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关了台灯,即使睡不着,殷虹也想给他一个完整踏实的安眠。
如果不是倪群,对方换成任何别的男人,她都会怀疑那些动机不纯。
是吧,她独独爱他这份顶天立地的傻气,自己身上没有的品质。
他是现在这个浮躁社会上少有的坚持者,孤独的正义者,乐观积极的正能量。
如果他是烛火,她宁可去做飞蛾,哪怕只为拥抱时候片刻的温暖,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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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到店里来的时候,殷虹真没想那么多。
对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却不得不拖着的油瓶,即使无奈,殷虹也没法真的置之不理。
不为王家,毕竟她妈还在。
“啧啧,”王艳大刺刺的坐在圈椅上,四处打量着:“姐你那么大一老板,这办公室也有点寒碜了吧。连真皮沙发都没搞,弄些木头椅子桌子,丢份儿啊。”
殷虹也不跟她啰嗦:“有事儿?”
“没事。”王艳的表情有点夸张,挥舞的手指上带着一枚不知真假的钻戒,窗外的日光正好打在上面,折射出的光芒一下子闪到了殷虹的眼睛:“你是我姐,我来看看你,用得着那么紧张嘛。虽然你老是瞧不起我的职业。”
像是一种福至心灵,殷虹看着她要笑不笑的试探:“你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来探虚实的吧?”
“哪有的话!”王艳修的细细的眉毛一挑,说着没有,脸上还是掠过一丝慌乱:“我就是来谢谢你上次捞我出来的。”
她这个样子倒是更加坐实了殷虹的猜测,只是想破头都觉得不可思议:“王艳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没指望你对我感激涕零衔草相报,可你也不能往我头上扣脏水盆子。”
王艳眨巴眨巴眼睛,劣质的睫毛膏稍许晕染开来,把一张正当青春的朝气面孔染了颓败和腐朽的气息:“姐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匿名电话是你打的吧?想大义灭亲还是想让我关门大吉?”殷虹直接挑明了,紧迫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王艳愣了一下,嬉皮笑脸的:“姐你说严重了,我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其实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真是你打的?!”几乎不敢置信这种不要脸的回答,殷虹睁大眼睛重复的问:“开玩笑?你这是开玩笑?”
“嗯,可不就是开玩笑。”王艳翘起二郎腿,真心没觉得有多严重的表情:“你看,你店里一切正常,一点影响都没有。这不是证明了你的清白嘛。再说,你上面都有公安局长的关系,就算真有小姐,怕个屁啊……”
殷虹气的直哆嗦,站起身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指着她的鼻子骂:“王艳我真想一个大耳光子抽死你!有你这么恩将仇报不办人事的吗?!”
王艳吓一跳,心虚的坐直身体:“姐你别生气,其实吧,你老是不让我来你店里上班,我就琢磨……”
“你就琢磨要是我店里真的干那种勾当,不如把你拉进来一块儿做,是不是?”殷虹冷笑,握紧的手心冰凉。
“是啊是啊,姐你真懂我。”王艳呼口气:“原来你说我不信,现在,嘿嘿,姐你这么赚钱太辛苦了……”
“别叫我姐。”殷虹低头,疲倦的连发火都不想:“王艳你走吧,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不认识你们王家的人,你也别再拿我妈说事儿,从今以后,我跟你们家一刀两断,死活各不相干。”
“靠,要不要这么较真啊。”王艳懵了:“那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要是不解气,你给我点钱我去登报声明,那个举报是诬告,都是我瞎掰的,我不在乎名声……”
“你不在乎我在乎。”殷虹一字一顿的,清晰无比:“我跟你丢不起这人,我嫌你脏,行了吗?”
王艳果然恼了,高跟鞋往地上一跺,咯嘣溜脆的抬头走路:“不认就不认!了不起!你干净,我看你这样的女人谁敢要?!我坐地等着看你笑话。姓殷的你等着,我回去就打电话让我爸把你妈赶出家门……”
“求之不得。”殷虹甚至还笑了:“那我真是解脱了。”
王艳说不过她,嘴巴翕动了半天,最后愤愤的一脚踢翻面前的茶几:“我诅咒你店面全倒闭,警察抓你蹲监狱,财产全没收,一辈子到老没男人要!”
王艳走了,房间地上一片狼藉。
殷虹跌坐在椅子上,怎么想都觉得万念俱灰。
她怎么就这么背运?摊上的乱七八糟的关系没有一个正常的?
陈丽丽在虚掩的门缝里张望着,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有事?”殷虹撑着一股劲问她。
“没事。”陈丽丽推开门,手里拿着扫把和撮垃圾的簸箕:“殷姐我帮你把地上打扫一下。”
“好。”过了好一会儿殷虹才轻飘飘的挤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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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的时候,倪群已经雷厉风行的买好票上了长途车。
电话那边嘈杂纷乱,混着倪群略带急迫的语气,竟然让殷虹产生了一种惶惶然不好的预感。
“姐,我妈生病了,我请了三天假回去,时间太急我已经上车了,你一个人下班别太晚回家,要是回苍园湖那边住,记得让保安送你上去,别图省事,知道吗?”
“好,我知道。你妈的病要紧吗?”殷虹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过多的失落:“要不正好趁着这次把她接来A市住吧,也好照应着。”
倪群含糊的一带而过:“没事,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好一会儿,殷虹一直想着那个对她有着敌意的老太太。
上次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很精干硬朗的样子,说病就病了?
殷虹揉着太阳穴苦笑。
不是真的像她赌气说的那样,回去找个绳子把自己吊死未遂吧……
鬼使神差的摸过电话翻出玉兰的号码,犹豫了几秒还是拨了过去。
好奇心害死猫……
另有一说,事不关己关心则乱……
玉兰的声音咯嘣脆:“呐,这可不是我大嘴巴,是你自己打电话来问的。我婶儿不是生病,是假装喝农药骗她那个傻儿子回去的。她让我请假回去结婚,我没干。哎我就搞不懂你们城里的女人,干嘛跟自己摽着拧着找不痛快?你明知道这答案肯定不好……”
殷虹笑的涩涩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玉兰。”
“我婶儿那老太太可犟了,”玉兰劝她:“她认准的理一百头牛都拉不回。你要是真打算嫁给大群哥,可有得你受的。对了,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
原来那小子用这种生米煮成熟饭的破办法去将老太太军的,结果却是这样……
脑袋嗡嗡的,跟要炸开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倪群才走的第二天,市反贪局的车子就停到了锦年美容院的大门口。
因为算是了解情况配合调查,是以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还算言辞客气。
只是众目睽睽下,门外又里三外三的围了周边做生意的邻居及路人……
殷虹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上车的时候恨不能直接死过去算了。
陈丽丽紧张的跟出来,眼泪都下来了:“殷姐……”
“没事,检方了解情况。”殷虹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气场完全看不出心虚害怕:“正常营业,等我回来。”
一路沉默着走向她那么熟悉的终点,殷虹心里竟有少许的安慰。
幸好倪群不在。
幸好前几天听了罗森的话。
只是这么大张旗鼓的登门来请她去喝茶,到底是为了给谁下马威?她一介卑微的小商人,怕是没那么大面子。
反腐风头,政治博弈,呵……
郭姓大员的落马隔日就上了A市的报纸头条。
记者跟着办案的工作人员登门搜查,单是一处闲置的公寓房里就搜出现金上千万,点钞机都烧坏了……
倒是殷虹,有惊无险的走了一回,当天晚上就放回来了。
只是等她回去办公室,才发现自己的心放的太早了。
不到八点钟,往日正是顾客盈门的黄金时段,这会儿推门进去竟是冷清的跟要倒闭了差不多。
只有两个美容师在,听到门响一起抬头看过来,神思惊惶。
“陈店长呢?”口袋里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了起来。
小吴怯怯的:“陈店长在您办公室。”
殷虹拿出手机,是罗蓉。呵,她消息倒是快。看来她殷虹在这个圈子里一天的功夫就成了当红炸子鸡了。
“殷总,我啊,老罗。”罗蓉的语气带着关切:“我刚听说你和反贪局扯上关系了?咋整的,那么不小心?”
“没事,配合调查。”殷虹推开门,陈丽丽正在帮她整理东西,整间办公室凌乱的跟龙卷风过境了一样。
“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罗蓉笑呵呵的:“对了,最近我在争取一个韩国牌子的代理权,资金上有点吃紧,你看能不能把前面的帐给结了?不过殷总你可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啊,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也没不信任你的意思——”
“行,我明白。”殷虹疲惫的摆摆手跟陈丽丽打个招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明天我让财务结算一下打钱给你。”
罗蓉讪讪的:“那成。回头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啊……”
挂了电话直接扔在办公桌上,殷虹撑着额头问:“这是怎么了?”
陈丽丽手里归拢着一沓子客户档案:“说是搜查证据。殷姐你才走没一个小时,他们就又开车回来了……”
有搜查证吗?殷虹笑笑,咽下了那些没有意义的话:“客户都吓跑了?”
陈丽丽低着头,很为难的表情:“殷姐对不起,我没那个能力去稳住大家。”
“都辞职了?”殷虹毫不意外。墙倒众人推,罗蓉成天跟她亲热的姐姐妹妹的叫着,这种时候不也是赶紧把自己的钱搂回去才是正道?
至于面子和情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