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乌特尔的回答,却让刘枫大失所望……混血儿?胡人赢你就是胡人,汉人赢你就是汉人?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想得倒美!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自称杂种……这样贪生怕死、蛇鼠两端的无耻小人,便是真的降了,刘枫又如何敢用?就连侍立一侧的明月也是俏脸一垮,不自觉的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带下去!”刘枫甚至懒得再和他说话,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两边的兵士大步上前,一人一边将乌特尔架起了便要往外拖。
乌特尔猛然一挣,两名兵士措手不及,竟被他挣脱了控制。
两人在主公面前失手,大感面上无光,顿时怒气陡升,待要回身再去抓人,却见他又已端端正正跪在原地,朗声道:“大帅明鉴!败将自有改弦易帜的理由,只是说与不说皆难取信于大帅,故而无话可说,若蒙大帅不弃,乌特尔必有所报!请大帅三思!”言罢以头抢地,咚咚有声。
刘枫挥手屏退左右兵士,淡然说道:“凭你三言两语,就要让本帅相信一个叛徒么?”
“是!”乌特尔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般近乎蛮不讲理的无赖作风,反倒把刘枫给逗乐了,哂笑道:“你这话换了谁谁能相信?”
乌特尔面色如常,坦然回答:“常人自然不信,可霸王遗孤又岂是常人?不知九殿下以为然否?”
“嗯?!”刘枫闻言色变,霍然站起,表情似刀,一双眸子杀机大盛,一字字道:“你何以得知?”
“猜的!”乌特尔面有得色,微笑说道:“猜对了,不是吗?”
刘枫顿时为之气结,鬼才信你是猜的!究竟何处露出了破绽?可是对方不说,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
方才这番言辞对答,自己全然落于下风,刘枫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喝道:“你这是找死!你道我不敢杀你么?”
“大帅息怒!败将无意冒犯大帅,只是希望大帅明白,败将虽输于大帅之手,但绝非一无是处,大帅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是将来……大帅一定用得到我!”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透着一股浓浓的自信。
刘枫听完也不禁动容,心下更是犹豫不决。若按常理,此人非但用不得,更加留不得,可是……霸王遗孤又岂是常人?……这是激将法么?为何自己颇有一些中招的冲动呢?
一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刘枫,要他留下此人,更要他相信此人。
乌特尔道:“大帅若肯收留,下一战,乌特尔可襄助大帅达成心愿!”
一颗小小的砝码,令刘枫心中的天枰微微倾斜了起来。
第025章 【指鹿为马】
乌特尔朗声说道:“大帅若肯收留,下一战,乌特尔可襄助大帅达成心愿!”
“哦?下一战?我的下一战将在何处?”
“宁都大营!”
“你的意思,可是愿意为我诈开寨门?”
“非也!即使乌特尔不降,大帅仍可打晕败将,然后以多哈得胜打扫战场,乌特尔受伤待救,因此提前返回的名义诈开寨门!大帅之前独独留下败将一人性命,想必就是为此!”
“那你的意思是?”
“襄助大帅达成心愿!”
“哦?本帅有何心愿?”
“八千汉人奴隶!”
刘枫瞳孔一收,沉声问道:“何以见得?”
乌特尔有意卖弄才智,于是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胡人有一句谚语,叫作‘要找到猎物,先要知道猎物吃什么!’这话虽糟,理却不糟,大帅现在缺什么呢?缺的就是人!”
“慢着!”刘枫出声喝道:“你凭什么肯定,本帅缺人?”
“就凭你下令射杀了俘虏!”乌特尔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说到这里,败将不得不佩服大帅的奇思妙想,若不是你射杀他们露了破绽,我的的确确是被你瞒过去了。”说着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让刘枫的心理稍稍平衡了一点。
“杀了他们就等于告诉了我,你吃人的传闻是假的!吃人是假,那同样的,故意让我们偷听到的分兵计,自然也不可信,那你又为何要处心积虑演上那出戏呢?”
他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一则是为了逼迫我们逃跑,好让义军分兵计,这个你一手炮制出来的假消息,能够顺利而自然的传到大督帅的耳中,从而促使大督帅加强围剿的力度,同时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两伙义军背了黑锅。这一点,就从侧面证明了大帅你,其实手里并没有多少兵马,根本无法与大督帅的大军硬抗,甚至连打游击的把握都没有!只怕,也就是我眼前看见的这不到一千的人马而已。”
乌特尔顿了顿,接着说道:“二则便是为了借着被吃掉的恐惧感,吓开那五个蠢货的嘴,让他们告诉你大营的准确位置和基本情况,那大帅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不就是因为大帅缺人么?”
他加重语气,大声道:“你根本就是急需那些家破人亡的汉奴作为预备兵源!因此,你从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了捕奴队的大营,所以我败的那场仗,你选择在下马坡交战。因为只有在那里,你才能让我下令全军下马,从而只杀人,不伤马,你根本就是想靠缴获我的战马来组织骑兵,去奔袭宁都大营,败将可曾猜对了吗?”
“完全正确!”刘枫非常诚恳的点头承认,不知不觉间,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知己之感。
“佩服!佩服!乌特尔败得心服口服!”两人倒是惺惺相惜了起来。
“只是捕奴令也是最近才下达的,大帅如何知晓的?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这是乌特尔唯一没有想通的问题。
“因为我去了山阳镇。”刘枫平静的开口,却说出一句极为残忍血腥的话:“那里的尸体……太少了……”
一听这话,明月吓得退了一步,双手紧捂小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赤儿果然是被你打败的!”
“不错!”
“大帅出动了多少人马?”
“两个,再加上三十三个当地幸存者,最后死了三个,走了一个。”
刘枫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出于对知己的坦诚,他选择说出了最基本的事实。
这一回,换成了乌特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明月则是一脸的崇拜。
沉默了好一阵,刘枫开口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知晓我是霸王之子?”
“只要想想你的动机,你为何要设计对付两支起义军呢?”他得意一笑,自问自答:“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想要借刀杀人,借大督帅的兵力将他们的力量削弱,然后你便好趁机吞并他们。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手四两拨千斤、谈笑作渔翁的神来之笔!”
见刘枫皱起了眉头,他笑得愈发得意,恻恻然道:“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他们如果削弱到比你还弱小,那吞并他们也就没有意义了,可如果他们依然比你强大,你又凭什么来吞并他们呢?”
他双眼微眯,嘿然道:“既然不靠实打实的力量,你必然另有凭借,比如……声望…地位…又或者是…血脉!这是其一!其二么,大帅麾下兵力虽少,却都是赤裸裸的精锐!这一点很不正常,如果再考虑到大帅你的年龄,那么,这些百战翘楚是你自行招募培养的可能性,就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应该是他们找到了你,而不是你找到了他们,是也不是?”
言语之间,他双眼射出骇人的光芒,说道:“其三,你吃人练功是假的,可一掌抽飞多哈的神力却是真的!你身具神力,却又竭力掩饰,这是为什么呢?神力啊!提到神力又让人联想到了谁呢?……貌似这个传奇人物,他的的确确还有最年幼的第九子下落不明呐。”
武破虏双眉一轩,意味深长地道:“这三条加起来,可够我猜出大帅身世呢?”
两人对视许久,不发一言,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乌特尔面上镇定自若,可心下却是忐忑不安的,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自己是生是死,自己的夙愿能否实现,全在这诡异少年的一念之间!
下意识的,他暗暗咽了口唾沫,背部的贴身衣料更是被汗水完全浸透,湿湿黏在身上,好不冰凉。
刘枫不动声色,内里却暗暗惊心,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只有审问俘虏的李德禄略知一二,绝无泄露的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的这个混血儿,他的的确确是根据种种蛛丝马迹,自己分析出来的!
结果更是准确的宛如亲见一般!原以为自己对他的评价已经很高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大截!
刘枫不由暗呼侥幸,这个乌特尔,实在不简单,猜度人心洞若观火,自己能够战胜他,恐怕不是自己高明,而是对方大意了。
其实,刘枫的这个想法有点妄自菲薄了,殊不知此时的乌特尔,内心也是充满了敬佩和惊叹!
这个完整的作战计划,不仅胆大包天、神鬼难测,却又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更是图谋深远,一石四鸟!这个大胆的计划,参战兵力虽只千人,却完全称得上是一场小规模的战役了,这让乌特尔不服都不行。
刘枫的出现,燃起了他心中熄灭已久的希望之火!
另一方面,乌特尔对自己能够看破这一切,并未感到多少得意,须知事后倒推和事前预判那完全是两码事,更何况他的种种分析,其线索全都是源于被俘后,在刘枫军营内部的所见所闻。况且,最为关键的起始破绽,还是刘枫自己主动暴露的。
离开了这些先决条件,外人想要参破此等玄机,那自是难如登天!就好比下马坡之战,同样是乌特尔指挥,还不是该败的就是败了么?分兵计骗局,更是完全被刘枫牵着鼻子走。
于是,这场怪异的“求职面试”便在沉默中告一段落了,如果要给个分的话,刘枫肯定会给乌特尔打满分,再外加一朵小红花!
不知不觉间,刘枫的求才之心愈发热切起来,须知一个能够深刻理解主帅战略意图的部下,是多么的宝贵!更何况这名部下还是来自于敌方内部!
此人有大才!而且胆敢在自己的面前,这般毫不顾忌的展露,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种最大的诚意了。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那他的投诚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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