自寻短见?这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排除这一点,我随即想到她肯定是在自娱自乐。这丫头向来鬼灵精,身上的花样层出不穷,大清早做凌空飞翔状也不稀奇。
我正这般想着,却见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件物事,拿到面前,怔怔的瞧了半天,然后打开那个物事,从里面取出什么东西,放到手掌里,低下头来,似乎在数数……
安眠药?!
或许是所谓的福至心灵吧,我第一念头就想到了安眠药。这让我心无杂念,从而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做无谓的猜测。我低低的吼叫一声,立即拔脚朝住院楼冲去。
人身上的潜能是无穷的,这点我信。当我向住院楼大门跑去的时候,当我冲至电梯门口,发现该死的电梯居然停运,从而在楼道上飞奔而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支离弦之箭,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这个时候,就是刘翔看在眼里,大约也会感慨新人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
当然,刘翔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夺去他的饭碗。他越过重重障碍,只为了摘取那枚耀眼的金牌;而我,只是想救下桃花!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跑起来可能比蜗牛还要慢上几分……
待我冲到楼顶,桃花已经仰起脖子,一粒粒的吞服安定。
这个城市昏睡了一夜,刚刚苏醒过来,周围都很安静。桃花吃得也非常缓慢,似乎一个人置身露天之野,无声无息地品尝最后的晚餐……
我扶着楼顶小门稍稍喘了一口气,冲她背影吼了句你丫王八蛋!然后,我顾不上心脏似乎就要从胸腔蹦出的痛感,几步冲到她身边,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将她刚放进嘴里的一粒安定也打飞了。
急怒之下,我出手有点重了,登时把她脸上打出五道红红的指痕。这指痕印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仿佛一个吓人的血手印。不过,桃花却没去捂脸,只是瞅着我,无声地笑。
我一边弯下腰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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