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做人之慨。
面对眼前焕然一新的大军,刘枫满意地笑了笑,随即笑容一敛,肃然道:“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兵,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秘密!”
好奇是人的天性,两万多降卒全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
刘枫锵然拔出钢刀,斜刺苍穹,喝道:“升起战旗!”
在他背后,一杆大旗豁然竖起。烈风骤起,红日金光下,大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新兵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这面旗帜。
殷赤如血的旗面上,一朵巨大的金色火焰,剧烈翻滚,熊熊燃烧。与此同时,一声雷鸣般的呼啸裂天而起:“逐寇之志,荡尽胡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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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溪湾位于大庾岭东陲,一道瀑布山泉自此而出,蜿蜒向南流淌,渐行渐宽,水流也愈发湍急。三十里后,已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五十里后,南水、滨江等支流先后汇入其中,水深十丈,河面最宽处可达五十余丈,至此便可称之为——浈水。
此刻,石溪湾的北岸,响起一阵人喧马嘶。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好像雷霆滚过低空,倒显得瀑布没有声音似的。
“吁——!”当先一名鞑靼将领一提马缰,身后近万狄骑也随之勒住战马。四周静谧异常,但闻虎旗猎猎,泉水淙淙,似乎就连战马都不敢响鼻,这时,瀑布的声响才爆发出来,稍稍挽回了些许颜面。
将领驻马遥望,但见青山逶迤,碧水如澄,风光绮丽,美如梦境。下一刻,铁骑带起的浮土飞灰漫卷追来,将梦幻般的景致蒙上了一层肃杀。
身边副将问道:“督帅,咱就守在这儿吗?”
狄将注视良久,摇头道:“不,此处离山区太近,撤退极易,我军难获大胜……本帅只是好奇想过来瞧瞧,当真会有大批百姓从这儿出山,巴巴地赶往三十里外……登船?”他心中不免暗暗佩服,这条釜底抽薪的计策,看似普通,可也不是常人能够想到的,更不是等闲可以办到的,周家,真是不知死活!
狄将名叫巴尔思,乃是虎军大督帅夜于罗麾下的一员大将,从前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后来被葛禄氏征服,进而成为猛虎口中的一颗利齿。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如今他已过四旬,挂着北岭督帅、豫章太守的职司,管了岭南北部的驻军防务。上回领军征战至今已时隔七年,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再等下去,他可就真的老啦。
十天前,他望眼欲穿的出征令不期而至,竟是大督帅亲自下达的,真是天晓得,他老人家不是进京面圣么?未及回返便急急下令出征,此令之急,军情之紧,可想而知。
巴尔思闻战而喜,麾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仅一昼夜便做好了各项准备,次日清晨便已率军开拔,效率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对于此战,巴尔思起初抱着玩乐的心态。
想他接令之时何等激动,第一反应便是南岭督帅阿赤儿平叛不力,如今轮到他北岭督帅出马去剿灭义军了。然而,命令拆开后他傻眼了,阿赤儿大获全胜,一举击败逼降叛军。而他此战的目标,居然是五岭中的山贼,这点是令他大失所望的。
可他马上又乐了,军令言明出兵的规模居然高达五万,这还只是其中一路人马,另有狼军荆北督帅昔剌摩、荆南督帅忽兰多,再加上新胜的虎军南岭督帅阿赤儿、狼军山越督帅速柯罗,共五路人马齐头并进,合围五岭,参战兵力竟然达到了夸张的三十五万。
他大喜过望,这次剿匪居然玩儿的那么大,不错不错。可欢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则是震惊。
由于五岭山脉横在中间,荆扬二州被拦腰截断,分成了荆南、荆北、南岭、北岭四块,各驻守督帅一名,此外还有扬州江北、江南,荆州山越三位督帅。
此战,二州七大督帅竟然聚齐五位,这个规模,莫说是剿匪,平叛也是绰绰有余,哪怕是去灭国都够了。
虽然命令上清清楚楚写着“剿匪”二字,可巴尔思不得不摆正心态,认真对待此战,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可对于战争,他却有天生的洞察力和战争预感。这个未知的对手,难道是比义山忠勇叛军更加强大的敌人吗?
之后的一封封军报证实了他的判断,负责攻坚破门的阿赤儿和速柯罗开局不利,连遭败绩,致使折兵过半,更有一名万夫长血染疆场。
如果说,这样的结果是令人震惊的。那么昨日的军报则是令人丧胆了。直取中路的荆北督帅昔剌摩所部,在山中误中诡计,全军覆没。包括昔剌摩本人在内,五万大军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匹马无回,片甲不留。
狄军阵亡名单上最高级别的记录,保持了不到十天就被重新打破,令人不免猜想,若是该记录再次刷新,那可就得轮到大督帅啦!这样的想法,令巴尔思不寒而栗。
这份军报他是第一个收到的,表章也正在上京途中,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皇帝陛下要在次日辰时才会瞧见,不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圣上龙颜大怒的可怕模样。
前车覆辙,不可不慎呐!巴尔思不得不收起了最后一丝侥幸,此战的对手,是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强敌!
巴尔思一拉缰绳,战马长嘶人立,马头掉转,“走!”
副将问道:“督帅,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始兴县,沿岸布防!”巴尔思说得斩钉截铁,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始兴县?”副将一惊,“浈水先要流经信丰县,我们跳过了那里不要紧吗?”
巴尔思虎眼一眯,笑道:“信丰县沿岸水浅,大船根本无法靠岸,十多万人如何登船?唯有始兴县江宽水深,我们只要拦住了那里,就是捏住了敌人的七寸,大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出发!”
副将大喜:“督帅大人神机妙算!”
铁骑奔腾,沿江向东而去。
第130章 【下定决心】
“铃儿!”明月欢叫着跑来,与铃儿拥抱在一起,又喜又怨地道:“这些日子你哪儿去啦!我可担心你啦,还以为你生气出走了呢,外面兵荒马乱的,真吓死我了……”
铃儿原本怪她懦弱,可如今程大哥安然无恙,又见她一片真心地为自己担忧,心中也不禁大为感动,笑道:“铃儿只是个服侍人的丫鬟,怎当得小夫人忧心?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她这句本是玩笑话,可在明月听来,还道她是挖苦,低声道:“铃儿……对不起……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么?一旦见到了主人,我…我一定去替你程大哥求情,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
铃儿愣了愣,“莫非……你还不知道?”
明月眨了眨大眼睛,“知道什么?”
“我们打赢了呀!”铃儿牵着她手使劲儿摇晃,又蹦又叫,“武参赞一把大火,把城外的五万狄军全烧死啦!”
明月听了喜上眉梢,可小脸马上又夸了下来,“那么说……王副营主……他…他真的是内奸?是叛徒?”
铃儿一头黑线,点着她脑门儿嗔道:“你这糊涂的小妞儿,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夫人呢,天晓得殿下怎么会娶了你这小糊涂虫!”
铃儿和自家小姐胡闹惯了,与明月又素来交好,情同姐妹,说话向来没大没小,哪料到这句话却戳了痛处,明月一听,眼泪都下来了,“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嘛……我…我…我好没用……主人会不会……不要我?你的眼神……会的!对不对?”
铃儿自知闯祸,赶紧安慰道:“哎哎,别呀,怎么就哭了呢?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姐姐向你赔礼啦,莫要再哭了,乖……不会的不会的。”
明月泪如泉涌,不住摇头,“他们……他们…有事儿从来都不肯告诉我……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没错,我是丫鬟出身,又没本事……可是……可是我只想知道主人在哪儿,平安与否,他们连这都不肯说……”
明月哭声渐响,引来了隔壁的姜霓裳,她边走边听,已知道了大概。她盈盈来到跟前,掏出一块小手绢,轻柔地替明月抹了泪,温言道:“大帅带回什么话来?——不要哭!”
这句话仿佛是咒语一般,明月立刻收声止哭,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显是忍得十分辛苦。
姜霓裳柔柔地说道:“小夫人何必想得太多呢?他们不肯告诉你,其实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这些个日子呀,咱们红巾军的处境十分危险,我听亲兵们说,整个五岭都被鞑子包围了,留守的大人们调兵遣将,布置防务,多少大事儿要忙,顾不上咱们的时候,咱们也该多体谅才是。”
明月抽泣着默默点头,姜霓裳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个打仗的事儿,自有男人们顶着,咱们妇道人家又帮不上什么忙,问多了还不给人家添乱?若是真遇上了大事儿,该咱们知道的时候,武参赞自然不会落下了咱,前日里不是刚参加了军议吗?所以啊,我才说小夫人您,多虑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明月拭泪,待得一番话讲完,明月的花猫脸也擦干净了。虽然她嘴里尊称小夫人,可说话的语气却完全是一副大姐姐教导小妹妹的派头。
铃儿冷眼旁观,将她这番言行看在了眼里,不由动了心思:这个狐媚子,倒也不简单呐。明月跟在她身边,任谁看了,都是这姓姜的更像夫人多一点,明月啊……只怕有些不妙……唉……
这时,一名身着亲兵衣甲的汉子来到门边儿,高声道:“姜管事,你在吗?末将有事儿,请代为禀报月夫人。”
姜霓裳应声道:“陆队正么?请稍后,我这就来……”她笑着对明月说,“你瞧,这不有事儿来禀报你了么?谁不知道大帅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又有哪个敢不把月夫人放在眼里了呢?”
一番话逗得明月破涕为笑,她又向铃儿交代了几句,这才翩然走出屋外。
姜霓裳迈出房门,一名精悍挺拔的汉子立在院子里,一套龙牙营制式铁甲穿在他身上,像是量身定制一样,衬托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显出七分英武,三分俊朗。
姜霓裳微笑着上前一步,问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