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彦南当时就觉得荣老爷子其实多此一举了,叶琢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这种接待的合作项目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试牛刀。
众人寒暄着经过一楼东侧的餐厅的时候,叶琢注意到李昀的脸色明显暗沉了一下,随即就顿了脚步,“怎么了?”
因为叶琢站在李昀东侧,便理所应当的没有看见餐厅的景象,倘若他和李昀的位置对调,恐怕会有同样的反应,更甚之。
叶琢觉得奇怪,不禁顺着李昀看向餐厅的目光看过去。
…………………………
等面前的男士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唐苏瑾的目光从窗外一派生机盎然中收回来,有一点沮丧,她现在甚至幼稚地以为,只要是临窗,就能够看见叶琢。
唐苏瑾低头喝了一口牛奶,“林商说介绍给我的那个整容科专家就是你,现在让我找一个姓赵的朋友卖掉房子的也是你,转了一圈原来一早林商就该把你介绍给我了……你是林商高中同学?”
“不是,”赵量摇摇头,“后来认识的。”
唐苏瑾撑着下巴,“这么说来,你们是生意伙伴?呀,难道……可可是她女儿?!”
赵量十分绅士风度的笑笑,“唐小姐,你想象力可真是丰富,林商倒是托我找过妇产科的医生……”
唐苏瑾脊背划过一丝寒流,这一回可真不是她多想了,林商确实失踪过一段时间,现在算算,好像真有一年的时间,“老天,是不是……”
然后她的话就被奔过来的一个女人打断了。
唐苏瑾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女人衣着时尚,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发型因为奔跑已经有一些散乱。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或许在哪里见过面。
“赵量你竟然没有死?!你见鬼去吧!”
这个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手中的红宝石白金镶钻的重金属手包就像赵量头上砸过来,狠狠两下,然后转身就走。
赵量来不及还手,或者说不想还手,只是捂着额头,指缝间已经渗出来鲜血,眉头都蹙在了一起,仍旧十分修养地没有发作。
“这位小姐你怎么打人啊?!”唐苏瑾赶忙抽出纸巾,隔着桌面将纸巾覆在赵量不断浸出的额头,“赵先生,你还好吧?”
“这位小姐”已经走远了,剩下荣彦南善后。
唐苏瑾看见荣彦南,吃惊地叫道:“小舅舅……”
荣彦南抽了抽嘴角,他就奇怪为什么叶琢会溜得那么快,原来这里这位就是叶琢心里那位。
唐苏瑾脸上一红,心中猛然抽痛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名字了……”
“荣彦南,”荣彦南简单的说了一句,就走过来查看赵量的伤势,拨开额前的头发,发间有一道约莫三寸的口子,不断地流出血来,“赶紧去医院。”
头发里的一个伤口缝了五针,额前留下一道划痕,好像是被挂钩之类的金属划破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
唐苏瑾想想都觉得后怕,那种重金属铆钉的手包真是防狼利器,可是,无端这样糟了罪。
“荣先生,您跟那泼辣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啊?护士长呢?”
荣彦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直接避开后者,说道:“客户。”
唐苏瑾靠着墙笑了两声,“大客户吧,要不你也不会跟过来负责……”
“荣先生,你走吧,这件事情跟跟你荣氏没有关系。”赵量从手术室走出来,头上裹了两层纱布,,幸好才是四月天,不是伏暑的天气伤口容易感染。
唐苏瑾的第六感一向很灵的,“她……是可可的妈妈?”
赵量坐在休息椅上,深深闭了闭眼,“我前妻。”
当天晚上,原本订好的接风宴,两位主要负责人却没有出席。
荣彦南代表荣氏这边,而李昀让手下的一个中法混血的男人暂时负责。
叶琢索性连蒙罗都没有出,直接订了一间房,闷头待到夜里。
天际墨染,绯云团旋。
叶琢站在阳台上,低头俯视,看这欲望盛放的都市间,一片万紫千红,而那些蝼蚁一样的人们,就在钢筋水泥中,在用铁皮包裹着的会行走的机器中,使自己的双腿大脑逐渐退化。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中不甚闪亮的几颗星,抬起左手,举至于对面亮闪闪的信号灯齐平的位置,然后张开手掌,戒指银白的光闪了一下眼睛。
今天下午,因为她坐的不远,捧着果汁的右手上,他就能清楚地看见,已经没有了任何装饰物。
她看样子,过的真不错。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替她高兴不起来呢?
她高兴,他也会高兴才对啊,他是那么喜欢她。
叶琢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甩手将酒杯摔在地上,嘭嚓一声,在高空中显得异常刺耳,杯中剩余的红酒随着玻璃渣子飞溅起来,将雪白的墙面染了一大片。
骗得了谁呢?
他就是希望她跟他一样痛苦一样每天失眠一样时时刻刻在想着他……
爱情,从来都不是礼让的事儿,还是自私一些的好。
“叶琢,一起喝一杯?”隔壁房间阳台的窗口,李昀探出头来,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叶琢笑了笑,“学姐,借酒浇愁?我心情可是好得很呢。”
李昀讽刺地笑了笑,“骗谁呢?”
叶琢不置可否。
李昀从屋内走出来,“叶琢,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相爱这回事儿么?为什么你爱的人不爱你,你不爱的却愣是缠着你……”
叶琢在心底说,其实……有的。
只不过,相爱这回事,随着年龄的增大阅历的增多,就成了将就。
“那女人是你女朋友吧?”李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叶琢咬咬牙,也没有将前女友的前字说出来,他从来没有同意过分手的。
“他是我前夫。”
叶琢愣怔了一下,转头间看见李昀的目光已经明显变得迷离了,否则也不会对一个不是很熟的人说出自己的私事。
“我打他是下了狠手的,想都没有想,头脑一热就过去了……但是刚才我回来看见我包上都是红色的,是他的血,吓的拿出剪子就将那包剪了,然后直接扔进垃圾筒……用来伤他的东西我也不要,然后我就想,我还用我的手伤他了呢,要不要也剪下来呢?”
“学姐你喝醉了……”叶琢吃了一惊,看见李昀伸出右手仔细端详着,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就见她将高脚酒杯在墙壁上磕了一下,脆弱丝薄的杯口碎开,尖尖的玻璃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她甚至没有一丝犹疑,就像手腕处划去……
“别——”
…………………………
唐苏瑾临近傍晚的时候把赵量送回家,是那古怪老头开的门,看见赵量头上的伤,眼睛恨不得在唐苏瑾脑袋上剜出一个窟窿来,好像这伤是她这个恶毒妇人弄的。
赵量的女儿这么晚了还没有水,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赵量纱布上染上的红色,大大的眼睛顿时弥散开惊恐,哇的一声就哭了,粉色的裙子下,顺着腿弯淌下来一股清亮的细流,将袜子都打湿了。
其实唐苏瑾没有忘,可可这个小女孩儿已经六岁半了,马上就要上一年级了,即使是见血,也不会吓到尿裤子。
赵量的父亲赶紧抱起小女孩往里屋走去,口中唱着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赵量脸色惨白,那儒雅的修养气质都好像随着女儿的失禁一同流走了,话语中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她不是不知羞,从过年后就恶化了,只不过……她精神上有问题……我不该回来的……”
唐苏瑾一时间分不清赵量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只是就近到了一杯热水,“会好的,一定会的……”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唐苏瑾才在粥铺买了晚饭提回家吃,可是刚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
满地都是散落的衣物,从外衣到内衣,几粒扣子蹦的哪儿都是,客房里传来呻吟荡漾的声音。
妈的,我家里可不是随便让你带女人回来的……
“唐孟……”
唐苏瑾正准备要冲进去,就被身后一个人捂住嘴拉了出来,扭头一看,竟然是林辅。
林辅这一年个头蹿的很快,已经比唐苏瑾高出一头来了。
唐苏瑾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辅小心翼翼地掩上门,“你干嘛?!”
林辅耸耸肩,“他贿赂我了,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特别是你……苏瑾姐,你就先来这儿住一晚吧……”
随着林辅将她拉进叶琢原来住过的房子,唐苏瑾内心狠狠地悸动,房间里的摆设和当初一模一样,好像那家具那绿色盆栽,都带着他的气味。
其实,唐苏瑾还是欠着叶琢的情的,林辅住的毕竟是他的房子。
就在厨房与客厅隔开的玻璃窗上,就是那里,他低头,第一次吻了她……
呼吸逐渐酥软下来,好像是一条被削去鳍鳞的鱼,在蓝色的海水中力不从心的呼吸。
不行了,再待下去会窒息的……
唐苏瑾霍然站起来,“明天你就从这里搬出去,到我那儿住……”
“那你哥呢?”
唐苏瑾头也不回地打开了门,“滚出去。”
“咚咚咚……唐孟寅,你给我开门——带着你的女人滚出来……”
唐苏瑾踹门,刚才林辅拉她的时候将钥匙给落在桌上了,以至于现在不得不这么声嘶力竭,又是摁门铃敲门,又是打唐孟寅的电话。
最后,还是林辅过来拉开唐苏瑾,“苏瑾姐,三更半夜的,有人要告你扰民了……”
唐苏瑾刚刚把手机撂在桌上,正四处找水杯,只听手机又响起来了,林辅拿起手机看了眼,说了一声“你哥”就按下了接通键递到唐苏瑾耳边。
“唐孟寅,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滚出来,找一夜情滚去酒店里,在我家里躲着算他妈的什么事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三婶打电话,让她来瞧瞧你这个好儿子在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苏瑾喘了一口气,只听见电话那边十分清晰而脆弱的一声,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在光亮如新的木质地板上,开了一朵小花。
“小瑾,是我。”
林辅帮唐苏瑾捡起手机,冲着话筒“喂喂”了两声,然后递还给唐苏瑾,“还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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