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的摇头,心中的酸涩无法言语,冲突的她胸口生疼。她扬手将钢琴上的摆设全部扫在地上,仿佛这样,心中的郁结之气才容缓。瓷器掉落时被摔成大瓣的碎片,发出刺耳的声响,连一直徘徊在门外的梁希跃和旭天也不禁进门查看。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却感到泪水不停的上涌:“原谅?怎么原谅?是原谅你一直把我当成舒晶?还是原谅你爱的人一直是舒晶?梁希泽,如果我没那么辛苦的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是不是也不会内疚?你希不希望我那时死在产房里?你希望吗?”
他的声音颤抖不已:“小美,我真的……那天特别后悔。”
“小美。”梁希跃在旁出声制止,“不要这样说话。”
她几乎是颓然的蹲在地下,抱住双臂,将自己紧紧的环抱在瘦弱的臂弯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感到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陆小美。她抑制不住的抽泣,开始还是大声的哭,想把这几天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可是到了最后只是无声的泪流,像是永远流不尽,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
可是为什么,即使心已经跳动的血肉模糊,她脑中依然是漫天飘散下来的淡绿色槐花,成排的槐树下,他站在那里,望向她,眼中全是那样淡雅的笑意和温情。
她像是被困在原地的小兽,挣扎不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网,也剪不断自己心生的情。她恨他,恨到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在血管里的某一处,心脏跳动一些,血液才被动的往前走一点,干涩的疼痛迅速遍布全身。
她是陆静,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是从小就在众人赞扬与仰慕的眼光中长大的焦点,是父母手心中永远呵护的小公主。明明是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是她孕育了他们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她却只是舒晶的代替品?
钢琴十级又何妨?她甚至比不过舒晶弹奏的最简单的《小星星》。
梁希跃叹了气,上来拉起陆静,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道:“小美,小美,别哭了,大哥在这儿呢,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陆静在梁希跃的怀里哭的无法站立,泪水不断的涌出,她抹去,再涌出。周而复始,像是不曾干渴的泉眼,流出满是酸涩的泪滴。
她对梁希跃说:“我要离婚,孩子归我。”
他点头,柔声安慰道:“小美,乖,不哭了。”
她终于听见了梁希泽的声音,她并没有抬头,也不想抬头再看他。
他的声音净是沙哑和疲惫,他说:“你想怎么样?离婚?行,那就离吧。”
、第 30 章(上)
陆静在家大病三天,高烧不退,一周内连续两次高烧,身体机能脆弱不堪,整个人瘦脱了相,连她自己躺在床上都觉得硌的慌。
她略微清醒的时间里,只倔强的望着小保姆小洁和清花阿姨,亲耳听到她们说“宝宝很好,刚吃了、刚睡了或者正在玩”这样的话语后,才疲惫的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大洋彼岸,梁希泽也大病一场,没有任何缘由的持续高烧,一周不退。白天输液,体温下降,晚上又高烧起来,偶尔说些胡话,也就是含糊的喊着孩子的名字。
他也瘦了一些,更多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沉默。即使抱恙在家,来探望他的人也依旧很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消息都如此灵通,每一次大病小病都上赶着来看他。
他知道这些人都梁希跃挡在了门外,也就不再费心。
后来还是李宛清进了房间,拿了粥喂了他两口。他才笑道:“我又不是手脚残废,拿来我自己吃,饿着呢。”
他将一碗粥吃的干净,推开李宛清拿着药的手道:“大嫂,我吃完了,你让我睡会。”
李宛清轻声道:“舒晶来过了,又走了,每天都来看你,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儿。”
他也只是点头,是啊,舒晶就是死心眼,他了解她,明明是那么温婉的女子,却偏偏固执的让人起急。
他和梁希跃不瞒彼此任何事情,所以他知道谢怜燕的存在,大哥也知道舒晶的存在。他不知道舒晶为什么又来家里探望自己,他只是觉得很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翌日舒晶来探望时,梁希跃还是对着她摇了摇头,舒晶心下黯淡,问道:“大哥,他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梁希跃道:“舒晶,回去吧,现在这样,你们三个人都不好受。”
舒晶低下头,半晌才道:“大哥,旭天给我打电话询问日记的事情。我才知道是我那几本日记惹了事,我也没想过陆静会去那里。我心里过意不去,只想来看看梁希泽。”
梁希跃只是道:“希泽现在很累,让他休息吧。”
舒晶的眼泪瞬间冲上了眼眶,她用手抹掉眼泪,半晌才道:“大哥,对不起。”
倒是梁希泽晃悠着出现在楼梯的扶手处,对梁希跃道:“哟,来了客人也不给人家招呼杯茶,哥你真没礼貌。”
可能病的时间有点长,梁希泽从楼上走下来便觉得微喘,他方才理解陆静当时怀着大肚子时,为何每天都不愿意上楼,那时必须得他抱着推着她后腰,她才小心翼翼的迈上台阶,她那时看不见自己的脚尖,每次都一步步的数着台阶,到了十六步才会松口气下来。
有时他在心里随着她脚步念叨久了,也会烦,不就十六个台阶吗?别老念叨出来行吗?这样下去他早晚都要成强迫症,自己上台阶时也要数十六下。
可是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他又在心里想,这小丫头可真可爱,十六个数字也数得这么有节奏。
他沉浸在陆静喘息的侧脸上,半晌才听得舒晶的呼唤,他抬头看她时,起居室里只剩下他和舒晶两个人。
舒晶幽幽的开口:“对不起,害你们成这样。”
他只是摇头,脸上还带着回忆的笑。
舒晶问:“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
“大哥和大嫂还好吗?”
“挺好的。”
“大哥和谢怜燕……”
“分了。”
“陆静和孩子……都还好吗?”
“挺好的。”
两个人再也无言,舒晶用力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她雪白的皮肤被自己搓得通红。沉默飘荡在两人之间,往事和回忆都浮上心头,一篇篇,一幕幕。
舒晶低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梁希泽却拦住她:“不用再过来了。”
舒晶的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大理石台面的咖啡桌上。她问他:“你还记得吗?上一次你还和我说,有困难可以找你帮忙,这回连这句话都不肯说了吗?”
他疲惫不堪的叹气:“走吧。”
舒晶却没有移动脚步,问他:“你恨我吗?”
恨?梁希泽摇头,怎么会恨你?毕竟是自己爱了八年的女人,毕竟是没名没分也跟了自己八年的女人。毕竟是相互扶持着走过彼此最美好最羞涩青春的女人,怎么会恨?
舒晶真的很美,杏仁眼圆而明亮,尖尖的小下巴,皮肤白嫩的几乎要透出水来。在他们那个不已锥子脸PS为主流的大学时代,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毛头小伙子争着要给她打饭。舒晶总是抿嘴笑,她笑的时候,江南少女特有的娇羞时时浮现在脸上。
即使她现在在自己的面前落泪,梁希泽依然觉得她很美,只是再没有美到心动的感觉。
他大学时有很多特例,出入警卫接送,可以不住校,可以自己选课。他对母亲说,我毕业肯定要出国的,像大哥那样,所以现在自己选合适的课,没有坏处。
久而久之全校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行事低调但身份尊贵的少爷,只有舒晶正眼都不带瞧上他一眼,满脸的鄙夷:特权了不起?
这句话被路过的梁希泽听闻,他只是哧哧的笑,我让你看看是不是了不起?
于是他捉弄她,看她一次次的不得不臣服于自己的特权时,他竟然在心里骂自己无耻。
后来发生了什么,梁希泽真的记不得了,记不得两个人是怎么样的追逐,只记得自己无论怎么样,也引不起她的注意时,心中无法抑制的失落感。
在学校的路灯下,舒晶哭着问他:“你干嘛总是和我过不去?”
他想也没想便出口:“因为我喜欢你。”
他为了她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他又对母亲说,妈,我觉得留学没用,浪费时间干嘛?我现在多积攒社会经验不好吗?以后我给您找一个高学历的儿媳妇回来。
后来舒晶也享受到了特权带来的种种便利,他供她读了研究生,恨不得让她读博,舒晶觉得读书累,他才没有坚持。没有任何背景的应届毕业生,随即被安排到五百强企业当管理者,工作稳定收入良好。她用极其便宜的价格在城区内买了一套新房,尽管是不大的两室一厅,却让她在异乡有了自己的家。
慢慢她知道了他是谁,也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从一开始就被隐藏的很好,从来不能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舒晶也恨过,也怨过,也不理解为什么。可是每一次,只要她找,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她看着他身边不停的换女朋友,他喝醉时领口的口红印和身上的香水味,他并不瞒她,只是握着她的手,诚恳道:“相信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含泪点头,不再纠结。
那是怎么样的一段日子啊,明明人是孤独的,心却是有所依靠的。她无论做什么,都一心想着他。即使应酬再晚,只要她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回来看她。哪怕只是呆十分钟就要离去。
他对她说起大哥和大嫂的故事,他说大哥还有个女朋友,但是我不会,我只有你一个女朋友,家里不同意,那我不结婚,你也不结婚,咱俩就这么过,也挺好。
舒晶问他,为了我,值得吗?
他说,值得,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值得。
他开始在事业上崭露头角,十分耀眼时,他身边却不能有她的身影。
那天舒晶落寞的喝醉了,接受了同事的好意,和一名公务员去吃相亲饭。晚饭因梁希泽的出现而打断,他沉默的拉起她的手便离去。翌日就有一位举止严谨的张秘书找她谈话,简洁明了:舒小姐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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