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比蓝电话的时候,梦婉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发呆,越坐越清醒,真想一夜就这么枯坐到黎明。挂了电话,她站起来才发现腿脚有些发麻,身上也有些凉。
赶到学校的时候,比蓝正坐在宿舍里发呆,也不开灯,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在隐隐发亮,有些吓人。梦婉打开灯,却见她满脸是泪,忙问她怎么了,可她就是不说话。
“喂,比蓝!”在盘问了近十分钟还是一无所获之后,梦婉终于没了耐心,“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冒着被臭骂的压力敲开了宿管大妈的窗,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让她放我进来,你现在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钱子昂骂我。”比蓝终于憋出这么一句,唇角一扁,终于哭出声来。
“他不是送你去医院了吗?”梦婉坐到她身边,“他怎么骂你了?说你装醉让他白送你去医院?”
比蓝摇头。
“哎,你倒是说话呀?”梦婉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到她对面,“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比蓝抹了一把眼泪,“他说我不自重。”
“看来你现在酒倒是全醒了。”梦婉总算是舒了口气,“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被自己爱的人说不自重是天大的侮辱和打击你懂不懂!”比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又特别委屈。
“谁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自称是他女朋友来着?他说这话也没错,你第二次见他就敢说自己是他女朋友,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梦婉见她够伤心了,不忍再数落,转而安慰她,“没事,你其实就是敢爱敢恨,并不是不自重。”
“可是我真的伤心了。”比蓝又抹了一把眼泪,“他一说这话,我眼泪就出来了。”
梦婉知道这是什么感受。换作是她,如果沈川对她说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只会更伤心,更绝望。爱上一个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附上了标签,不再是自己的情绪。
梦婉想起贝铭威的话,试探着问:“如果,比蓝,我说如果钱子昂的心里已经有了深爱的女人,你怎么办?”
“他这样的男人估计被女人骗过,所以才对我表现出距离感。但是没关系,我会让我和他之间亲密无间再无距离感存在。”
比蓝没听懂她的话。
梦婉直接说:“钱子昂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咱们就别凑热闹,别往上蹭了好不好?”
“谁说他心里有人的?”比蓝很激动,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头撞到床架上,呲牙咧嘴地说:“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有人?他跟你说的?”
“不是……贝铭威说的。”梦婉有些心虚。
比蓝二话不说,拎过她的包就翻找起来,“我得打电话问贝铭威!”
“喂!比蓝,你别给他打!”梦婉不干了。她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打电话给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是比蓝突然力气大如牛,翻开她的手机找到贝铭威的号码拨了出去。
“贝铭威,你告诉我,钱子昂心里到底装着谁?”比蓝叉着腰,居然很牛叉地直呼贝铭威的大名,平时她可是只敢称呼“贝总”的。
梦婉在一旁皱紧了眉,在比蓝不停追问同一个问题的过程里,她索性往阳台走去。
不多时,比蓝走到她身后,将手机递给她,“让你接电话。”
梦婉看了一眼,仍在通话中,接起来,就听见贝铭威在那端冷冷地说:“马上给我回来!”
梦婉没出声,直接挂了电话,走过去问比蓝,“问到了吗?”
比蓝摇头,一脸的沮丧。
“没问到你跟他说这么长时间?”梦婉蹙眉。
比蓝撇嘴,“你老公就是转世再投胎的唐僧,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跟我说了一大堆‘强扭的瓜不甜’之类的大道理,听得我直反胃。”
“他算哪门子的唐僧!”梦婉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还要坚持吗?”
“当然。”比蓝无比坚定,“钱子昂既然没跟他爱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有机会。我要让他明白,他应该爱的,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的人,那个人,就是我比蓝。”
梦婉又劝了几句,但她自己都知道没用。
她其实从心底里佩服比蓝飞蛾扑火一般狂爱的勇气,也羡慕她能跟随心走,坚定不移。这是她没能去做的事。
两人又聊了会儿。
比蓝突然想起问:“你大半夜的出来找我,你老公没说你吧?我刚才好像不应该给他打电话,后来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没事。”梦婉不想提起他来,也爬上床,说:“今晚我要和你挤一条被子。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电话响了起来。梦婉看了一眼,丢到桌上,没接。第二遍响起来,还是没接。直到第三遍响起来,比蓝推她,“快接吧,不接说不过去。我可不想你们夫妻因为我吵架。”
梦婉接起来,贝铭威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在你宿舍楼下。”
“你来干什么?”梦婉蹦起来,“我不回去,我今晚要在宿舍睡!”
“我等你。”贝铭威说了三个字,便径自挂了电话。
梦婉狠狠将手机丢到一边,骂了一句。
“走吧。”比蓝坐起来穿衣服。
“干嘛,连你也赶我走啊?”梦婉不满,丧着脸。
“瞧你说的!”比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今晚我也想你留下,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已婚妇女,跟我不一样,再说你老公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要是不跟他回去,明显就是跟他抬杠找不痛快,你说你何必呢?”
“我才不怕他。”梦婉咬牙切齿,“我又没让他来。”
“别任性了。”比蓝将她从床上拖起来,“你别忘了,你嫁的可不是寻常百姓家,你想过安生的日子,首先要搞死你自己的男人,其次是公婆,否则你会活得很累。”
梦婉极其不情愿地下了楼,比蓝陪着她下去,跟贝铭威赔了笑脸,又为梦婉说了一堆好话,贝铭威礼貌地微笑说没事,并没有生气,只说是担心梦婉,所以来接她。
上了车,他才说:“今晚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找你。如果被记者跟踪上了报纸,我妈找你谈话,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我绝不会帮你说一个字。”
见梦婉不听警告又穿短裤露出长腿,贝铭威眸子闪烁,但是没有说什么。
梦婉依旧睡到客房,一夜无话。
***
第二天早上,电台打电话临时通知去开会。梦婉想起沈川去电台要经过附近,便给他打电话,让他接她一起过去。两人去到电台,时间刚刚好。
开会的时候,贝铭威意外地出现了。梦婉不知他来的目的,尽量维持着面上的淡然,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忐忑不安。
旁边的沈川对着贝铭威点头打招呼,见梦婉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捅了她一下,“你老公来了,你怎么也不激动?”
“忙着呢。”梦婉仍是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晚上节目要播放的歌曲列表。
会议开始,照例由挺着油肚的台长开始发言,“今天开会,主要是宣布一些人事变动。首先,让我们欢迎著名的企业家贝铭威贝总。”
掌声响起。
梦婉放下笔,象征性拍了一下。
台长:“从今天开始,贝总将担任咱们台的副台长一职,负责广告投放这一块的业务,同时贝氏集团也将在咱们台投放广告。”
梦婉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看过去,见贝铭威正跟旁边的助理在说着什么,没看她。
“梦婉,这么好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沈川佯装生气,“我可是你师父。”
“我也不知道。”梦婉压低声音。心里开始没底。
他这是要来真的了吗?
梦梦婉担忧地看了眼沈川,“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可是你怎么办?”
“我?我继续做我的DJ,不管谁做领导,对我都没影响。”沈川想起说:“上次你老公接电话时,倒是跟我说希望能有机会合作,当时我以为他是客套话也没在意,现在看来,他当时的话是意有所指。不过,梦婉,以后你们夫妻可得多给我开开后门。”
梦婉哪有心情听他开玩笑。
贝铭威见梦婉和沈川坐在一起,一直在交头接耳,突然坐正身子,说:“我说两句。可能有些同事还不知道,梦婉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们夫妻将齐心协力为咱们台效力,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一瞬间,所有的同事都看向梦婉。
看到梦婉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愤怒地看向他,贝铭威很满意,笑着说:“老婆,你现在吃惊的样子,我很满意。”然后对所有人说:“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一直没告诉她。”
台长适时接话:“看得出来贝总常常会为梦婉制造些惊喜,而且都很成功。佩服!”
“台长过奖了。”贝铭威笑,“老婆是自己的,当然要用心对待。对吗,沈川老师?”
这下,轮到沈川吃惊了,“贝总,您叫我老师可是折杀我了。我和梦婉是同事,现在你又是我领导,叫我沈川就行了。”
贝铭威双手交叉放到桌上,看着梦婉,“小婉,都怪你一直在我面前沈川老师长沈川老师短的,听你讲多了,我也就跟着叫习惯了。”
梦婉不动声色,仍然没给他好脸色。
“下面接着宣布人事变动。”台长继续宣布,“经过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提升沈川为节目总监,职责为:1、负责电台整体音乐的编排定位、审核工作;2、根据台里的发展策略,配合业务发展需求,制定节目计划,并领导团队推动执行;3、组织日常节目选题、策划、文稿及节目审核等工作。”
“那我呢?”原节目总监老袁立刻站起来,表示不满,“台里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像这样突然易职让人难以接受。”
台长示意他先坐下,“先别激动,台里自然会给你安排更适合你的职位。”
沈川也不解。他是一名优秀的DJ,但是以他的资历,不可能做到总监的位置。
梦婉看着贝铭威,猜测着沈川提为总监定是跟他有关系。
袁总监冷笑一声,“台长,不劳领导费心,我辞职!”
他在离开之前,看了看梦婉和沈川,挤出一抹笑,“你们俩好样的!”
这一刻,黑压压的冤屈笼罩了下来,梦婉和沈川真是有口难辩。
台长就要站起来挽留,贝铭威却在旁边说:“台长,恕我直言,动不动就以辞职要挟的员工,缺少基本的责任心,也缺少对领导的体贴。对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