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僧悦理直气壮。
僧遥气得忍不住冷笑起来。
“够了!”陆长渊终于听不下去,一把将僧遥拉到身后,冷冷地看向僧悦,“你就那么想当点龙师?”
僧悦被陆长渊看得全身发毛,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她绝不能退缩,且陆长渊的话又令她燃起一丝希望。据她所知,点龙师并不是唯一的,她与僧遥血脉相连,她一定也是有机会成为点龙师的!
陆长渊眯起眼睛,勾了勾嘴角:“点龙师是天命所归,哪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想当就当的。像你这样的人,我并不是没见过,相反这种人多得去了。你知道像你这样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如何?”僧悦追问。
“一般都是死在痴心妄想向上爬的死路上了。”
“你!”僧悦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一双杏眼瞪得浑圆,“你又不是老天,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
陆长渊正视她:“你说你想当点龙师。好,那你经历过神魂俱裂的裂魂大阵,无数巨力将你撕成千万片碎片吗?你经历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借着另外一具尸体,躲避长达数十年的追杀吗?你又了解血蝶将你咬得千疮百孔,一遍遍吸食着你的血液,又无法了结自己的感受吗?”
僧悦被陆长渊突然爆发出的气势惊呆,一时间不说不出话来。陆长渊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旦她满口应下,他随时都会让自己也经历一番僧遥的痛苦。
“这件事情你本不该参与进来,因为你是遥遥唯一的亲人,我才对你手下留情。”陆长渊看了眼僧遥,“既然你不愿意过平凡的日子,那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不!”僧遥见到陆长渊手上的光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跌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起来,“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僧悦,你好自为之吧。”僧遥叹了口气,看见地上的少女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我会派人送你回龙溪村的。”
☆、软弱
僧遥看着僧悦倒在地上绝望地哀嚎的样子,心情极是复杂,像僧悦这种没有机缘修炼的人,如果强行违逆天意,返老还童的话,实际上是在向自己下辈子借寿。
何谓借寿?即是你这辈子多活了多久,下辈子便早死多久。
禇心所谓的承诺,不过是骗骗僧悦这样不甘老去的人罢了。只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些人明明知道真相,却把自己也骗过了。
“走吧。”僧遥最后看了眼僧悦,街上的行人围着她议论纷纷,僧遥能听到他们嘴里不时蹦出“妖怪”之类的词,就像自己当初在龙溪村众人眼里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建康城里的人有缘见到真龙,而龙溪村的人只见到过堕龙——那只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却被禇心咒落的堕龙。
见识过陆长渊的本事后,人群自觉地为他们让出条道来,看向两人的眼里多了许多敬畏。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突然发现整条街静了下来,纷纷敛口,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凭空消失。
不多时,来了辆马车,车上下来几个守卫把地上的老妇人捡了起来,往建康城外驶去……
“好了,不必挂在心上。”
陆长渊话音刚落下,小宝立即义愤填膺地接过话:“哼,为这老婆子想这么多做什么?三番两次地陷害于你,还我们三个差点救折在禇心那个老妖妇手上。按我说,主人你早该和她这么做了。”
小宝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像个小老头一样絮絮叨叨。僧遥本来有些灰暗的心情,一下被冲淡了,只好摸摸它的头求饶:“好了好了,以后都听你的,成不?”
回应她的是小宝一个意犹未尽的“哼”。
僧遥无奈地看了眼陆长渊,谁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宝说的没错,僧悦的确和你血脉相连,但她阳寿将尽,下辈子与你我恐怕都是陌生人。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哪怕是这辈子生养你的父母也一样,她既不念姊妹情分,你也不必有所顾忌。”
“好的,我知道了。”僧遥认真地点头,以前的确是她太束手束脚了,以至于明知道僧悦串通了禇心骗她,她仍旧对她下不了手。
陆长渊直接将她从建康城的市井间,带到皇宫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位内侍请他们到皇帝的书房里。
两人一地龙随之前往,一进书房便看到陆王,陆长渊名义上的养父。实际上陆长渊不知比他老了几个春秋,禇心还是大梁国师时,为了方便把持朝政,特地将这颗棋子放在政敌身边。
这两人如今相见,面色如常,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毕竟禇心在朝中大势已去,这些年来两人对对方的事情心知肚明,如今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而陆长渊本来也不叫陆长渊,他是千年蛇精修炼成型,并没有俗家姓氏,他的名字与洞府前那条深涧一样,叫长渊。
几人眼神交汇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大梁皇帝忧心忡忡的脸撞进僧遥的视线里。
“朕听说点龙师不但可以飞升真龙,还能点化天子,朕说的对吗?”皇帝没有避讳任何人,直勾勾地看向僧遥,眼里的希冀呼之欲出。
僧遥坦然直视:“陛下,点龙师的能力,唯能用在真龙身上。”
皇帝的目光一黯,不死心道:“但禇心和朕说过,点龙师可以镇国。”
“陛下,禇心有政绩,靠的是她的铁腕与诡诈。”僧遥顿了顿,“这两样点龙师不一定有,但点龙师一定不需要。”
僧遥的话一出,粉碎了皇帝的希望,他眼里的火苗熄灭下去,整个人暮气沉沉,却不甘地看向陆王,游说他格杀禇心的大臣之一:“陆王,朕……”
他的话没说完,陆王便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陛下天子之尊,绝不会有错。攘内方能安外,如今妖星大势已去,我大梁上下齐心协力,定然能够驱逐外夷,还大梁一个太平盛世!”
皇帝深色复杂地盯着陆王的眼睛,陆王并不退缩,坦然面对他的质疑。
终于,皇帝移开视线,颓丧地靠在座上:“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几人都没有多留,安静地退出书房,大梁的命运如何,没有人会比僧遥更清楚了。
皇帝既然在她与禇心之间做出了选择,便是替大梁选择了一条自然消亡的路。
在僧遥看来,让大梁毁于战乱,也好过被禇心用来滋养怨气的好。要知道,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她的血腥手段,最后整个国都都会沦为她肆意支配的修罗场。
“皇帝生性软弱,若生在盛世,还能做个仁君。只可惜,如今九州分割,战争一触即发,皇帝没有铁腕,我等力量微弱,好比杯水车他的话薪。”陆王走出几步,回过头来对陆长渊说僧遥道,“推翻禇心已经是我殚精竭虑的结果了,你们也要早做打算。”
说完,他匆匆离去。
僧遥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由感慨,这陆王倒比当权者要多几分清醒。好歹是和禇心斗了这么多年的人物了,又能易于到哪里去呢?
他说得对,若是禇心在,高压之下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片天地。可陆王一众也并没有错,到时就算大梁尚在,也不过是禇心挟天子以令天下,和亡国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无论是大梁还是她,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了。大梁是等待分崩离析,而她是等待最后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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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阿阳的魂魄无法适应灵兽的躯体。他现在太虚弱了,如果强行锁在其中,也可能被兽体同化。”与其说禇心在和印一说话,还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此时,她手里举着只小有道行的鹿精的躯体,刀锋一样上扬的眉毛紧蹙着,周身氤氲在一片血雾中,脚边零零散散倒了十余具灵兽的尸体。
印一厌恶地站的老远,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仿佛多吸入一点空气都是自己的罪孽:“和你说了不行就是不信,这方圆几十里的精怪都被你抓来了,也不看你造了多少杀孽。”
禇心闻言冷笑一声:“杀孽?我已经造的够多了,不在乎这些。如果还是行不通,我就抓百里千里的精怪来,总有一个成功的!”
☆、寻找新的身体
褚心偏执的样子着实让印一有些吃惊,他与褚心一起生活的那几年,她从来没表现出这一面。可以说那时候的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总体上来讲还是相当柔顺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她“死”后这么多年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现在看起来,她那副样子都是装的吧。那时候褚心的灵魂藏在僧遥的身体里,却迟迟无法与那具躯体融合,因此混身的实力都打了折扣,而他那时候实力正值巅峰,所以才轻易地将她困在井内。
印一眯了眯眼睛,看着褚心这张全然陌生的脸。她用别人的身体装作温柔小意,实际上根本是冷血无情,他自认为自己对她千般好,却换不来她的一丝动容,最后还将他变成培养血蝶的器皿,而现在她居然为了一个凡夫俗子……
印一强压下心头的愤怒,看了眼周围的灵兽尸体,说道:“只要你不再找他们的麻烦,我愿意告诉你一个万全之策。”
褚心听到他的话,果然松开手中奄奄一息的鹿精,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绽开朵略带邪气的微笑,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印一撇了眼背靠着树干,像个破布偶似地坐在地上的戚阳,一字一句地说道:“香火鼎盛之地,主位菩萨头上的那道横梁,吸收百千愿力,可以承载妄死之魂。”
“呵,多谢。”褚心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双目紧闭,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戚阳,伸出手垂怜地抚了抚他的眉心,“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十几个有灵之物换来一条门路,本来就是桩无本的买卖……”
印一气得咬牙切齿,胸中的怒火忽的下窜起来,只有禇心这种女人才会不择手段地利用别人的恻隐之心达成目的:“你不要以为这东西好找,一千个庙都不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