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不存在!”
“一定是他!他确实不是两支义军的共主!可我们现在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三年过去了,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他希望我们走的,还有比这更失败的么?若非那封匿名信,你我只怕已在水底喂鱼鳖了!”
陈霖华一听,脸色彻底变了,丧气道:“陈某自认足智多谋,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实在愧对督帅大人!这个人,若真是大人您口中的‘刘枫’,那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军师莫要妄自菲薄,自他出道以来,凡是算计过的人,还没有不着道的,你我现在好端端活着,喘着气,这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阿赤儿朗声长笑,笑声苦中带乐:“三年图谋一朝破,我实在是很想亲眼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和当年在山阳镇时一样的精彩!”
陈霖华脸色好看了几分,转移话题道:“那封匿名信,那个自称‘老客’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阿赤儿的注意力,他浓眉一挑,“军师怎么看?”
“连霸王遗孤这等机密之事也能掌握,此人地位定然不低,可却选择了背叛,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陈霖华背起了手,在帐内来来回回地踱步,“更邪的是,他那封密信,指明了七天内不撤出鸡笼峪便会葬身洪水,这里面就大有玄机!”
“有何玄机?”
“照理说,我军一动,对方立即决堤,我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洪水,这已是必杀之局,可他为何断言我们有七天的时间呢?”陈霖华正巧走到桌边,伸手轻叩桌面,语调低沉地道:“只有一种解释,在这七天里对方无法下令决堤,或者说,刘枫碰巧离开了,但是七天后会回来!”
“那又如何?”阿赤儿不解其意,但却本能地觉得这是十分重要的线索,他瞪大了牛眼盯着瘦弱的中年人。
陈霖华很满意他的重视,眯起了眼睛,语气森森地道:“这意味着,这个‘老客’,他能掌握刘枫的动向,这个人很可能权力不大,但却是他身边儿的人!”
陈霖华语气转高,昂扬到:“霸王遗孤尚存,这消息已然惊动了陛下,他必除之而后快,这回三路大军奉旨增兵十五万并力征剿,待其到日,我军十倍于敌,形同泰山压卵,任他惊天计谋也不管用,此战已是必胜之势!”
他忽然顿了顿,阴嗖嗖地道:“关键是他本人!此番打草惊蛇,若让他跑了,那便后患无穷,天下再无宁日!”他迎上阿赤儿的目光,狞笑说道:“若要生擒此人,只怕就要着落在这个‘老客’身上。”
“生擒?你是说生擒!?”阿赤儿呼吸渐粗,双眼放光,砂锅大的拳头攥得劈啪作响,“生擒!哼哼!”
第101章 【二女相遇】
番禺城,周府,临水赏月楼
周武大步流星,迈入中堂,拱手道:“启禀家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明日启程!”
周昊乾凝神望他,熟视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很好!”
虽只三个字,周武依然激动万分,跪地叩首道:“愿为家族效死!”
周昊乾满意地笑了。周武,其实是个很特别的供奉,虽然武艺并不甚高,但却别有所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特殊的天赋。
一次偶然的机会,周昊乾信步游街,看到了奇特的一幕:一个瘦弱的孩子,居然指挥着五十来个贫苦少年,将本地最大最凶的黑帮打得落花流水。五十多个半大娃娃,手持棍棒菜刀,沿街追打两百多个地痞流氓,最后更是直捣黄龙,将这伙为祸多年的番禺恶霸彻底铲除。即使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此事仍为番禺城百姓津津乐道。
周昊乾至今记忆犹新,那帮少年郎可真够狠的啊,这一场骚乱,七十多个流氓送命,作为领导者的周武,理所当然地被官府捉拿归案,当天就判了斩刑。
周昊乾上了心,特意到大牢里去找他,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回答很简单:“先擒王!”。老人又问:“那些孩子为什么肯听你的?”他讪讪低头:“我冒充周家的小公子。”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做?”小家伙怒气冲冲地答道:“三棍打了我爹!”
这个名叫“三棍”的帮会首恶,被诈败的孩子们引入窄巷,首尾一拦,两边伏兵尽出,自高处掷下火油罐,将三棍和他最精锐的“亲兵队”活活烧死在巷子里。
当这些饱受欺压的孩子们,高举着三棍烧焦的脑袋,疯狂呐喊冲杀而来时,地痞大军的崩溃也就成了必然。
不难想象,当他得知这个勇烈机智而又狠戾的十三岁少年,竟是自己府中的小厮时,心中那种莫名的惊喜。名门世家有钱有势,缺什么?缺兵少将!有了将才,难道还怕带不出兵么?
于是,周武被手眼通天的周家家主买出了大牢,并得到了宗堂的专门培养。那时,天下还是大华的天下,周昊乾不惜花费重金,将他送去了楼船将军杨人普的门下。
因为三十三年前的一段渊源,杨人普与周昊乾乃是莫逆之交,对于老友一生唯一的请求,老将军慨然应诺。尽管因为某些原因,当时的杨人普失去了楼船舰队,可是立有灭国之功的楼船将军还在,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周武学习指挥战船,学习拦江水战,学习操练水手,学习一名水军将领应当掌握的一切。
在这十五年间,周武剿水贼,抗倭寇,积功一路升至校尉。后来,他又经历了大华亡国之祸,千军万马中,他背着年过六旬的杨人普泅水逃亡,从此隐姓埋名,赡养恩师。直到七年前,杨人普病死,周武这才回归家族,时年二十八岁的他,正式成为宗堂供奉中的一员,并被家主亲点,成了年仅七岁的七小姐周雨婷的护卫首领。
前日的家族内乱,周武是唯一一名从头至尾不知内情的宗堂供奉,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凭借忠诚和勇敢,周武通过了这场终极考验。从此,他将成为家主最为信赖和重用的供奉之一。更重要的是,时候到了!英雄将赴用武之地!
这,就是“你很好”三个字的含义。
这边周武纳头拜谢,那边周雨婷却在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她说道:“一切顺利的话,殿下只要撑住十五天,随后便可进退自如!”
“三万对二十万,十五天又谈何容易?”周东林即使不再反对,但也不看好整个计划。
“不必担心!”老人显得颇为从容,捻须微笑道:“若是十五天都撑不住,那就不是殿下了!”
“殿下用兵如神,自然撑得住,孙女只是担心殿下能否顺利进入清风寨!”周雨婷依旧愁眉不展,“毕竟鞑子的行军速度比我们预计的要快了半天,只怕正好将殿下堵在门外!”
“雨婷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呐!”老人呵呵笑道:“你可别忘了清风寨的那条密道!”
“啊!对啊!”周雨婷惊喜大悟,“还是爷爷思虑周到,这下我可放心了!”
正交谈间,堂外有人禀报:“家主!有消息了!”
“拿来我看!”老人接过纸条匆匆一看,唏嘘不已。
一眼瞥见周雨婷脖子伸得老长,想看又看不到,小脸急得通红,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摇头叹道:“鞑子把营盘扎在了地道口,殿下进不去啦!”
周雨婷脸色大变,粉拳倏地攥紧,“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坏了坏了……”
老人忍不住大笑:“放心吧丫头!殿下不在,可他手下有能人呐,初战告捷!击溃狄军前锋五万!几乎全歼敌人,其中包括一万虎骑!”
“真的啊!”周雨婷快活得蹦了起来。
周东林嘴张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老人笑着对他说:“如何啊东林,莫要把人给看死了,忠勇义山之流,又岂能与殿下相比?”
周东林沉着脸苦思一阵,缓缓点头,“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
周雨婷忽然跳将起来,“爷爷!我出去下!这回可有脸见她啦!”话犹未了,人已蹦跳而去,往日男装时的修洁端庄,女装时的文雅娴静,全都抛至九霄云外,看得周家老少爷们相顾苦笑,一齐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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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馨静静地坐在床沿,打量身处的房间。
脚下名贵的红松木地板刚用桐油打过,亮可鉴人;入门处一道双联彩绘山水屏风,图案清晰柔美,色调醒目鲜艳,画工精巧细腻,落笔潇洒利落,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
屋子正中央摆着一桌四凳,桌上摆着一壶六杯,墙角处还专门设了一个大卷案,案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清风一起,紫檀木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宁心静气。
整个屋子,虽是悬锦挂绮,粉饰金装,偏又布置得清幽绝俗,实在是匠心独具。
四扇碧纱窗开着,外边儿好一片鸟语花香。放眼望去,佳木葱笼,花影遍地,满是色彩艳丽,千姿百态的月季花,香气馥郁,惹人喜爱。月季可以入药,林子馨也是熟悉的,她把眼一扫,至少发现十七八株珍惜品种,其中的三株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品。
这处名为醉花苑的小院子,无论是格调还是环境,都远胜卧龙岗帅府的简约质朴。
林子馨是爱花之人,置身玲珑花界自然合其心意,可她依旧秀眉深锁,不苟言笑。
此处再好,却也不是家呀!
周家派了四个使唤丫头,都被她支开了,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颓然模样,宁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心事。
被夫君扔下,她毫无怨言,男人大事为重理所应当,更何况这也是夫君的爱护。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可贺雄请命离开时的焦急神情却被她看在眼里,一定是出大事了,而且……不是好事。
愁肠百结,忧从中来,那玉容寂寞,俏颜清冷的凄楚模样,衬着一袭月白色百褶长裙,仿佛也化作了一朵悄然独立的月季,愈发显得柔弱无助,惹人生怜。
忽听轻佻的声音道:“独坐香榻影寂寂,双锁娥眉叹幽幽——好一个我见尤怜的小娘子!”
林子馨猛抬头,见一名公子装扮的年轻男子,正趴在窗沿上摇头晃脑地大发诗性,一对眼珠直钩钩地掠视自己,八分醉意,十分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