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柏掌权,果真害他性命!我……我糊涂啊!
老人仰天大笑,笑出了一腔自嘲与悔恨:“可我不答应!就算他罪该万死,人人得而诛之,你却不能杀他!——九郎啊,他是皇帝,是你的哥哥,千秋骂名,你如何当得起?”
刘枫正要开口应答,不料李行云突然动了,他一把拖起刘柏,提在手里飞身出殿,身法急如旋风快如闪电,学员们根本不及瞄准,他已从头顶一阵风掠过,满殿惊呼如潮。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宗师!
刘枫大叫追去:“师父!?放下他!”
老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九郎!为师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刘枫冲出殿外,却只见老人的背影已在数十丈外,他直冲羁押皇宫侍卫的大广场上,飞身跃上一座殿顶,让每个人都看见他的身影。
在刘柏的哭叫声中,清朗而坚定的声音远远传开:“豫州之败,国危之祸,错在臣等,罪在圣躬,老臣……恭请陛下共赴先王驾前,谢罪!”言罢,轻轻一掌,击在刘柏额头,楚帝陛下一声不吭软倒在地。回手又一掌,按在自己天灵盖上。
时间凝固了。十数万军民见证了这一刻,大楚左相国、天下第一宗师,浑身一震,缓缓坐倒,垂首而终。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天空炸响一声霹雳,电光乱闪,暴雨如注。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有任何动作,任由那雨幕冲刷,任由那雷鸣灌耳,一动也不动。
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进攻皇宫,形同造反,弑君屠帝本是应有之事,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眼前,当一位皇帝在众目睽睽下死去,人们还是禁不住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那是皇帝啊!
“皇帝已死!”
刘枫不知何时也跃上了殿顶。他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风雨中,像一座巍峨的令人无法正视的神像,雷光一闪,皇帝的尸体就倒在他脚下。刘枫缓缓抬起头,睥睨俯瞰,目光一扫,十数万军民一齐跪倒在雨水里,屏息静气。
最后的障碍消失了。他们在等待,等待自己开口,从今往后,这将是楚国唯一的声音。
于是,襄阳军民在雷电交加中,听见了楚王简短而威严的宣誓:“从现在起,听从我的命令,追随我的旗帜,我就是楚国!”
人群静寂无声,足足十秒钟。下一刻,狂热的声浪破开雨幕、盖过雷霆,撕裂乌云,在皇宫上空昂扬回荡:“大王万岁!楚国万岁!”
无数人被狂热的激情所支配,热泪盈眶,疯狂喊叫。士兵们欢呼雀跃,举起了武器庆贺,他们回忆起了,正是在大王的统帅下,他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数都数不过来,更重要的是——未曾一败!
将军们仰望高高在上的青年,默默见证一位无私无我心如铁石的君王在风雨中诞生,心怀敬畏,俯首下跪。
历经半年,几番波折,刘枫终于重掌实权,楚国又是他的了!——好啊!万民俯仰大权在握的滋味,真好!只是……这代价是否太过沉重了呢?
没有人看见,在这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楚王殿下借着雨幕的遮掩……狠狠流泪!
第297章 【宫中噩耗】
这一天,是战争爆发的第十一天。注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
面对李天磊,刘枫连一句褒奖都没说,直接问:“敌军打到哪里了?”
李天磊深谙军事,如何不知轻重,他立刻用最短的话语交代形势:“联军兵分三路,左路察合津25万步骑,屯兵山都;右路大华20万黄龙军,现已攻取蔡阳,中路大狄主力部队35万,打破了邓县,目前正占据樊城,就在对岸!第一舰队还在抵抗,周武亲率水兵登岸反击,拆毁了襄樊渡口,烧了所有渡船,狄军正在抢修抢造,敌人实在太多了,浮桥打掉一座造两座,水军估计顶不了多久!”
“传令周武,第三舰队已在增援途中,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就是拼掉最后一艘船,淌水也要给我顶三天!少一个时辰,提头来见!”
“是!殿下!”
刘枫不用地图也已明白了。作为一场成功的偷袭,联军的进兵速度并不快,原因在于地形——汉水!
襄阳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与地形优势是分不开的。
——东北两面临水、西南两面环山,构成一个不太规整的正方形,襄阳就在中间!
换句话说,就是百万大军也不可能高歌猛进,直突到襄阳城下,要么翻山、要么渡河,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眼下联军自北而来,那就不得不在樊城停下脚步,搭建浮桥,打造渡船,否则就要绕行四百里,然后还得翻山!
总的来说,想要攻取襄阳,唯有大兵压境稳扎稳打,用时间和实力抹平地形上的劣势,此外毫无取巧可能。这也是联军集中主力军团和两支偏师齐攻襄阳的真正原因。
“海兰坤的部队在哪里?”
“在绿林山附近,看架势,要从宜城渡河,再穿过荆山夹击襄阳!”
李天磊想了想,又自顾自地补充道:“还有胡开山一路,目前正在……”
“啪!”
刘枫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背后绮兰摘下一只包裹,举到李天磊面前,随手扯开,赫然一颗烧焦的人头!
李天磊吓一跳,却听绮兰笑嘻嘻说:“给你,胡开山!”
独臂统领僵立如偶,瞠目结舌,脸色比死人更夸张。
楚王殿下以两千人大破黑虎军!当场杀死大华上将军胡开山!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个时辰传遍襄阳。尚未交战,五路齐攻的包围网已被大王随手扯碎了一边,这对满怀忧虑的襄阳军民来说,好比死寂中忽闻仙乐、黑暗中乍见光明、又如饿死前的馒头,累倒时的一张床……
大败后的第一场胜利异常激动人心。
百姓和士兵再不用担心自己逃难的亲人被敌军半道劫杀,将军们再不用忧虑援军补给的北上之路被人截断!
所有人都惊喜发现,这一刻起,襄阳保卫战不再是孤军困守,而是一场有增援、有补给、有希望的阻击战!
挡住敌人!挡住恶狼!整个楚国都是我们的后盾!——大王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创造奇迹的男人!
立下大功的学员们这才领悟,大王在如此危急关头,宁可拖后回襄阳的时间,也要先打掉胡开山的黑虎军,这背后竟有如此重大的战略意义——打掉的不是一支偏师,而是生死攸关的拦路虎啊!
强令周武坚守三天,刘枫是有把握的。这不仅是对周武指挥能力的信任,更是对水军整体战斗力的信任!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周武会明白这个命令的真正含义——可以动用天雷地火!
水军是楚国唯一常备有天雷地火的部队。虽然在这场兵变中周武没有明确表态,可他没有交出天雷地火,这就是表态!刘枫懂,这就够了!
紧接着,刘枫又下达一系列命令,比如部队重新整编——包括破击、龙牙、骠骑在内的所有骑兵统一序列,由游击大师李天磊直接指挥,作为刘枫手中最尖锐的长矛,而铁卫、铁山这两支楚国最强步兵则是坚实的盾牌。剩下所有散兵、民兵、衙役和地方守备部队,统统分到相对较弱的锋锐营,交给蓝明旭指挥,负责日常防务。
又比如武器装备的整集,各地方守备部队在受召入京时,李天磊命令将所有可以携带的军资武备统统带上,京畿数县的存粮也尽数运入襄阳,连种粮都不放过!——战争中的荆州,不需要种粮了。这批装备被发给民兵、屯田军和挑选出来身体条件最好的红莲教众。
拿到武器后,他们立刻投入了突击训练,在军略院教官的口令下学习保持队列和最基本的刺杀格斗动作,襄阳宽阔的街道、富户府邸的花园、甚至皇宫门前的大广场,全都成了他们的临时校场,大街小巷,高宅大院,到处是咿咿啊啊嘿嘿哈哈的喊杀操练声。
尽管百姓们斗志高昂,但这种速成训练的效果实在是……刘枫曾视察了一次新兵集训,出来只说了一句话:“名字和户籍要记好、保存好,明年……国库怕是要清空了。”
每个人都清楚,在即将到来的守城战中,精锐力量只能用于关键时刻,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才是真正的主力。——战争之残酷就在于此,最高的荣耀属于精锐,最大的危险留给炮灰。
命令很快下达,整个襄阳城都沸腾起来,马蹄声、脚步声、甲胄兵器的抖动声,不绝于耳。军官的呼喝,士兵的应答,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眼前的当务之急,至于今后的整体战略,楚王却只字未提,只是淡淡地说:“等破虏夫妇到了再说,舅舅也来,我们四个商量,够了。”
这时,站岗的卫兵报告:“殿下,外面有位铃儿姑娘求见,说是奉夫人之命来的。”
帐内一齐看向程平安,后者挠挠头,笑道:“嘿,巧了,跟俺婆娘一个名儿……哎呦妈呀,不会就是她吧!”
刘枫默然坐下,片刻后微一摆手,将军们知趣地退了出去。帐外听见程平安欢喜地招呼声:“媳妇儿!”
于是,刘枫听见了铃儿久违的声音:“去去!正经差事,回家找你媳妇去!”
哄笑声中,帐帘一挑,女孩进来了。
周雨婷嫁作王妃,铃儿也跟着成了宫里的总管,所幸程平安也是近卫将领,夫妻俩就王府边上赐了府邸,不当值时照常团聚,倒也不受分居之苦。
半年未见,铃儿还是那副娇俏可爱的模样,穿着蜜合色长裙宫装,半露水红绣梅花形履,眉字宛然如画,乖巧中透着一股伶俐劲儿,只是眼睛红红,似乎刚哭过。见了刘枫飞快行礼,站起来就问:“殿下为何不回府?”
刘枫不说话,心中却有些奇怪:纵然半年未见,可眼前这局面,多少大事儿急事儿要忙?哪里来得及回府?先公后私那是应有之事,自己的女人们都很聪明,当知轻重才是,怎会来催?
铃儿见他不理,一急流下泪,跪倒哭道:“殿下是怨恨周家参与叛乱么?周家该死,可是小姐是无辜的呀!您……您别这么对她,老家主和家主都去了,您和世